左晴把纸一拂,“我们找你领导。”
姑娘比她还不耐烦,“找主编往里走,挂牌会议室。”
左晴懒得理她的目中无人,循着牌子找过去。又岚姿态悠闲的跟上。
还没敲门,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开门出来,走路带风,奔向保洁大姐,“说多少遍了别开窗户别开窗户,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被棉花塞住了!?”
保洁大姐低着头受训斥,几度欲言又止,最终没敢吭声。
花枝招展并没有因保洁大姐不反抗而偃旗息鼓,扯着脖子又叫唤,“一个月给你开1500真是开多了,你看看你这一无是处的德行,招你来也不知道是我倒了几辈子霉的结果!”
左晴吸一口气,“我这个暴脾气!”
又岚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扯住她,“等会儿。”
左晴火气都要喷出天灵盖了,“等什么啊等?!你看看那个什么玩意儿!?”
又岚把手机收起来,捋捋头发,冲左晴微微一笑,“会装逼吗?”
左晴不知所以,定睛瞅她半分钟,看她整整衣裳,顿时豁然开朗,咧开嘴,呲出一波惊涛骇浪,“装逼啊——请好吧您呐!”
又岚收起笑脸,踩着恨天高气场全开的冲过去,路上拿一把撑衣杆,到花枝招展跟前,扒拉开她,伸出两根手指捂嘴,夸张的叫:“oh my god——我这是听见了什么——”
花枝招展被横空出世的美剧腔给震慑住了,半晌,“你谁啊!”
又岚眼朝上,鼻孔冲人,不屑一顾的踏进会议室,捡几本杂志,一路到主位,用力往会议桌上一丢,啪啪作响,“人人都说互联网时代,纸媒销量低迷是无可厚非的,那我请问你们,民间调查结果显示,《zlkai》、《pp》、《纯真》在取消赠品的情况下,销售情况依旧明朗,这又怎么解释?”
在座众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说话,但谁也不知道眼前人是谁。
花枝招展在左晴后边进来,似是反应过来一样,指着又岚,“哪儿来的神经病!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倏然间,又岚甩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you're fired!”
花枝招展意想不到,一时间,以为自己真的被炒了,不敢说话了。
左晴差点就要给又岚的演技鼓掌了,奥斯卡欠她一尊小金人啊!
校对进门看见俩陌生人,下意识问:“你们是谁啊?”
又岚又一个眼神射过去,“you're fired too!”
校对登时傻眼了,捧着一堆杂志呆若木鸡。
终于没人敢说话了。
又岚坐下来,刮着指甲,不咸不淡的说:“我是《心时尚》上海区新任出版人兼主编,北京区做不下去了,剩下你们这帮闲人,我总要看看哪个是我能带走的,哪个是我该踹走的。”
左晴倒一杯水,姿态甚微的端给她,“主编,喝水。”
又岚推开,左晴马上接梗,打翻杯子,点头哈腰的道歉,“主编对不起,主编对不起,我莽撞了,主编对不起。”
一杯茶,也打断了在场人的噤若寒蝉,只见他们纷纷起身,跟哈巴狗一样站一排,“主编您吩咐。”
又岚随手一指门外,“北京最低工资1890,谁给你们权利开人1500?”
花枝招展一哆嗦,“那个……那个……主编,是上任……”
“现在是谁在任?”又岚打断她。
她气若游丝说一句,“我……”
又岚翻给她一个白眼,“那就别狡辩了。马上给人补上,还有,既然就做到这个月,那是不是得补给人三个月的工资?”
花枝招展不敢反驳,乖乖让财务给保洁大姐划款。
完事儿,又岚又进行一番说教,数码时代纸媒萧条的规律对时尚杂志的影响也粗说一二,最后一眼看向角落一个心不在焉的小姑娘,一身山寨货却也是一身的洋洋得意,她不住的多留意了留意。
会开至尾声,她叫那姑娘,“你。”
姑娘左顾右盼,最后指着自己,“我?”
又岚点头:“你叫什么?”
姑娘笑,“肖咪咪。”
又岚再次点头,“一会儿你跟我走。”
会开完,一行人毕恭毕敬的送又岚出门,左晴、肖咪咪跟在后头,给她增添了几多霸气,杂志社员工被戏弄的滴溜儿乱转,却没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
从东茂国际出来,又岚签了57600的合同,转身看肖咪咪,“以后跟我干。”
肖咪咪终于发现上当受骗,却也回不去了,她努努嘴,“你到底是谁?”
左晴窜到跟前,“知道uin吗?”
肖咪咪木讷的点头。
左晴:“又岚。”
……
哄走肖咪咪,两人上车,左晴开天窗,惊叫一声,“好他妈爽!”
又岚喝口水,“走吧,回家。”
左晴竖起大拇指,满脸崇拜,“还是你牛逼!”又觉得神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上海区有一总公司,又是怎么知道冒充主编能唬住他们?”
又岚把手机扔给她,手机屏幕还是《心时尚》的最新新闻——《心时尚》杂志北京区垮台,上海区空降未知名主编。
左晴咂嘴,想起以前俩人口号,戳戳她肩膀,“人生凄苦——”
又岚笑,接上,跟左晴异口同声道:“不如装逼啊!”
第13章 12
修戎站在窗前,手端一杯咖啡,观看斜对面东茂国际一层上演的一出闹剧。
吕字圩来时跟他看了后半段,不断咂舌慨叹,“真没看出来,她还有这能耐。”
修戎把咖啡杯搁下,返回办公桌,“你有事儿?”
吕字圩先不提正事,“我那车,你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车啊?在又岚那儿。他没看人,“没在我这儿。”
吕字圩忍住爆粗冲动,说了正事,“先说案子吧,前儿个发生的,挺棘手。”
修戎把报价单往前一推,“说。”
吕字圩把单子揣怀里,端出厚颜无耻,“咱俩这关系,单子就不用掏了吧?”
修戎看一眼门口,“门在那儿。”
吕字圩一屁股坐桌上,急赤白脸的说:“哥,亲哥,你就可怜可怜我,走一趟,头儿那儿都焦头烂额了。这回是个小姑娘,岁数还不大呢,老说能看见死去的亲人化成厉鬼。这不,前两天早上醒来,家里钱财不翼而飞,问半天一口咬定,鬼干的,奇怪的是,现场也没有盗窃痕迹,真跟鬼干的一样。”
修戎瞅一眼手表,“四十分钟998,现在过去12分钟32秒了。”
吕字圩心里叫苦,但来都来了,让他就这么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开始编瞎话了,“那什么,那姑娘叫温知夏,是温尔雅的表妹。”
修戎果然抬起头,定了半晌,起身换下白大褂。
吕字圩赶紧跟上。
案发地点在西城区,灵境胡同,六层旧楼里,里出外进的老北京,听说修戎是精神科医生,无不流露出异样眼光,毫不掩饰的偏见让吕字圩都不得劲。
他领修戎到现场勘察一番,随后马不停蹄回了局里。
吕字圩想修戎先见见患者,又怕他发现他说瞎话。
修戎解决了他的烦恼,“你该庆幸你瞎猫碰上死耗子。”
吕字圩没反应过来,“啊?”
修戎:“温尔雅确有个表妹,叫温知夏。”
吕字圩差点跪下,“好么诡异……”
修戎看完笔录,问询录音、视频,确定了,“她被催眠了。”
吕字圩没听懂,“什么意思?谁干的?催眠有这么大影响呢?还能击垮人神经啊?我看她神神叨叨的。”
修戎:“催眠术种类繁多,不确定她被用了哪一种,但方式方法一定不严谨,她会出现幻觉、妄想,就是在突发状况下被给予了错误暗示。不是病,也没疯,不记得催眠过程中发生的事是被人引领,导致的心因性失忆。”
吕字圩似懂非懂,“什么是心因性失忆?”
修戎:“当恐惧记忆超出个体承受阈值时,会出现应激障碍,一般这种情况下,大脑会对创伤性记忆进行强制性遗忘,这种现象也称心因性失忆症。”
吕字圩懂了,“那她要是忘了,是不是就没法儿查了?”
修戎:“调她社会关系,找能随意进出她家的人。催眠手法很粗糙,不出意外是民间旧法,亦或是网上down的法子,往这个方向排查。”
吕字圩马上下达命令,转头又说:“这个温知夏,你不见见吗?”
修戎在一张纸上写字,随后递给他,“带她到这个地方,找张医生。”
吕字圩看一眼,“什么?”
修戎:“他擅长催眠,也对记忆有深刻研究,可以帮她矫正过来。”
吕字圩收起纸条,“我是问你,你不见见这个温知夏吗?”
修戎站起身,整理袖口,“应激性障碍还有一种反应,叫延迟性心因性反应,会反复重现创伤体验,不由自主回想创伤经历。她总忆起已故亲人,就是受此种反应的影响,我见她会让她再一次面对温尔雅一案,于她精神康复来说,不利。”
吕字圩想不明白了,“这不跟头一个相互矛盾吗?难不成她有这两种反应?”
修戎看他一眼,没说话。
吕字圩目瞪口呆,“你是说,她强迫性的忘记一段痛苦经历,然后又强迫性的重复回忆一段痛苦经历?还是跟你认识时间太短,我又想怀疑世界了。”
修戎没应茬,“你找到张医生,一定要告诉她,温知夏是温尔雅的妹妹。
吕字圩:“为什么?”
修戎没答。
*
下午,又岚空手回了家,还带着左晴,突然多两张吃饭的嘴,又一闻非但没发愁,还高兴的合不拢嘴了,拉着俩丫头看他这段时间的手工。
左晴阿谀谄媚张嘴就来,“干爸您太能耐了!瞧瞧这小玩意儿精致的!”
又岚在沙发上葛优躺,拿着苹果啃,看左晴那德行……实在没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