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目光落在姚颜卿轻扣在腿上的那只手上,那手细白如玉,他刚刚还拍了一下,指尖的触感又滑又嫩,让人触之便想握在手心细细把玩,可他深知姚颜卿不是可容人亵玩之人。
三皇子有些走了神,惹得姚颜卿蹙起眉头,眼底带着探究之色望着他,满心防备,生怕自己着了他的道。
三皇子回了神来,见姚颜卿眼底难以防备之色,不由露出惊愕之色,眨眼一笑道:“五郎作何这般看着我。”
姚颜卿笑而不语,心下却竖起高防。
三皇子笑道:“五郎好不老实,我若能出的京城还用求到你这来,且看着表兄弟的情面上帮我一遭,来日我必回报五郎恩情。”
姚颜卿嘴角翘了翘:“前些日子殿下还这般说,可应承我的事到今儿都没有消息,如今我好不容易得了一桩差事,殿下还要为难我不成?”
姚颜卿如何不知三皇子无旨不得出京,想让他带了他的人去碍手碍脚,他无疑是痴人说梦。
三皇子应承了姚颜卿为他举荐到刑部,可这事确实是没办下来,如今被姚颜卿拿来打脸,弄的他一脸讪色,倒不好在磨着姚颜卿应下这事。
干笑一声,三皇子轻声道:“这事是我没办妥当,五郎放心,若有机会我必要把这事给你办妥。”
姚颜卿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只觉得他真心是蠢,让他踩了肩膀登高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亏得他前面两个兄长脑子比他都不如,后面那一个弟弟还是个短命鬼,若不然日后他这皇位还真坐不安稳。
三皇子若知姚颜卿所想定要喊冤,一来,他还真没防备姚颜卿,二来,除了老四那个病秧子,他们哥儿三个当年都是小小年纪就被扔到了边疆,一待就是好几年,军队里的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肠子的人多,他们也是直来直去惯了,哪里像他一般生了九曲心肠,说起来三皇子也觉得心酸,要不老四那个病秧子一看就活不了几年,他们还指不定哪年哪月能被召回京里。
姚颜卿琢磨着三皇子是和杨士英接触的久了,人便也蠢笨如斯,可怜他上辈子眼睛太瞎,或是被美色所诱?竟没瞧出他这副俊美皮囊下的本性来。
三皇子还没被人这样盯着瞧过,渐渐的便有些不自在起来,掩饰性的清咳一声,笑道:“让五郎倒是我的罪过了,不过五郎日后若有这样的好事且莫忘了我才是。”
姚颜卿哼笑一声,算是应过,拿脚踢着地上雪白绸缎的软靴,套在脚下便下了地,随手把窗户支了起来,唤小厮上些鲜果子来。
三皇子眼珠子随着姚颜卿走,爱美之心人皆有知,他也不能例了外,且姚颜卿生的实在是妙,眉目多情,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含着一汪春水,这样的人本就是招桃花之貌,可他生了一张削薄的唇,又是无情之相,三皇子少年时曾研究过相书,知姚颜卿这样的面相实难动情,若是能得他倾心,必以身家性命相许,正是应了那句无情人亦有情深时。
姚颜卿白皙如玉的手接过白玉缠丝盘,一转身广袖轻拂,尽显风流蕴藉,三皇子眼珠子粘在他身上,一时倒是舍不得离开。
姚颜卿捏着一颗甜葡萄剥着皮,甜汁染得指尖成了紫红色,惹得他皱了下眉头,把葡萄扔回了一旁空着的小碟子里,拿了丝帕擦了擦手。
三皇子见状倒是把那剥了一半的葡萄捏在了指尖,两三下便把葡萄剥了皮,露出晶莹的果肉,垫着帕子递了过去。
若是有情人,一个递一个含倒也别有情趣,三皇子虽有那么点别样的小心思,姚颜卿却冷了心肠,只皱眉看了三皇子一眼,说道:“殿下还是自己吃吧!”
三皇子第一遭一献殷勤被人嫌弃成这样,先是一愣,随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扔进了自己口中,甜的他眯起了眼睛。
姚颜卿不耐烦招待他,一来他是皇子,他为臣,虽说他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不显眼,可燕灏却招眼的很,二来,他是真烦他,他心胸不宽,其实还挺记仇的,可架不住这仇人身份高,他惹不起也躲不得,每每还得端着笑脸应酬几句,时间长些他便有些现了形,怕自己忍不住连讥带讽一顿,虽说平心而论三皇子心胸还是有的,可若是真记恨了他,将来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姚颜卿摆出端茶送客的姿态,轻轻啜了一口清茶,之后拿眼瞧着三皇子,那意思挺明白,你喝也喝了,吃也吃了,也该是走人的时候了。
三皇子装聋卖傻,硬是不肯告辞,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姚颜卿闲扯,姚颜卿懒得应对他,只“嗯啊”应着,最后索性身子一侧歪在美人榻上,阖着眼睛假寐。
三皇子说着说着见姚颜卿没了声,便探身一瞧,见他阖眼睡了去,神情倒是难得显出些许稚嫩,嘴角忍不住翘了下,起身出去低声唤了小厮拿了薄毯来给他盖在身上,之后才静悄悄的离去。
他前脚一走,姚颜卿便睁了眼,那双桃花眼清亮有神,哪里有半分困意在其中。
第46章
姚颜卿临行前去了徐太傅府上一趟,正巧徐太傅有客来访,便叫长孙招呼着他去了后堂,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叫人请他去了前厅,之后打发了孙子离开。
徐太傅有两子三两女都是与老妻所生,两个儿子虽不是招惹是非的性子,可于读书一道实没有天赋,唯有长女自幼聪慧,通读四书五经,可惜是个女儿身,徐太傅一直对此颇为遗憾,只道自己有生之年是看不见徐家兴旺的那一日了。
徐太傅做人很有远见,把长女许给了白中丞家的长子,白家是官宦世家,根基甚深,长子白行敏亦是探花出身,在少壮派的官员中可以说是简在帝心的存在,今年恰好接替了原广陵的巡盐御史钱忠,正任广陵巡盐御史一职,由此可见,徐太傅看人的眼光是极准的,而今姚颜卿要南下为朝廷敛财,少不得要到白行敏那走上一遭。
徐太傅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写好了信交到姚颜卿手上,嘱咐他道:“广陵虽是你故里,可也需万事小心,这里面水太深,虽说钱忠已被调回了京城,可这里面牵连甚多,那些商贾身后都是有靠的,不能与他们硬来,若有难解的事便去寻行敏,我已在信中嘱咐于他多照看于你。”
姚颜卿闻言自是满心感激,起身一揖,轻声道:“劳老师为学生费心了。”
徐太傅笑着压了压手,他待姚颜卿这个得意学生不可谓不是用了心的,除了欣赏姚颜卿这个人外,亦有自己的私心,徐家下辈子中无能出仕的小辈,唯有他的长孙是个读书的料子,将来可指望一二,可他年纪已大,等孙子入仕时他只怕早已归了故里,有道是人走茶凉,到时能有几人还能记得同僚之情,是以他才会这般提点姚颜卿,只盼将来他得势后能看顾孙子一二,不叫他吃了大亏。
“多的话我也不嘱咐你,广陵毕竟你比我还熟悉,且记得去你老师那拜会一番,也帮我带个好,若他有意出仕你便叫人递了信儿回来。”徐太傅始终为老友感到可惜,以他之才实不该如此埋没。
姚颜卿应了下来,临行前他少不得还要到师兄那去辞别,是以并未在徐太傅府上多留,晌午便离了去。
姚颜卿此次南下正好借此机会带了三娘子回广陵探望姚老夫人,因他有公务在身便走的旱路,原依他的意思是叫姚四郎带了三娘子走水路,也能少遭些罪,三娘子知道后却怕租借了画舫过于惹眼,叫人非议姚颜卿,便央了姚四郎带她同走旱路。
姚颜卿劝了一遭,也没有扭过三娘子,只能随了她意,叫她与自己同行。
晋文帝派了一队侍卫护送姚颜卿,一行百人月底从京城出发,到广陵时正是七月上旬,姚家一早就得了信,临近日子的时候便每日都叫姚三郎去城外守着,广陵知府亦是得了信的,带了广陵一干富商前来相迎。
以品级来说,广陵知府王大人自是比姚颜卿要高,可一个是地方官,一个却是天子近臣,又被圣人点为钦差,王大人自是明白其中的差别,怎会端起架子。
姚颜卿兄弟相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姚三郎也知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忙避到了一旁,叫姚颜卿先与王大人叙话,王大人任广陵知府已近二十年,与姚家关系素来亲近,说话间便称以姚颜卿为贤侄,姚颜卿自是投桃报李,口称伯父。
王大人明白姚颜卿眼下急着回姚家,也没有多寒暄,只嘱咐他明晚上过府赴宴,姚颜卿自是满口应下,轻揖一礼后才与姚三郎回了姚家。
姚家早已做好安排,等姚颜卿一进门,他带来的侍卫便被安排到隔壁的收拾出来的院子歇息,又奉上好酒好菜,那侍卫头领也是机敏之人,当即道谢,又留了四个侍卫在姚家,护姚颜卿安全,这才随了姚三郎去了隔壁院子。
姚老夫人未语先泪,未等姚颜卿一头叩下便赶紧叫人把他扶起,口中不住的道:“好孩子,可是受累了,快坐到我身边来。”
等姚颜卿近了身,刚一坐下便叫姚老夫人握住了手不住的打量,见他身上比原在家中时稍长了一些,人却是有些瘦了,更是心疼的直落泪,眼睛没等收了去,又叫了三娘子近了前,搂着她哭了一通。
姚颜卿知祖母年纪大了,怕她大喜大悲之下伤了身,忙不住的劝着,口中说着俏皮话,终是把姚老夫人哄的破涕为笑。
“都是做了官老爷的人了,嘴上还这般油滑,没得叫人笑你失了稳重。”姚老夫人笑嗔一句,却是满眼慈爱的望着姚颜卿,怎么瞧都看不够。
姚颜卿笑道:“官威也不是在自家人面前摆的,我若拿出架子了,您可不要捶我。”
姚三郎在一旁笑道:“您是没瞧见五郎在外面的气派,今儿便连王大人都亲自来接人了,还请了五郎明晚上过府赴宴。”
姚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说道:“咱们和王大人也是故交了,他也算是你的长辈,他相邀自是该去的,一会叫大郎备上厚礼明晚上你一道捎去。”姚老夫人想着姚颜卿明晚上还要赴宴,少不得要吃酒,近日又赶了这么久的路,便是再不舍也没有留他,只催着他赶紧去用膳之后好歇下。
姚颜卿所住的春在堂和三娘子出嫁前所住的问蕉阁早已收拾妥当,三娘子随着姚二太太回了问蕉阁说话,姚颜卿别了姚老夫人后却是先与先人敬了香,随后去了前院与两位伯父叙话。
姚大老爷瞧着姚颜卿一身石青色官袍在身,露出欣慰一笑,只道将来到了地下也能与弟弟有了交代。
姚二老爷为人最为机敏,知姚颜卿干了几日的路却没有着急下去休息,反倒是来与他们说话,必是要紧要的事,也顾不得长兄在那感慨万千,便开口道:“五郎此次回乡可是有紧要的事?”
姚颜卿屏退了下人,又叫了姚大老爷的心腹在外守着,才放心说了话:“圣人命我南下为夏都开放互市和建仁庙的事筹款。”
姚二老爷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了在夏都开放互市的妙处,不由抚掌笑道:“这可是咱们的机会。”姚二老爷想着早先因为肃州捐银一事得了褒奖,越发明白朝中有人好经商的道理了。
姚颜卿轻轻点头,笑道:“谁是先吃螃蟹的人便最先得了利,这样的好事咱们姚家怎能错过,只是这里面的门道却也深着,谁不想在互市上参上一脚呢!等这口风一露,少不得有人要拜了码头来您这,两位伯父需知不管是谁来都不可应下才好,若问起这事,你们也只做不知我如何做想便是了。”
姚颜卿既揽下这桩差事,便要做的漂亮,怎可能只揽了开放互市和建仁庙的银子便罢手,这只不过是小头,这群商人既想涉足夏都,便要递上诚意行,想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探路的银子便少不了,姚颜卿打的是以建仁庙为由敛财,可谓是光明正大为晋文帝受贿,便是言官也拿他奈何不得,毕竟筹银一事是圣人吩咐下来的,他既为钦差得圣人信重,自是要行忠君之事。
姚大老爷点头道:“五郎说的极是,只是咱们姚家既能得了利,却也不能叫人说你徇私,需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咱们姚家出得起。”
姚颜卿笑应一声,说道:“正要与两位伯父说这事,等我口风一露,到时便会以在夏都建仁庙为由筹款,大伯父还需帮我支应才是,您先打个头给侄儿开个好彩头。”
姚大老爷指着姚颜卿大笑道:“好你个五郎,原还打着这个主意,你只管说需多少银子,多了许是一时腾不出手,三五十万还是好说。”
姚二老爷捋着长须附和道:“能为圣人分忧便是在多的银子也舍得出来,五郎放心,这点远见你伯父我们还是有的。”姚二老爷确实看的长远,但凡朝廷征召的事姚家必是率先响应。
姚颜卿笑眯眯的道:“要不怎么说两位伯父有先见之明呢!”说完,又正了正脸色道:“还有一事要与两位伯父知会一声,因五姐和许四郎和离,我又拿了许二郎开刀,如今宣平侯府是恨上了咱们姚家,我在京中如今还算是入了圣人的眼,他眼下未必会动我,倒是伯父们需小心谨慎,莫要着了他的道才好,他若是使了什么手段,咱们也不要与他硬碰硬,且先忍让一二,将来必有收拾他的时候。”
说道宣平侯府,姚二老爷满腹的话要说,忍不住喝骂道:“咱们家每年往他送了多少银子去,他家还敢这样对待华娘,当真是觉得姚家好欺了,我呸,只要他敢使手段,咱们姚家也不会怕,五郎只管放心看顾好你自己便是,只要你在朝中站稳脚跟,姚家便倒不了,便是倒了,也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说罢,露出一个森冷的笑来:“想给咱们姚家下绊子,我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第47章
一大清早,便有地方上的豪商使了下人来送拜帖,姚家人知道这是有耳目灵通的想来姚颜卿这走一遭关系,命人接了帖子后客客气气的打发了人离开。
姚二郎翘着二郎腿,眯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茶,撂下后拿起小几上一张烫金的帖子掸了掸,似笑非笑的说道:“怕是鸿门宴呢!五郎且仔细些才好,这些人……”姚二郎轻哼一声:“见不得人的手段多着呢!”
姚颜卿轻笑一声,说道:“且不用理会他们,越是晾着他们便越是叫他们着急。”说完,笑眯眯的捏了一个杏脯来吃。
姚大郎今儿也闲在家里,呷着茶大笑道:“你心里有数便好,你这回来咱们哥儿几个都不好外出走动了,就怕被人缠上身打听你的事。”
姚二老爷怕姚大郎几个年轻兜不住话,特意嘱咐了他们这几日不许外出吃酒,铺子上的事也都由管事的做主,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再来请示,是以姚大郎几个倒是难得闲了下来。
“让兄长们受委屈了,且先忍耐两日,等我这厢拜会了先生和白御史后我在摆酒与几位哥哥赔罪。”姚颜卿嘴角轻弯,笑嘻嘻的说道。
姚二郎拿眼睨着姚颜卿,说道:“柳家也递了拜帖来,柳二郎另又附上一份请帖,你和他素有交情,这宴你怕是不好不赴了。”
姚颜卿闻言笑道:“自然是要赴的,只是眼下不是时候,私交归私交,我总不能因与他交好便大行方便之路,到时候岂不是叫几位哥哥难与嫂子们交代了。”
姚二郎轻哼一声,笑骂道:“你小子还知叫我们不好做人,昨个夜里差点没叫你二嫂念得耳朵起茧子。”
“二哥且多担待一些吧!”姚颜卿笑着拱手一揖,又与姚三郎道:“三哥与王知府家的六郎君交情颇好,今晚上就劳烦三哥为我挡酒了。”
王知府昨个晚上就使了人来递了帖子,请姚家一干人等赴宴,说是一干人,可总不能一大家子都去,应酬这样的事素来都是姚二老爷出面应对,姚颜卿总不好叫长辈为他挡酒,是以才叫酒量最好,性子又豪爽的姚三郎作陪。
姚三郎当即说道;“我就知道好事你素来不想着我。”
这厢话刚落地,姚四郎便连连打着哈欠从外面进了来,迷迷糊糊的端了一杯凉茶便灌下肚,也不管那茶是谁的。
“你们倒是起了个大早,可用了早膳?”姚四郎懒懒的往宽倚上一歪,见人应他的话,便喊了小厮去叫大厨房下碗面给他送来,随手又拿了糕点填着肚子。
姚大郎见他实在不像个样子,骂道:“还不坐起来,要是一困就回屋睡去,像个什么样子。”
姚四郎扭头瞧了姚大郎一眼,说道:“大哥惯会偏心,五郎不也在那歪着。”
姚三郎笑道:“就你那烂泥似的姿势也好意思与五郎比,一会吃了面赶紧回屋歇着吧!我瞧着你眼都要睁不开了。”
姚四郎抬手揉了揉眼睛,说道:“白天睡多了晚上该睡不着了,咱们兄弟有日子没见了,如今父亲又不许咱们外出,我看一会叫人置上一桌酒菜,咱们好好聚聚。”
“晚上五郎还赴王大人的宴,你且省省吧!把他灌醉了看二婶不叫二叔打你板子。”姚大郎笑骂一句,扭头与姚颜卿道:“晚上王大人府上怕是广陵有头有脸的人都会露面,少不得灌你一番,你自己也警醒些,别吃醉了酒什么话都往外露。”
姚颜卿应了一声,道:“要不怎么叫三哥随我同去呢!”一边说着,见姚四郎眯起了眼,他便坏笑着扔了一个杏脯过去。
姚四郎被打了个正着,眼睛顿时睁大,瞧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姚颜卿与姚二郎身上,琢磨着是谁戏弄他,姚二郎似笑非笑的拿眼瞥了姚颜卿一眼,姚四郎立时领会,张牙舞爪的朝着他扑了过去,两兄弟笑闹成了一团。
姚大郎不由摇了摇头,说道:“都成了官老爷,这性子还这样狭促。”
姚二郎不以为然的说道:“五郎才多大的人,何必做出那老学究的样子来,再者,他如今也就只能在咱们家里松快松快了。”
姚三郎点着头附和道:“二哥这话说的没错,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呆着哪里能有松快的时候,时时都得打着小心,虽说有长公主殿下在京里照看着,可想要出人头地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如今五郎归了家来,可不好那般拘着他。”
姚二郎嘴角勾了下,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且别提那人了,圣人不知有多少外甥呢!可没见哪个得他另眼相待的,五郎能有今日是凭的自己本事,可不是什么裙带关系。”说罢,一甩袖摆起了身,把闹成一团的两兄弟拉了开,说道:“还不曾问你京里的事,你进京后可曾去定远侯府走动过?按说这话本不该说,可五妹妹既嫁进了京城,当初这桩亲事又是长公主殿下做的主,怎得就让五妹妹就遭了这么大的罪,你若不曾进了京,可不就叫五妹妹吃了这哑巴亏,许家更是把咱们家当成了冤大头。”
姚颜卿听了姚二郎的话,忍不住嘴角上翘,露出一个与姚二郎极是神似的讥诮笑意:“二哥还是别提这一茬了,我这样的出身怎配进出定远侯府。”
姚二郎听了这话心下一动,他本就不赞成姚家和福成长公主走的太近,原是五郎养在姚家没有法子,如今五郎已能独当一面,姚家又何必要巴结福成长公主,这些年来银子没少往京里送,可福成长公主又是如何做的,只说华娘的婚事,但凡她真的上了心怎会叫华娘吃了这样的大亏。
姚二郎打了一个手势,叫姚四郎别闹姚颜卿,之后与他道:“依着我的意思,咱们姚家也不必在上了她的船,免得走的太近叫人以为你和定远侯府有什么牵扯,我听人说定远侯府并不大得圣人的意,此事可是真的?”
姚颜卿削薄的唇勾了勾,笑容中却带了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戏谑冷意,黝黑的眸子中蒙上一层冰寒之色,哼笑一声,道:“真假难辨,圣人的心思谁能莫得准呢!不过我在圣人身边这些日子,瞧着却是待定远侯府远了,定远侯为他家大郎君请封的折子圣人一直扣着未批,就连他和福成长公主生的幼子都不曾赏赐爵位,可见定远侯虽未见得彻底失宠,可在圣人面前的体面却也不比从前了,便连福成长公主,那点子兄妹情分只怕早晚都要消耗尽了。”姚颜卿随手端着盖碗润了润嗓子,又道:“不过二哥有句话说的却是不错,咱们姚家是该远着她一些了,免得将来定远侯府出了事牵连到咱们身上。”
姚大郎一直未声,此时听了姚颜卿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声音压低了几分,道:“往年来一直与长公主殿下有所走动,如今贸然远了她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风波。”
姚颜卿淡淡一笑,说道:“慢慢远了便是,大哥且记着宁可把每年送去的东西换成银子与她,也别大张旗鼓的再送东西到定远侯府了。”
姚大郎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事还得和父亲与二叔商议一番才是,福成长公主身份尊贵,便是在圣人面前不比从前体面不是咱们家能得罪的起的。”
姚颜卿点了下头,却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如今可不比先帝在位时了,他那生母若能倚仗的也不过是祁太后罢了,祁太后在世她想要为杨士英请封尚未能如愿,等来年祁太后逝去她又能有何依仗呢!公主公主,不过是有着一个尊贵的出身罢了,手上没有权利又能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