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老师。”周成彦和林衣竹站直身体。
“周成彦的事林衣竹都告诉我了,说吧,你们是想请家长还是和平解决。”欧阳扶了下眼镜,视线在他们几个之间转了一圈。
“和平解决,怎么和平解决!我听明白了,是于红找人堵你了对吧,你以后走在路上小心点!”吴磊不知道站这听了多久,反应比当事人还激烈。
“欧阳老师,你看他。”于红被吓到,躲到欧阳身后。
欧阳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撇了眼身后的于红,又很快松开:“吴磊。”
吴磊瞪了于红两眼,不情不愿的退回去。
“你说,不管怎么惩罚你都可以?”周成彦重复了一遍于红刚才的话。
于红有点后悔刚才口出狂言,万一周成彦让她做些她办不到的事怎么办:“是,但是……”
“那好,我要求你公开道歉。”
“公开道歉?”
“对,不要求你在全校面前公开道歉,只要在班级里就可以。”
这是周成彦无奈之下的选择,他明知道于红不无辜,但她能拿这个小姑娘怎么样,是真的打她一顿,还是恶狠狠的骂她出气,打过骂过之后又能怎么样。既然她这么在意名声,还不如让全班认清她,既能让她从云端跌下来,又能让别人不再重蹈覆辙,免得不知不觉得罪于红,得个和周成彦一样的后果。
下午第一节 课,在全班的窃窃私语中,于红一步一步的走向讲台。她发现她本来觉得简单的道歉的话在这样的视线下有点难以说出口,她看到下面的周成彦,欧阳老师,明白自己没有退路。
“今天在这里是有一件事要和大家说,”习惯站讲台的她今天却觉得嘴巴干干的说不出口,“肯定有人奇怪,上周四和周五,为什么周成彦同学请假没来上课,我也没来。”
“其实都是因为我,之前我和周成彦同学发生了一点矛盾,回到家时,无意中将这件事和家人提起来了,没想到,”于红停顿了一下,“没想到第二天,我哥瞒着我带人围堵周成彦,周成彦因此受伤。”
“什么!”
“周成彦被人打了!”
“是真的吗!”
有不少视线都看向了周成彦,想要知道真相,周成彦只是淡笑着坐在位置上没有回应,但他们看到在后面安静坐着的欧阳老师,顿时明白,于红说的是真的。
等下面的讨论声安静下来,余红接着道:“我错了,我不该告诉我哥,不该将我们的矛盾告诉他们,今天我站在这里正式向他道歉,”于红转身面对周成彦,“周成彦,对不起,请接受我的道歉。”
于红重复提到“不该告诉”,是想把他们的注意力转到真正动手的人身上,也只为多嘴而道歉,可班级里的人不是傻的,他是你哥,你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会弄巧成拙。
班级里的视线都转向周成彦,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改过就是好的,我接受你的道歉。”
“谢谢。”
于红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好让她钻进去,同学的反应和她想的不一样,她阻止不了她哥,她也很无奈啊。
一个下午,于红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一步,放学铃声一响,背着书包,跑走了。班级里的同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上去搭话,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和身边人讨论,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于红,她会不会告诉她哥啊,以后你和我一起上下学吧,我一个人害怕。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们说的话没有一个逃过周成彦的耳朵,同学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强烈,没有变化的话,于红以后恐怕只能做独行侠,或者和其他班级的人走一起。
“过分什么,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是谁非清楚的很!”吴磊单手提着书包走过来,“走,跟我一起去收容所见小加。”
“今天不行,我还有事。”周成彦笑着拒绝,“明天再和你一起去。”
“有什么事啊,别又把自己整残了?”
“你忘了,我现在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伤到。”
“看你这弱鸡样也不能怪我忘了,行,那我先走了。”
如果不是吴磊和他关系好,周成彦肯定拉着他好好辩驳一番,什么叫弱鸡,他这是标准身材,你那是肥胖。
周成彦走出校门,辨认方向,刚要迈步,被人拉住手腕。
“林衣竹,你怎么还在这?”他还以为他上午过来是和欧阳老师商谈转学的事,被于红打扰忘了将晶石给他。
“等你啊。”林衣竹理直气壮。
“等我?”
“你眼珠一转,我就知道你要搞事,怕你的弱鸡身体再出事,找那于哥是吧,陪你去。”
“……”
第三十章
林衣竹意图是好的——想帮他,说的话就不怎么中听, 话里话外一副嫌弃他不行的样子。
“你不是说要离我远点, 和我保持距离,这才过了几天, 就忘了自己说的话了。”周承彦自顾自在前面走。
“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林衣竹挠头,就不能别提这么尴尬的事吗, “已经定好明天早上的车, 我妈会来处理后续事项,高考还是要回户口所在地, 欧阳老师也建议我回去。”虽然他不怎么想参加高考。
“瞎折腾。”
“以后都见不到我, 是不是很开心?”
“是啊,开心的不得了。”心中仿佛骤然放下沉甸甸的大石,轻松之下也有一种怅然若失。
按照前世的轨迹,他们会在a大相遇,而他这世只想在本市上大学, 等大学毕业后, 妹妹也能自立,到时候进修或者工作,反正不管怎样, 都不会和林衣竹有交集。
但世事难料, 亚马逊一只蝴蝶扇动几下翅膀,就有可能在遥远的地方引起一场龙卷风,这一世的变动可不仅仅是几下翅膀。
“你这话有点伤人啊, 好歹患难与共过,”林衣竹跟上去,“你知道于哥在哪?”
“不知道,”周成彦摇头,“但于红曾经提过,她家附近在建造大型体育馆,噪音很大,最近在动工的也就只有西郊那片地。”
两人乘坐公交车前往,周成彦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专心吸收灵气,不浪费一分一秒,林衣竹只有叹服,他如果像他这么认真,估计早到炼气十层了吧。
西郊是片老城区,房子有五六十年的年纪,墙角遍布斑驳的青苔,墙面被风吹日晒染上时光的痕迹,五六层楼的高度,各种空调外机、违章建筑一窝蜂的搭建,总怕他们下一刻就倾倒了。
巷子里光线昏暗,道路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陌生人来这里往往能把自己走迷路。街头巷口,卖货郎的吆喝声,孩子的哭闹声,鸡鸭的喧闹声像走进上个世纪的陈旧的梦里。
看着这张大嘴巴把人吞进去的巷口,周成彦和林衣竹停住了脚步。
“我去打听一下。”
一小片地方,街坊邻居总是互相熟悉的,尤其是闲赋在家的人,总有更多的时间去八卦这些事。谁家生了几个娃,谁家男人昨天晚回家,谁家得罪了什么人,都被人放到太阳底下掰开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又一遍。
巷口树荫下,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爷老大妈一边拾掇手上的菜,杀鱼的杀鱼择菜的菜,一边互相讲些有的没的。周成彦和林衣竹两个陌生人下车的时候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见人过来,都放下手上的活。
闷热的阴天粘糊糊湿嗒嗒,被这么多人看着,还颇有点压力。
“你们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于哥的人?”周成彦在十步外礼貌的站住。
“于哥?是于绍吧,你找他干什么?”一圈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个看起来有点威望的老大爷磕了下烟袋,回答他们。
“有点事找他。”认识就好,证明没找错地方。
“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就找他?”老大爷笑了下,似乎在嘲笑他的不知死活。
周成彦注意到他们的脸色,提到于绍,大爷大妈们都皱眉摇头,印象不太好,那老大爷的敌意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于绍的。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找他。”这是暗示被于绍整过,来找他算账来了。
老大爷打量他一番,再瞅眼在后面没过来林衣竹:“就你俩?”是不是太势单力薄了点。
周成彦轻笑:“我们是文明人,又不打架,只找他说理。”
老大爷眯眼,提起烟袋指着前方:“就那呢,一伙人都在。”
巷口对面是马路,马路对面有条河,河的那边就是在建造的大型体育馆,体育馆建了没多久,只有基础框架。上午的一阵暴雨,将建筑工人赶回家,无人的工地正是聚会的好地方。
“谢谢。”周成彦道谢,领着林衣竹绕路过桥。
“老头子你干嘛,这俩年轻人过去不是找打!”一位大妈拿掉老爷子的烟袋,不高兴的吼他。
“你看着吧,没那么简单,人又不是蠢的。”老大爷伸手去勾烟袋,没勾着。
“不准抽烟袋!”
老大爷缩缩脖子,怂了。
体育馆不远,刚下桥没走几步就到了铁皮围着的围墙外,林衣竹攀上去,没在空地见着人,恐怕还在更里面。铁门用铁链拴着,留着一条缝,周成彦试了下,刚好从那条缝里挤进去。两人小心的在工地里找起人来。
“哎,你本来一个人来是想单打独斗?”林衣竹低声问。
“我又没练过,跟他们打不是纯挨揍,”周成彦抬脚,绕过一根斜放的横梁,“先来探探风声,于绍这么嚣张,不可能没人知道,找点罪证,将他们送进少管所——他成年了吗。”
“等下。”林衣竹伸手拦住周成彦,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修炼后,周成彦听力直线上升,安静下来,他也听到了。前边不远处,有几个人在争吵,听声音,还有于红的。
“我叫你不要去你听不懂吗,你再去堵他,好让我再丢人一回吗!”于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跟什么人辩驳。
“我打到他不敢再说话为止!”这是于绍。
“不行!”于红歇斯底里吼,“你就不懂吗,有些人不是你打了就会听话的!”
“那怎么办?!”
于红咬牙,神色不停变化,最终还是道:“算了,别管他。”
“不行,我妹子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
两人放轻脚步靠近,声音就在这堵墙后面。林衣竹看看四周,搬过一袋石灰,借力攀上墙壁,勾着墙檐探出头。墙的另一边,于绍在房间内无头苍蝇似的转圈,于红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的盯着地面,不时抬头和于绍说话,周成彦视线一转,看到靠着墙根的几人,瞳孔一缩,立马跳下来。
“怎么了?”周成彦用嘴型问。
林衣竹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字:“有更好的方法整治他们。”
周成彦一头雾水的看着林衣竹走出去,拆开手机换了张电话卡,拨通一个号码。
“喂,你好,我要报案,有人吸毒,位置是xxx,西郊体育馆附近,好的。”
周成彦:“!!!”要不是他还记得不能发出声音惊动他们,他都要大喊出声了,于绍吸毒!那于红她会不会也……
林衣竹回来再次确认短时间内这群人不会离开,拉着周成彦走出工地。
“你确定吗,他们真的,怎么可能!”一到外面,周成彦忍不住放大声音才能表示心中的震惊,他最多以为于绍是中途辍学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哪能想到他居然这样。
林衣竹点头:“可卡因,他们在通过鼻嗅的方式吸毒,不会认错。”
警方来的很快,长鸣的警笛声惊动了河岸两边的人,于绍他们想逃,拖着一众飘飘欲仙的小弟逃不了。
林衣竹遥遥看着几人被带上警车检测,和林衣竹踏上回去的路:“不够劲,当时赶着送你回去,就踹了几脚,现在还想再踹几脚,没机会了。”
“恩,我也想踹几脚。”周成彦颔首。于绍等人进戒毒所是应得的,但他受到的伤害却无处宣泄。和林衣竹一起来时,他想到可能会发生一场恶战,可能浑水摸鱼上去出口恶气,现在这样就像蓄足力气却打在一团棉花上,敌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的怨却只能往回咽。
法律道德约束人的行为,使用起来不如以暴制暴来的痛快——周成彦的想法在悄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