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天邢却一动不动。
疼得缓过神来,墨上筠被压得有些难受,皱起眉头朝他道,“起来。”
“磕到了?”
阎天邢看着她的眼睛,脸又压低了几分,两人的鼻尖似乎触到,他哑声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而下,带着莫名地暧昧意味。
“没有。”墨上筠平静地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答着,眸底没有丝毫波澜。
勾了勾唇,阎天邢翻了个身,手肘一撑,便坐在了她身侧。
墨上筠在他起开的瞬间,双手撑地,就坐起了身。
活动了下手臂,墨上筠抬眼看了看山路,然后朝阎天邢挑眉,“我们得溜了。”
“溜?”阎天邢饶有趣味地问。
“不溜,您拉着我往这里滚?”墨上筠半眯着眼,悠然反问。
阎天邢唇畔笑意加深。
真聪明。
虽说军警是一家,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打脸,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怎么着,那都是兄弟,得给人留点颜面才行。
阎天邢先一步站起身。
尔后,绅士地朝墨上筠伸出手。
刚想起来的墨上筠,瞥见伸到眼前的那只手,眉头微动,倒也不磨蹭,直接抬手抓住。
阎天邢手腕稍稍用力,就将她给拉了起来。
墨上筠检查着身上的手机、钱包、匕首,虽然滚得有些狼狈,但部队的衣服保质保量,兜很深,一样都没丢。
检查完,冷不丁听到阎天邢低声问,“第一次?”
顿了顿,墨上筠觉得有些冷。
这歧义……
装作没听出来,墨上筠抬手正了正迷彩帽,耸肩道,“如果这也算实战的话。”
阎天邢忽的笑了笑。
抬手放到她头顶,拍了拍,紧接着往下搂住她的肩膀,笑道,“走了。”
听得头顶嘈杂的声音,墨上筠也没有久留的心思,跟着阎天邢朝树木茂密的山林走去。
雪,越下越大。
地上、树枝、枯叶、杂草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山林的暗沉颜色,与皑皑白雪相衬,景致壮观亮丽。
稍微平坦的地里,墨上筠坐在一堆篝火旁,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偶尔往篝火里拣点柴火。
四个小时前——
她跟阎天邢走进了山林里。
山路崎岖,天寒地冻,这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阎天邢陆军出身,只要有土地的地方,任何地界他都能轻易踏过。
墨上筠身份比较特殊,海陆空三个军种的技能她都会点儿,这种山地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障碍。
然后,两人商量了一番,皆是同意走路回军区。
倒不是他们存了心给自己添堵,而是这里信号不好、打不通电话,根本联系不到跑腿的牧程,更不用说让他过来接他们了。
退而求其次的方法也有,找条路可以爬到公路上去,但他们同样需要面对没信号、运气这两样不确定的东西。
理所当然的,面对各种不定因素的选择,两人几乎默契地选择了这条——
呃,看起来比较艰难的,实际上,却比较……
不,是肯定别有居心的道路。
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墨上筠不自觉地扶额。
啧。
这次,似乎栽大发了。
第032、你,杀过人吗?
篝火大概燃了十来分钟。
阎天邢便拎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和两条肥嫩的河鱼现了身。
听到脚步声,墨上筠丢了手中的树枝,顺着声音朝右侧看了过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第二眼,看到的是他手里拎着的食物。
第三眼,才是那张棱角分明、俊朗魅惑的脸。
迷彩军装,黑色军靴,衬出颀长身姿,自带摄人气魄,浑身危险气息,却又勾着视线,难以移开。
“哟。”
眼底划过抹诧异,墨上筠朝他挑了下眉。
这速度,着实忒快了点儿。
这里离军区还有一公里的距离,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心有灵犀地提出了个“比赛”。
半个小时内,墨上筠负责点起篝火,阎天邢负责弄到晚餐。
眼下情况看来,两人平手。
“钻木取火?”
跨着悠闲的步伐,拎着猎物走近,阎天邢篝火旁的那些小工具。
“不然?”墨上筠偏了偏头,勾唇反问。
本就只打算出来吃个饭,谁身上无缘无故地带着火柴火石之类的?
“我没记错的话,你下连队不到十天。”在旁边的石块上坐下,阎天邢饶有深意地说着。
墨上筠自然而然地将削尖了、剥了皮的木棍递了过去,浅笑着问,“这是,套话?”
接过那几根需要强迫症才能削出来的大小、长短一致的木棍,阎天邢忽然正色道,“这叫,互相了解。”
“……”
墨上筠嘴角微抽。
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正大光明,一点儿都不做作。
看向篝火,墨上筠又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尔后斜眼看了看阎天邢,“你应该知道我的背景。”
将所有猎物插到两个木棍上,阎天邢再慢条斯理地将其放到篝火上架着,这才偏头看向墨上筠。
天色渐黑,火光笼罩在她身上,跳跃的亮光让阴影动荡,却添了不少温和的暖色调。
她手肘支在膝盖上,纤细漂亮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眸微微垂着,暖光在她黝黑眸底闪现跃动,有种令人心悸的美。
“环境跟经历,不能混为一谈。”阎天邢悠然开口。
不是每个军人世家出身的,都有墨上筠这样的能力。一切能被称之为能力的,都是需要扎扎实实积累,才能掌控的。
环境对墨上筠的影响,只能是心理和思维上的,而她所拥有的能力,却不可能用“背景”来概括。
“自幼出众,没办法。”
墨上筠摊了摊手,似乎很无奈地样子。
阎天邢轻笑一声。
“你呢,”墨上筠抬眼看他,倒是有点好奇,“杀过人吗?”
“你应该知道,”扬了扬眉,阎天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出声,“一级保密。”
哦……
她当然知道。
她只是,有些好奇。
活了21年,见过部队很多事,但她所见所闻、甚至于经历的,都在浅显的表面。她的个人能力达到一定高度,然后知道理论上的仗怎么打、兵怎么带,所以,现在所选的路,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也是她必须要经历的。
没有真正的经历,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
但——
她的人生规划里,没有特种部队。
原因多种,但最重要的,是她没找到“必须”的理由。
墨上筠耸肩,适当压下那点好奇,不再追问。
撇开先前的话题,晚上这一顿,吃的还算是愉快的。
阎天邢的手艺很好,将兔和鱼烤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肉一熟,香味蔓延,隔老远都能闻到。
末了,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小包盐,墨上筠未免有些纳闷,“你哪儿来的盐?”
“偶遇老乡。”阎天邢往已经熟了的兔和鱼上撒了层盐。
顿了顿,墨上筠眯眼问道,“长官,说好的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呢?”
“所以我给了钱。”阎天邢回答得理直气壮。
“……”沉默了下,墨上筠视线稍稍诡异起来,“这鱼……”
撒好了盐,阎天邢笑眼看她,消除她的疑虑,“放心,这个没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