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又是一记枪声。
周坤身子一僵,低头往下看,子弹打中了他的大腿。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关赫吃力的拿起枪瞄准他的胸膛,但他无力举起,子弹偏移,射中了他的大腿。
是关赫,还是周祁皓,杨清河分不清,只是他没有了呼吸,他的胸膛不再起伏。
“祁皓!祁皓......”杨清河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不断的哽咽着。
他才十四岁,十四岁!他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不该是这样的!
赵烈旭使上全力,用仅剩的一只手迅速钳制住周坤,捏住他手腕,他手使不上力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赵烈旭将枪踢到一边,左脚一绊,周坤遭受到突然的力道整个人措不及防的摔倒在地,赵烈旭被他的力量带动,两个人一起倒地,周坤肩膀压在他骨折的手臂上。
赵烈旭吃痛的低闷一声,喉结滚动,他强忍着,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
杨清河的心悬在喉咙口,他的手......他的手......
周坤又是一记压顶,赵烈旭痛苦的呻吟出声。
“不要!”杨清河尖叫。
那两声枪声惊得整个山头的鸟哗啦啦的群飞而去,翅膀扑朔的声音如阵阵狂风。
静候在外面的警员都心头一跳,武警中队队长做了个手势,齐齐逼近木屋。
周坤欲想起身,赵烈旭双腿钳制住他,一只手也能擒住他,他的力量是周坤的两倍,他几乎要握的他手腕断裂。
为了这一天,他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这一天,就像此刻,他能亲手逮捕他。
周坤眼中浮现出愤怒,他很少动怒,神情开始变得狰狞。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选择。”
赵烈旭狠厉道:“从你犯罪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他的汗水,血水,融合在一起,深色的地面上浑浊不堪,两个人的衣衫都被染红。
周坤握拳,手肘发狠的顶他受伤的手臂,赵烈旭眉头深深皱着,周坤一拳打在他脸上,从他身上钻出,他快速爬起啦想去拿枪,赵烈旭抄起一边的榔头扔向他的膝盖。
周坤腿受了伤,跑不快,重物的突然击打让他双膝跪地。
赵烈旭一脚踹在他身上,周坤爬在地上,赵烈旭揪住他的衣领将人翻过来,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男人钢铁般硬冷的拳头打的他瞬间口腔出血。
周坤猛咳几下,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赵烈旭没有犹豫的,连着就是三拳,二十多年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三记拳头里,执念,仇恨,苦涩。
“如果我不是警察,周坤,我现在会杀了你。”他咬牙切齿道。
周坤忽然笑了起来,“这比我预想的有趣多了。不过没关系,我的计划谁也无法阻挡,既然你选择做一个失败品,那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我所制定的规则里不会有你们的存在。”
杨清河突然脚上的定时器嘀嘀嘀的想起来,她后脑勺一凉,还剩一分半钟。
周坤不可能只在她身上安放了炸弹,他既然做好了死的准备,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快走!这里不会只有这一个炸弹,来不及的!赵烈旭!你给我走啊!”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脆,只是她故意说得那么狠那么绝。
“赵队长!”
“赵队!”
武警和刑警赶来,立刻擒住周坤。
陈冀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你手怎么了!”
赵烈旭推开陈冀奔向杨清河,吼道:“拆弹人员在哪?”
杨清河看着浑身是血的他颤栗不已,仿佛流的是她的血,断的是她的胳膊,明知道这是陷阱,为什么不假思索的就跳进去!
“来不及了!求求你们,快走,求求你们!”
赵烈旭蹲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别害怕,我们一起走,嗯?我会带你走的,记得吗,我说过,等这次案件破了以后我们就结婚,新房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是你喜欢的风格。”
杨清河咬着唇,潸然泪下,眼前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他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清河......”他忽然哽咽,想说很多话张口时却无言,只有一声清河。
“快走,好不好?求求你们了......”她哀求着。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情形。
陈冀捂了捂嘴,微微吸鼻子,把命悬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即使真在生死边缘也不会有多不舍和伤感,即使会对不住家人,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和眼前的情况不同。
眼睁睁看着时间流淌,眼睁睁挽救不了心爱的人。
没有什么比在眼前消失更让人悲伤。
每一个警察都仿佛没听到她的请求,他们一如既往的镇定。
滴滴滴滴滴——声音跳的更快了,不到一分钟。
周坤忽然双腿抽搐,他狂妄的笑着,身体肌肉又控制不住的痉挛,样子诡异而恐怖。
“一切都很完美!我的人生到此为止,正好。”
没几秒,周坤呼吸骤然停止。
“他提前服用了氰化钾!”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杨清河脑袋一片空白,她推开赵烈旭,吼道:“你们走不好!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她撕心裂肺的吼着,所有人目光沉着。
上头传来命令,“一队,二队撤退!立刻撤退!”
赵烈旭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他发狠的拽住她的手,问道:“哪根?”
“赵队!撤退!”
“赵队!”
赵烈旭怒吼道:“闭嘴!”
这不是复杂的炸弹,但周坤生性狡猾,会不会反套路。
拆弹专家说:“蓝色。”
滴滴滴——还剩下二十秒。
赵烈旭夺过剪刀,“你们都开始撤退!”
“赵队长!”
“撤退!”
赵烈旭凝着杨清河,剪子对准蓝色的线,他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咔擦——线断了,两个人皆是呼吸一滞。
杨清河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数字...数字停了。
下一秒,有什么更快的滴滴滴响起来,不是她身上的。
“还有别的!”
赵烈旭后背冒了一身冷汗,他搂过杨清河快速往外撤。
砰砰砰——轰——
从走廊离开的那一刹那整个木屋被炸毁,炸弹窜起的回声绵延千里,尘土被高高抛于空中,犹如一场沙尘暴。
溅起的石子打入河面,激起阵阵水花,木屋熊熊燃烧着,灰色的烟雾融进飞扬的尘土里,浑浊不堪。
爆炸的那一刻赵烈旭揽着她往前一跃,扑倒在地,他用手护着她的脑袋,整个身躯压在她上方,保护着她。
河岸凹凹凸凸的石子磨蹭她的后背,衣衫被划烂,火辣辣的疼,炸弹巨大的声响轰的耳朵短暂失聪,脑皮层在震荡,心脏像被震碎一般难受。
男人的身躯那么重,杨清河能真真实实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力量。
彼此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无声的世界里,这是最美好的感觉。
杨清河睁开眼,她抚上他短硬的发。
赵烈旭支撑起自己,她的面孔近在咫尺,鲜活的,真实的,她的脸颊上沾了泥土和灰,看起来很狼狈。
“清河.....”
他张着唇,她依旧耳鸣,听不见,但是她知道他在叫她的名字。
夕阳逐渐隐没在山头,青山脚下起了几丝雾气,余晖穿过山林,穿过河流,穿过世间万物,落在他们身上。
他的眸子里映着夕阳的光,映着她。
她怔愣许久,忽然伸手搂住他,窝在他脖颈间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因为高兴而哭泣,因为悲伤而哭泣,因为害怕而哭泣。
像个正常人一样,情绪不再被压抑。
赵烈旭闭上眼,轻柔的安抚他。
你见过太阳吗?
我见过。
他是永恒不朽的存在,他是一切温暖的源头。
他是,她亦是。
.......
一个月后,市中心医院。
赵烈旭的手臂粉碎性骨折,背部被炸弹炸伤,局里给了假期休假,才躺了一个月他便决定回家养伤。
杨清河忙着新房的搬迁,和顾蓉轮流值班照顾他。
顾蓉扭不过他,没办法,和杨清河说了这事。
杨清河把手中的活一扔,一路气冲冲的奔到医院。
赵烈旭躺在床上正在看电子书籍,病房是四人间,对面两床是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那对老夫妻对杨清河格外喜爱,每次见她都要说一句小孙女来了。
她和他们的孙女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