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一派兄长的温和大度:“二弟天资聪颖,记性极佳。就连太傅们也常夸赞二弟悟性好。”
安平郡王笑着应道:“别人这么夸我也就罢了。大哥这样赞我,我可不敢当。谁不知道大哥年少英才,过目不忘。上个月的课业考核,又是大哥拿了第一。我这个做弟弟的,实在难忘其背。”
又冲着齐王世子笑了一笑:“堂兄,你说是不是?”
齐王世子扯了扯唇角:“二堂弟说的是。有堂兄做榜样,我们几个丝毫不敢懈怠。”
既生瑜何生亮!
这世上最令心高气傲之人痛苦的事,莫过于有人比自己更优秀出众。
安平郡王笑嘻嘻地说道:“堂兄说的有理。我时常私下和大哥说,以后读书少用些功夫,免得我们几个追赶不及,大家都累的筋疲力尽。大哥却说,我已经少用许多功夫了。一听这话,我真恨不得多长一个脑袋。”
这话说的活泼俏皮,逗得众人俱都笑了起来。
太子笑着打趣:“人各有长。你大哥天生聪慧,无人能及。你嘴皮子麻溜,你大哥也是比不了的。”
安平郡王立刻苦了脸:“父王这话不像是在夸我,倒像是在损我。”
太子哈哈大笑。
于侧妃笑吟吟地看了安平郡王一样,眼中溢满了自豪。
安平郡王一来,正厅里顿时热闹了许多。
顾莞宁忍不住多看了安平郡王一眼。
这位安平郡王,也是命短福薄的。
当年太孙的病症慢慢好转后,安平郡王莫名地发了几日高烧,没救治回来,一命呜呼。
安平郡王的病逝,对荣宠不衰的于侧妃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于侧妃也随之重病一场,缠绵病榻半年之久,然后也很快逝世。
……
太子心情极佳,中午也留在了芙蓉院里用膳。
太孙齐王世子罗霆陪着太子一席,太子妃和两位侧妃一席,三位郡主和前来做客的闺秀们又坐了一席。
这一席都是妙龄少女,人也最多,本该最热闹。不过,碍于太子妃太子都在,众少女自是不会大声喧闹,最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罢了。
“顾妹妹,你胆子可真大。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也敢侃侃而谈。”罗芷萱眼中满是钦佩:“换了是我,早就两腿直打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太子妃再厉害,毕竟是内宅妇人。
太子可就不同了。
那是堂堂大秦储君,将来的天子,身上自有一股常人难及的威严和尊贵。就算是朝中重臣见了太子,也不敢有半点不敬或怠慢。没想到,顾莞宁竟有如此胆量,在太子面前也丝毫不怯懦。
顾莞宁淡淡一笑。
太子又如何?前世她的儿子还是皇帝,在她面前照样毕恭毕敬。
作为一个执掌朝政多年权倾后宫的太后,这世上再无任何人能让她生出敬畏。
只恨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现在的她,只是定北侯府的嫡女。如果太孙执意要娶她,只要太子首肯,请旨赐婚,她就是再不情愿也没用。
到底该怎么办?
顾莞宁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也没了胃口,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
傅妍和林茹雪更是毫无胃口,各自草草吃了几口,不约而同地搁了筷子。然后对视一眼,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原本她们两个都视对方为最大的对手。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顾莞宁来。
看太子对顾莞宁如此满意,她们两个做太孙妃的希望是愈发渺茫了。
第153章 忧虑
午宴结束后,顾莞宁无心逗留,第一个张口告辞:“今日多谢郡主热情款待,令我等宾至如归。午宴已经结束,我也该告辞回府了。”
太孙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
衡阳郡主眼角余光瞄到太孙的神情,立刻笑道:“天色还早,再说了,定北侯府只隔了几条街道,想回去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情,何必如此着急。”
“我让人准备了壶和箭只,我们来玩投壶吧!”
投壶是闺阁女子的游戏。规则颇为简单。放一只口小肚大的圆瓶在地上,站在数米的距离外,将箭只投进壶中。投多者为胜。
在投壶的时候,还有各种不同的姿势。姿势不同,难度也各自不同。
顾莞宁既是喜欢骑射,臂力和准头都远胜普通闺秀,玩起投壶来,自然也极占优势。
衡阳郡主这般提议,显然是投其所好,有意让顾莞宁出一次风头。
太孙投来赞许的一瞥。
顾莞宁兴致缺缺,一意推辞:“多谢郡主美意,我今日实在疲惫。还是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会。”
顾莞宁如此坚持,衡阳郡主也不好再挽留,无奈地看了太孙一眼。
太孙笑容淡了下来,忽地张口说道:“顾二小姐既是坚持要离开,我送顾二小姐一程。”
顾莞宁抬起眼,神色淡淡:“罗大哥罗姐姐和我同路,就不劳烦殿下了。”
将拒绝之意表露的明明白白。
不知太孙是否觉得难堪,总之,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反而风度颇佳地笑了一笑:“有罗公子兄妹顺路相陪,自是再好不过。”
齐王世子见顾莞宁拒绝的干脆利落,心里一阵快意,张口说道:“正好我也有多日没去见过外祖母了。我陪宁表妹一起回府。”
既是打着探望祖母的名义,顾莞宁就不便冷着脸了,淡淡笑道:“祖母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世子。世子若有空,就去看看祖母。”
齐王世子又笑着向太孙道别,眼中闪着示威的挑衅:“堂兄,有我送宁表妹,你就不必牵挂了。”
有意无意地将宁表妹三个字咬得重了些。
他们可是嫡亲的表兄妹,总有旁人难及的情分在。
太孙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应道:“有堂弟一路相送,我自然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齐王世子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那就告辞了!”
两人明里暗里地交锋过后,才发现顾莞宁根本就没理会他们两个。顾莞宁走到罗霆的身边,灿然笑道:“罗大哥,我们一起走吧!”
太孙:“……”
齐王世子:“……”
……
顾莞宁和罗芷萱一起坐在马车上。
罗霆和齐王世子各自骑着骏马,不疾不徐地尾随在马车后。
齐王世子原本没将罗霆放在眼底,经过刚才的一幕,心里生出了戒备,斜睨罗霆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听说罗公子在国子监里就读?”
罗霆坦然应道:“是。只是我才学浅薄,又不喜读书,颇令国子监里的夫子们头痛。说出来,让殿下见笑了。”
能将自己的缺点说得如此坦荡的,显然不是普通之辈。至少,脸皮就比一般人厚的多。
顾莞宁对罗霆另眼相看,难道就是因为他的厚颜无耻?
齐王世子心里在想什么,眼角眉梢便流露出了几分轻视。
罗霆何等敏锐,早已察觉到了齐王世子的不善。
被情敌这般轻蔑,当然不是什么愉快的滋味。同样是情敌,雍容大度平易近人的太孙令人生不出半点恶感。
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罗霆懒得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见齐王世子神色倨傲,便也不出声了。
马车里,顾莞宁眉头微蹙,神色间隐见忧虑。
罗芷萱低声问道:“顾妹妹,你是不是在为太孙殿下的青睐而忧心?”
如果顾莞宁有心嫁给太孙,现在绝不会是这样的神情。
顾莞宁轻叹一声,也不隐瞒:“是,我确实不胜其扰。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做什么太孙妃。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罗芷萱也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要怎么做?太子殿下显然也对你颇为满意,这门亲事,怕是由不得你不愿意了。”
这就是权势!
在赫赫皇权面前,所有的不情愿都微不足道。
没有人比顾莞宁更清楚这一点。
也因此,她同样清楚,要想躲开这门亲事有多难。
“会想到办法的。”顾莞宁眸光微闪,低声说道:“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
马车在定北侯府门前徐徐停下。
罗霆利落地下了马,打开车门,笑着说道:“顾妹妹,我们已经到了。”又叮嘱琳琅玲珑两个丫鬟:“你们两个搀扶着顾妹妹下马车,记着小心一些。”
齐王世子暗暗懊恼自己慢了一步,略有些悻悻地下了马。
此时,顾莞宁也已下了马车。
顾莞宁心情虽然糟糕,面上却未流露出来,冲罗霆笑了一笑:“多谢罗大哥送我回来。今日府中有贵客,不便招呼罗大哥罗姐姐,改日我再请你们登门。”
罗霆的眼中流露出关切和不舍:“好,改天我和妹妹一起来看你。”
齐王世子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罗霆。
罗家和顾家是通家之好,又只有一墙之隔。罗霆只要厚着脸皮登门,想见顾莞宁着实不是难事……
当然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罗霆,先解决掉太孙这个大麻烦才行。
待罗霆兄妹走后,齐王世子低声道:“宁表妹,你要不要一起去正和堂?”
顾莞宁本不想答应,转念一想。齐王世子急着要去见祖母,肯定是为了太孙的事。倒不如一起过去,免得他一个人胡言乱语。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令齐王世子眉头舒展开来。所有的伤心愤怒失望,也顿时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