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你说这个,你告诉孤,劝你谋反的那人是谁?”摄政王他是可以不计较,实际上也计较不了,但那个劝摄政王谋反的人,他是绝对饶恕不了。
摄政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只是想告诉陛下,从这一点来看,背后推动之人,已经谋划许久。”
兴许是因为这一段时间神经太紧绷的缘故,燕秦说话带了几分不耐烦:“是,孤知道他们谋划许久,王叔只要告诉我,那人是谁就好,还是说你有心包庇此人。”
这话就说的很严重了,摄政王其实不乐意小皇帝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他刚想说些什么,将心比心,自己若是燕秦,肯定对这种事情极为在意,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语气温和许多:“这人是我祖父的老部下,叫陈义。陛下先前那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臣听着着实伤心,我们之间,难道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吗?”
燕秦直勾勾地看着摄政王:“王叔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燕于歌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真话。”
假话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便是事实难以让人接受,他也会选择事实、
燕秦便说:“刚登基那一会,孤对王叔确实是半点信任也无。”不仅只是刚登基的那一会,上辈子,还有上上辈子,他都不信任摄政王,不然的话,第二世也不可能那么努力地去对付燕于歌了,甚至为了从摄政王的手中夺走权力,不惜借助外来势力。
真话总是叫人伤心的,便是知道这就是事实,从小皇帝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摄政王还是觉得有几分堵心,他接着又问:“那现在呢?”
燕秦语气幽幽地说:“现在,现在孤当然信王叔了。”
就摄政王提的这条件,不准让他碰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可摄政王自己也不能生呀,那不就意味着皇家无后,燕家嫡系血脉这一支断了干净。
这种结果,和摄政王谋朝篡位的区别也不大呀,结果都是一样,都是大燕江山断在他这一支上。
可能是小皇帝说这个话的语气不大好,摄政王的俊眉微蹙:“陛下应允过臣的事情,绝不能反悔,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燕秦突然有点无力感,明明他们谈论的内容是国家大事,怎么被摄政王歪着歪着,就歪到男女情爱上面去了呢,倘若先皇知道了的话,肯定连棺材板都按不住,气得从皇陵里跳起来骂他不肖子孙。
“王叔你真是……孤一向讲信用,你有什么信不过的。”他才不像摄政王呢,老是说话不算数。
燕于歌也说:“我对陛下也讲信用的很,你瞧你问我是哪个部下,我不是告诉你了么?”
他这可是转头就把陈义给卖了,还不是为了小皇帝。
燕秦再度认真回想了自己的前世和前前世,确定自己并没有听过什么叫陈义的人。他的记性并不算差,一般听过的人名都能够记住。但大燕的百姓那么多,总是有些人是他听都没有听过,根本没有一点印象的。
摄政王口中的老部下陈义,就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
“王叔可否告知孤,那人是何时对你说的这话,他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既然抖落出了陈义,那接下来的事情,燕于歌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什么。
他把当时的情景悉数描述了一番:“具体时间的话,应当就是陛下挑选宫妃的最开始。”
那个时候,小皇帝宣布要广纳宫妃,陈义便立马登门拜访,还明着劝他这个做摄政王在皇帝没有羽翼丰满起来的时候登基为王。
那个时候他也没多想,但现在仔细一想,陈义就是个大老粗,只找他来喝酒这种事情还真的能够干得出,可是劝他登基为王,那就一点也不符合陈义本人的性格。
极其认真地回忆了一番先前的往事,燕于歌便把疑点全部都同小皇帝讲了。
燕秦迟疑片刻,说:“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早在登基那会,便着手谋划此此事。”
燕秦纠正他:“王叔这次用的不对,不是开始着手,而是早有预谋,”
这话,他倒没有办法一下子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孤突然觉得有点儿头疼。”
“陛下若是头疼的话,便不想了吧。”
“孤不是头疼这个,你先告诉我,你那老部下如今身在何处?”燕秦想着,那陈义身上疑点这么多,肯定是要抓起来好好审一审的,而且他可是亲自来劝过摄政王,让摄政王谋反的。
得亏那个时候摄政王对皇位没有兴趣,不然的话,他还不是刚登基,龙椅还没有坐热,就让人抢了去么。
“我再告诉一遍陛下,是我祖父那时候的部下,不是我的部下。”其实陈义后来也跟了他很不短的时间,但这种话,他是不会同燕秦说的。
“好好好,不是你的部下,孤知道这事情是他们居心叵测,想让我们君臣离心,得亏王叔你聪明果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些人。”
摄政王自己主动挑起来的话,断然没有中断不讲的道理,燕秦又让他多讲了一些当时的情况,两个人各自分析了一通,各种猜测都有各自的可能性,只是可能性大小问题。
还有一件事,陈义这人吧,就算蠢的不是幕后主使,可是枪打出头鸟。他既然自己要凑上来,燕秦就肯定要调查他。
“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陛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直接调查陈义,定然会打草惊蛇,他后头的那些人要是有了提防,我们想查,而已就不那么容易了。”
燕秦自然不想要做出打草惊蛇这种事情来:“可是那要怎么办,这陈义,是难得的突破口。”
他的直觉告诉他,陈义后头的那些人,和此次山溪都郡的人绝对是一伙的。
只是那些人,目的好像都是推动摄政王上位啊:“王叔,孤还有一种想法。”
摄政王看着小皇帝,用鼻音轻轻回应:“嗯?”
“会不会,你父亲没有死,暗自在背地里推动你,想要让你爬上这个皇位吧。”
做父母的,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让子女做着做那的,摄政王的父母而已是父母,自然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摄政王很是无奈地说:“陛下,你想东西也得有个度才好,臣的生父和生母的,都已经走了十多年了。”
十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那么伤心了,提起那两个人来,态度也能够比较自若,但小皇帝毕竟和其他人不大一样,他轻描淡写的这么一提,不知道怎么,总是让他觉得有几分不大是滋味。
“你的母亲确实是不在人世,但是你的父亲,当时不是神秘失踪么。”
之所以猜测是摄政王的父亲,而不是其他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摄政王口中的那个陈义,陈义不仅仅是当初跟着燕老将军,还跟了摄政王的父亲一段时间,甚至可以说是和后者情同手足。
燕老爷子是实打实的忠良,这一点肯定是没得跑的,但是摄政王的父亲好像就不是这样。他不仅打过败仗,貌似还做过逃兵,当然只是流言,没有得到证实,但这一些,也可以从侧面反应,这位燕将军,并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燕于歌的父亲本来就死无全尸,死因也很神秘。这天底下,能够说动陈义的人不多,对方肯定算一个,如果对方没有死,又发现自己的儿子做了摄政王,有可能就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狠一点,让儿子上位,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摄政王有些无奈:“陛下当真想多了。”
燕秦没吭声,心里却犯嘀咕:当真是他想多了么,那会是谁,这么好心地想让摄政王上位呢。
第111章
燕秦虽然嘴上是相信了, 可是心里却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些时日以来,他和摄政王单独相处的时候, 心里想的很多东西, 都摆在脸上,但是到了其他人面前, 他又是常年一个表情, 一副喜怒不形于色, 帝王心思容不得揣摩的样子。
正因为燕秦没提防, 燕于歌便一眼就能看出小皇帝这会心里在想些什么。看着燕秦皱眉的样子, 他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陛下,其实想要证明在底下推动的人,并非臣生父,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燕秦反问他:“你想如何证明?”
“就是先前说的, 帝后大婚之事。”燕于歌将这件事的好处娓娓道来,“人选,就是我同陛下说过的那一个。真是我的父亲的话,当然能够知道摄政王府有没有真的燕家大小姐。”
大婚, 可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好处而已,“君主想要大赦天下, 总是要有个由头, 陛下也可以趁着此次的大婚, 减免一些百姓的赋税, 自然能博取民心。”
山溪都郡地动的事情, 只要有钱有人,灾后重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此次为了皇商之名,富商们可谓是出钱出力,现在国库盈余不少,正好可以用来筹办婚事。
不够的也不要紧,他摄政王府的家底那么丰厚,不怕小皇帝没有钱大婚。
“这一次大婚的用度,正好可以交由此次的皇商来采办,也可以看一看他们的能力,让陛下好生衡量一番皇商的利弊。”
燕秦摇头:“皇叔想的未免太过简单了些,这皇商的事情,哪里是一次两次,就能够看出利弊的。”
摄政王说了这么多好处,就是想让燕秦觉得,不答应大婚才是犯傻,结果小皇帝纠结的根本就不是这个点,他不由得有几分挫败感:“陛下心中,难道就只有江山社稷不成?”
这段感情当中,几乎都是他主动的,当然也不是说燕秦没有主动过,只是感情的每一次大的进展,好像都是靠他争取来的,燕秦没怎么抗拒,顺水推舟,他们之间,也就成功更上一层楼。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小皇帝性格更为内敛,他想要得到这一些,肯定要主动一些,只是人都是贪心的,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想着得到了很满足,但是到后头,就会想要更多。
燕秦看着摄政王,忽地就叹了口气:“王叔,在你心里头,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于歌琢磨不透小皇帝怎么突然问这种话,更准确的说,在他陷进去成为局内人之后,他就很难想清楚除了政事外小皇帝的想法了。
第一时间琢磨不透也不要紧,本能让他选择了对自己更有利的回答:“在臣,不,在我心中,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这话说的听起来酸了吧唧的,但是对现在的摄政王来说,确实是他心中的大实话。感情这种东西,如一叶障目,总是能够滤掉燕秦身上所有的缺点。
不,更准确的说,他深知燕秦身上的每一点缺点,但是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缺点也是优点,而你厌弃一个人的时候,八面玲珑变成了世故老成,直率爽朗则是没有脑子。
燕秦被这么句话噎了一下:“孤不是想要听这个。”想着孤这个自称显得有些生疏,他也改口说,“我是想听你客观的评价,就比如说性格这方面,容貌身高之类的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天天对着镜子,我也知道自己到底长成什么样。”
“你是个守诺的人,是个负责人的人,是个仁慈的君主,心怀大义……。”
燕秦等了一会,就只得了这么一两句话,又接着追问说:“没有别的了吗?”
燕于歌神色略带为难。
燕秦又添了一句:“我也不是要你说江山这方面,这些优点,对王叔来说,怕都不算是什么优点吧,你说说看我的缺点吧,我不生你的气,方才你也说了,我是个守诺的人。”
对方都这么说了,燕于歌还是有点不敢说,他垂下眼睫,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小皇帝的脸色,小心试探说:“那我真说了,你说过不同我置气的。”
“不同你置气。”
“不能冷落我,不能不和我说话,也不能让我睡别处去。”
燕秦觉得十分冤枉:“我什么时候冷落过你了?”
“明明就有,就是陛下刚恢复记忆那会,同我置气了好长一段时间。”
摄政王这么会翻旧账,燕秦也跟着翻:“要说冷落,最开始的时候,我倒是觉着,是孤一直才贴王叔的冷屁股。”
“本王那处是冷是热,陛下还不知道吗?”
燕秦:……这话他完全接不住啊。
正儿八经地翻着旧账呢,摄政王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燕秦还能怎么样,拿这样恬不知耻的摄政王,完全就没有办法再气起来。
旧账肯定是没法继续翻了,他紧接着把话题拽回来:“行了,时间这么宝贵,就不要浪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上面。你接着说对孤……不,对我的评价吧。”
这可是燕秦自己要让他说的,在一起也有不短的一段时间,燕于歌心中当然还是有这么点想法的,当然了,控诉的时候,他尽量也委婉一些:“我觉得陛下太被动了些,臣这心呢,也是肉做的,特别是大冬天的,总要让人捂一捂,才会暖和。”
燕秦冷静地指出来:“现在已经是夏日了,大热天的,捂着孤还觉得躁得慌,凉一点,正好。”
“就是这样,陛下就是不爱说些甜言蜜语的话,叫我心里听着凉,夏日你凉一凉,也就算了,那总不能一年四季这样吧。再说了,我又不怕热,便是陛下把我捂在小火炉里也省得。”甜言蜜语谁都爱听,燕秦平常不说也没什么,偶尔就不能说几句,好歹也是情趣嘛。
燕秦心想,夏日里就数摄政王最怕热,这简直是当着他的面瞎扯淡。不过他也没有戳穿对方,就想听听看,燕于歌到底还能掰扯些什么话来。
燕于歌见燕秦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难看的表情,就接着往下说:“陛下还不够信任我,而且习惯性地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
这话燕秦就不爱听了:“孤什么时候爱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了?”
他承认,第一世的时候,他确实后面相当的消极,但是第二世的时候,他得幸重来一次,已经非常努力地把自己从那种负面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而且总是安慰自己,苦中作乐。
“王叔你说这话,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要疼,你若是处在孤这个位置,怕是扛不住两年,便抑郁而终了。”
说傲气,天底下最傲气的怕就是摄政王了,他觉得,摄政王这种人吧,若是落在敌人手上,肯定死的很快。因为摄政王不怕死,但是受不了屈辱。
燕秦不高兴地说:“王叔甜言蜜语说的多,但这么看来,你并不了解孤,这甜言蜜语怕不也是流于表面吧。”
甜言蜜语,谁不会说,上一世,还有上上一世,那些宫妃说的甜言蜜语还少了么。都是些口蜜腹剑的之人,嘴上说的甜,背地里捅你一刀。比起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他看重的是做的那一些。
燕于歌又说:“可陛下做的也不多啊。”
燕秦紧盯着摄政王,确定对方这话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他又说:“王叔既然觉着付出良多,孤配不上你的话,这大婚的事情,也不要再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