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戚嫮儿伸手去推他,弱声道:“还有人在呢。”
屋里还有好几个丫鬟都在,大白天的,怎的就……
“那又怎么了。”谢南骐满不在乎,道:“你是我媳妇!”
戚嫮儿脸皮子薄,虽然脸颊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但听了这话,心里头还是欣喜的,她想如果这就是命的话,那她愿意再赌一次。
……
绵延不绝的大山,在春日里闪着鲜艳的绿色,一眼望去,不见边缘。
小路蜿蜒,自一片丛林中曲折而至,女子一身湖蓝劲装,腰间别着一镶宝石长鞭,此时正扶着一名身穿黑色的男子,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身上,走得十分艰难。
“要不是看在你是蓁蓁三哥的份上,我是真不想管你的。”女子一路念叨着,一边又大口喘着气,面色之间,满是无奈。
男子左脚似乎受了伤,裤腿微微向上挽起,露出里边包扎着的白色纱布,清俊的面目间,冷如冰霜。
这两人,正是萧菀和谢南骥。
“你说要不是我,拼了命的救你,你的脚能只落下这么点皮外伤,非得伤筋动骨不可。”萧菀继续滔滔不绝的念叨,道:“你看看我这手,原本好好的,要不是为了救你,能成这样吗?”
萧菀说着,挽起衣袖,露出一方白白嫩嫩的细藕来,那一方手臂上边,是遭了划伤的道道伤痕,看着不重,但铺在雪白的皮肤上,却是碍眼的很。
“闭嘴。”谢南骥终于忍不住了,便出声喝了一句。
萧菀扁了扁嘴巴,并没有因为他的呵斥而感到任何的不满。
这些日子,她早就把谢南骥的性情摸得清清楚楚,知道他虽性子清冷,不喜说话,但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
他若是生气了,会直接上手,先打上一顿再说,但他若只是口头上的训斥,那便代表,他并不是真的生气。
而且萧菀断定,他一个大男人是不会打女人的,所以平时才敢和他唠唠叨叨说个没完,虽然他几乎从不回话,但这整座山里都只有他一个活人,就算是听听她的唠叨,那也是好的。
果然,谢南骥一句“闭嘴”之后,便也是再也没有了后话。
于是萧菀又接着说道:“再走上半个时辰,就能从这儿出去了,到时候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先。”
萧菀心里是打着如意算盘的。
“不用了。”谢南骥直接就回绝,冷声道:“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待出了山,就该回去了,不能再多耽搁。”
回去?回临阳?
“不行。”这一听,萧菀急了,立马出声反驳。
谢南骥偏过头,一双冷冷的眸子将她盯着,虽没有说话,萧菀也晓得他是在问“为什么”。
萧菀当然不愿意让他回临阳去,她本就是从临阳城里逃出来的,逃进山里半路遇见谢南骥,这下有了同行的人,她便不用再担心山里的野兽狼只了,一路走来还不用饿肚子,别提有多好了。
可是他若回去了,她就又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虽说他是个冰块吧……但有总是比没有要强……
“你得伤,要先养好了才行。”想了半天,萧菀才磕磕绊绊的说出来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
“不必了。”谢南骥压根这伤当一回事,微微摇头,道:“不出两日,伤就会好的。”
他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为了一株药草,差点滑下去,但多亏了萧菀用鞭子卷住救了他,否则,这脚上的伤,绝不会这么简单。
“谢南骥,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再多陪我几天,有那么难吗?”萧菀见他软硬不吃,着急就吼道。
谢南骥的面色依旧冷然,眸中没有丝毫的波动,耐心听她说完了,才是道:“逃婚的话,也总不能一辈子都逃。”
“你怎么知道?”萧菀下意识的反问。
她记得她从没和谢南骥说过她是逃婚出来的,难道他有读心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成?
谢南骥本不想回答,但怕她误会,便还是说道:“蓁蓁前几日来信了。”
言下之意就是:是蓁蓁在信里告诉他的。
“反正我不管,才不嫁李家那个花心大萝卜,如果能逃,那就算逃一辈子又怎么样?”
萧菀的态度很是坚决。
谢南骥直起身子,迈着伤腿慢慢的往前走,虽看着平稳,但能隐隐发觉其中的发颤,待走了一段路,身后传来萧菀的喊声:“你要去哪儿?”
“找客栈。”短短三个字,萧菀愣了一下,待听明白了,豁然开朗,脸上的笑意再次散开了来。
她就知道,谢南骥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不枉费她那么千辛万苦的救了他。
萧菀随即迈开步子,大步的往前跑了几步,追上了谢南骥。
……
蓁蓁在书房里,放下了谢南骥刚刚送来的信。
他说,他确实正和萧菀待在一处,如今正在白川镇上的一家客栈暂作歇息,待再过几日,就会回家来了。
蓁蓁捏着笔,想作一封回信,可是提起笔又放,如此反复,几番之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这棘手的,就是菀姐姐的事了。
她贵为郡主,总不能一辈子真的就在外流浪,终归还是得回到临阳城来,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是劝她回来好,还是让她就此离开,跑的远远的才好。
似乎哪一种方式……都不好。
真是愁人。
所是这一番捱了近一个时辰,蓁蓁才将一封信写好,最终信中文字,还是没有提到有关萧菀的事。
她想,既然是她决定的事,那还是她自己作主的好,旁人要劝,也劝不得。
虽然她希望菀姐姐可以回来,但是仍不愿出言,左右她的决定,只希望她能……真的想明白才是。
“七弦,今日是初八吗?”蓁蓁将信封递过去,突然间,又想起了一桩事。
“夫人糊涂了,今日是初九。”七弦接过信来,笑着回答道。
初九?
蓁蓁皱了皱眉头,一手突然抚上了小腹出,有些出神。
七弦只这么一瞧,就知道了蓁蓁的心思。
“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夫人的信期,是每月的初八,一向非常准时,几乎从未有过偏差,今月推迟了一天,倒叫人有些担心。
“不用。”蓁蓁摇头。
虽然心里头是有那么些的期望,但她也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是过些日子,看看再说吧。
第八十章 动荡(嘿!)
四月开春以来,临阳皇城之中,四处局势,便多有动荡。
大胤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几乎到了卧榻不起的地步,继位之事,自然提上了日程来,再既是如此,那朝堂之中,自然是多有动荡,明争暗斗,此起彼伏,其中最为厉害的,说起来,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派。
大皇子是贵妃所出,身后有母系的卫氏一族,氏族力量,错根盘结,是旁人万比不不得的,而二皇子母妃早逝,其后氏族,地位权势急转直下,未能起任何支持之用,幸得二皇子向来聪慧,自小便能讨得父皇喜欢,又和安南大将军谢南瑾是生死之交,其间胜算,倒能与大皇子对半而分。
所是如今局势,便变得颇为微妙。
而皇子府邸这边,却是越发的冷清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隐秘行踪。
沈湛低着头,一路从府邸的侧门快步走出来,然后抬腿跨步,便上了马车去。
那日在将军府,也不知是沾了什么,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均起了奇怪而可怖的红斑,特别是一张脸,伤得最为严重,皮肤溃烂,恶臭难闻,而过了这么些日子,看了好些大夫,用了许多的名贵药材,也没能好的完全。
如今就算出门,也要以布掩面。
“大人,接下来去哪?”马车前边有人出声问道。
沈湛刚刚在大皇子那受了一通气,心里憋闷的慌,本是还有些事没完成,如今也不想做了,闷声道:“回府。”
外边候着的下人也自然都看出了大人今日心情不好,多的话一句也不敢再说了,只能闭着嘴巴,加紧赶路回府。
沈湛沉了一口气,想闭目养神,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断回荡着大皇子的训斥之语,挥之不去,越加烦闷,一手垂在身边,紧紧的握成了拳,就在即将爆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大人,有人请见。”
沈湛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
前边不远处停了一辆平头黑漆马车,看似简单,但是细看之下,他也瞧出了一些端倪,隐隐能猜到那马车中坐的是何人,便点点头,朝自家小厮道:“先请进府。”
进了沈府,接着便是直接去的书房。
里边人已经在等着了。
那人着一身芙蓉色绣富贵牡丹褙子,头发挽起,成妇人模样,发髻间插了一支赤金环珠簪子,一番华丽富贵的做派,较之以前的孟画芷,倒真是完全不同了。
“什么事?”沈湛在书案前坐下,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如今他们俩的身份,都需要小心谨慎,避人耳目才行。
“沈表哥,我今天可是特地来,帮你忙的。”孟画芷随手把玩着手上的一样翡翠玉镯,扯着嘴角,微微笑着说道。
那笑容中,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怪异。
她孟画芷,从来都不是会向命运低头的人,上次遭人陷害,被迫嫁给了冯老头当小妾,既然反抗不了,那她就嫁了。
嫁过去之后,如她所想,冯家后院,一片乌烟瘴气,都是些没脑子的胭脂俗粉,在一处挤破了脑子的要争宠,她想通了,既然是要依靠着那冯老头,那自然也要豁出了自己去,所是不过几月光景,她就把冯老头给抓在手里,握的死死地。
虽然依旧锦衣玉食,但是靠着男人,过着日子也是朝不保夕的,而且当初的那件事,她心里始终是不甘的,最近听了一些风声,脑袋里,就有了一些想法。
“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不懂朝堂上那些事,但其中利益,多少还是明白一些。”孟画芷带着笑意,继续往下说道:“你说,要牵制住大将军,那什么,才是最有效的呢?”
沈湛身子一震,抬头间,看着孟画芷,目光凝住,点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今天大皇子也说了,目前要对付二皇子,最重要的,就是除掉谢南瑾这个绊脚石,如果不能拉拢他,那就一定要除了他才是。
“几乎整个临阳城的人都知道,谢大将军最宝贵的,就是将军夫人,只要抓住了这一点,那还有什么,是不好办的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那你可有法子?”沈湛想,她既然今日能来找他,那一定是将一切都想好了的。
孟画芷顿了顿,而后,才点头。
……
蓁蓁今日难得亲自下了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