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过心里一沉,暗骂一声老奸巨猾,抬脚出了门。
他本来觉得花戚砚对自己似乎感情颇深,极能容忍,便想着能不能从这人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以便提前防范。
可说了半晌,花戚砚似乎压根儿没打算告诉自己下一步他想做什么,甚至连给皇帝下药的事情都紧紧瞒着。
甚至他使了激将法也没有效果,花戚砚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会说出任何重要的事情。
而在原剧情中,沈子肃也确实不知道花戚砚的狼子野心,被这人深深吸引,心甘情愿连带着边境三十万大军一起嫁给他,为他成就了帝王梦。
上了车的沈过烦闷不已,照这样的情形下去,找不到突破口,他没法将容封救出来甚至帮容封登上帝位,更别提让火葬场指数下降了。
习惯性地去摸烟,却只有触手一片锦缎纹绣。
所有人倒霉的时候事事倒霉,在这个时代中,烦闷的时候连烟都没得抽。
阿行:你可以先想办法把容封救出来,让他承你一个情,至少别老想着杀你。
沈过:我倒是想。但如今我才入京都没几天,除了身边有个萧平带了一队人马之外,一没官职二没亲眷,怎么救容封?他可是因为谋害皇帝的罪名被软禁,原剧情里可是一直到花戚砚登位才将他放出来。
阿行:但皇帝却没杀他,你想想是为什么?
沈过往后靠了靠,听着车轱辘倾轧石板的声音,整个人也跟着在微微抖动,他在脑中想着,慢慢跟阿行对话:因为他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出,恐怕太子之位迟早是他的。
他眼中突然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从皇帝这里入手!
如今的皇帝几乎成了半个植物人,因为毒药的原因不能动不能说话,整日靠着参汤续命。
其实是因为花戚砚现在还不让他死,要将一切部署妥当,将军队虎符也能彻底掌控在手中后再让襁褓中的八皇子继位,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以免皇室之人和朝中重臣有什么动作便于镇压。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按着花戚砚的想法,皇帝该死的时候一定得死。
可若皇帝的病被治好了呢?活过来将被冤枉的容封放了出来呢?
要是自己不嫁给他,没有了强有力的军队底气,他花戚砚还有没有这么顺利能够做到这一切?
想通了这些,沈过总算松了口气,气还没松完。
阿行:皇帝的病太重,治愈药治不好。
沈过:......一口气憋在胸口的感觉很难受你知道吗?
阿行:但如果配合治愈术,效果就会翻倍,应该能治好。
沈过:下回您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那个治愈术要去商店买吗?
阿行:这倒不用,也没有卖的。以你的木系灵根可以学会初级治愈术,预计一个月左右。
木系灵根?沈过似乎想起来第一次开启五感的时候,是感觉到一股木质的香味在体内蔓延,但又想不起来当时是为什么会突然有的这个能力,那会儿我是怎么得到的这个能力啊?
阿行:你自己按了随缘按钮兑换的。这不是重点,一个月之内,你得把婚约取消了。
沈过无所谓:他还能逼我不成?
想了想,沈过还是慢慢说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火葬场指数问题。容封那个人的性格......很奇怪。
结合剧情中的说法,容封自小被亲生母亲虐待,又因为父亲的保护十岁就被送出宫独自立了府,遇到花戚砚之后深深爱上他,即便是如今被害软禁,也依旧想着法子要见他,甚至不惜想以药物将人留下来,简直有些病态。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花戚砚转身投入火葬场去追,就是随意勾勾手指,容封恐怕就扑了过去,这指数该怎么降?
阿行:先一步步来吧,多找机会与主角受接触,你可以的。
沈过:多谢您这毫无建树的鼓励。
车马停在了安乐王府门口,沈过跳下马车,冲裕山打了个招呼:替我谢过相爷。
裕山连忙躬身行礼:奴才必定把话带到。
又抬头看他:明日酉时,奴才再过来接世子过府。
沈过一怔,想起来似乎每日花戚砚都会派人来接沈子肃一同用晚膳。
自己虽然不是原剧情中的沈子肃,但如今他还想着跟花戚砚多接触些,看看能不能拿到点儿这人把柄,便点了点头:好。
萧平已经带人迎了上来:世子回来了。
安乐王府的王管家也立即上前:世子可用了膳?
沈过摆摆手:用过了,丁风和赵雷他们回来了?
萧平点头:今日一大早回来的,具体事情回府再说。
沈过嗯了一声,迈步拾级而上,黑色的大氅前面系带突然松了,滑落到肩头,他伸手提住,浸了些雪水的绒毛上有些湿润,霎时又想到,身上这件外套可能不是自己的。
缓缓系好大氅后,突然发现袖口有个东西硌着手腕,取出来一看,是一节打磨光滑的骨头,一个指节的长度,上面开了孔。
这应该也不是自己的东西。
又突然想到花戚砚见到自己时微缩的瞳孔,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他会认为自己和容封发生过什么。
很明显了,他不仅里衣穿错,就连外衫和大氅,恐怕也穿成了容封的。
昨夜的点滴越发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少年的眉眼似刻在心里,一时挥散不去。
抿了下唇,沈过转头看向身后侧的王管家:命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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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偏执皇子(五)
长发还未干, 绞湿了几张帕子还不行,沈过干脆先把头发散着,房内炭火充足, 应该能够很快烘干。
在冬季拥有头厚重秀发还没有吹风机的烦恼。
铜镜中的人长身如玉, 依稀看得有二十岁的样子,轮廓清晰似笔锋描绘而出,眉目清朗如月,带着些生人勿近的气质,依旧是沈过原本的长相,只不过体型偏瘦,衣衫和长发让他多了几分多情的渣男气质。
原本的沈子肃就是这样位风流贵公子,尤为多情和多管闲事, 五年前入京为皇帝贺寿之时偶遇到京都来赶考的花戚砚, 从流寇手下将其救下,还赠了他赶考的银两,成为了花戚砚心头的白月光。
笑了笑,沈过感慨, 这原本的沈子肃也是个没什么头脑被家人宠坏了的公子哥。
唤了人进屋,沈过将容封的里衣和大氅交给他们拿下去,并交待要仔细清洗。
待哪次有机会再还给他吧。
而那只骨哨,他想了想, 还是放在了袖袋里。
萧平已经在书房等了快半个时辰,见沈过来了,立即起身:世子。
沈过摆摆手:坐吧,没外人。
说罢他眼神往外扫,轻动了下眉,似在思量什么。
萧平理解明白他的意思, 出声道:世子放心,四下都是我们的人,大可放心。
沈过这才点点头坐了下来,轻舒口气:那就好。
不怪他想得多,花戚砚那人城府颇深,嘴上连个承诺也不肯给,谁知道有没有派人安插在自己府上,万被他知道点儿什么事儿可就不妙了。
萧平也坐了下来:子肃你昨夜是怎么回事?我原以为你在相府歇下了,谁料天还没亮,那两个就身狼狈地跑了回来,说是被人打昏丢到了宫外,昨夜大雪,险些冻死在外面。
现在如何了?沈过皱眉,不用想就知道是容封干的。
他俩身子向健壮,吃了两副药歇上几日应该无恙。萧平看着他,你呢?
沈过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口:昨夜和容封起了争执,气昏过去了。在暖阁躺了夜。
不等皱眉的萧平再问什么,沈过接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北疆?
萧平犹豫了下:王爷说是,等你大婚之后就让我立即动身,你也知道,王爷这次动了气
他没往下说,沈过也知道萧平的意思。
沈家世代武将,带领虎啸营镇守边关近百余年,多次击退北狄进犯,在天雍朝百姓心里简直如守护神般的存在。
后来,沈家封异姓王,虎啸营也逐渐扩军到了三十万。
要知道,天雍虽号称百万雄师,可也是加上皇宫禁卫各大军营以及各地方军和水师的总人数。
可没有哪支军队能达到三十万人的数量。
先帝时期就想削藩裁军,可北狄恰好再次来犯,这拖就搁置了下来,导致皇室中人日益坐立不安,如芒刺背。
这次皇帝突然中毒,趁着还有意识的时候先是处置了下毒者,再来就是将安乐王的世子召回京中,美名其曰辅政侍疾,安排了个户部的差事,实际上就是想让沈过作为质子牵制安乐王府,以免他们趁机作乱。
可沈过来了京城才月余,就与和皇室关系密切的花戚砚定了婚,文书加盖玺印等同赐婚。
沈子肃昏了头,可安乐王并不糊涂,他明白花戚砚此举就是为了这三十万的兵权,旦他花相成事,翻脸不认人是意料之中。
沈家世代以守护边疆为己任,吃遍黄沙风雪也不畏艰苦,只想保得天下太平。
旦被夺了兵权,照着如今朝堂的贪腐和皇帝的昏庸,恐怕北狄进犯成功要不了三年。
沈白骁知道这事儿要是没有沈子肃点头也难成,修书封将他番痛斥,原剧情中的沈子肃被花戚砚迷了眼,硬着头皮不肯悔婚,导致父子间关系降到冰点。
沈过既然要打破这个局面,第件事就是要与安乐王同心,让他全力支持自己。
慢慢放下茶盏,沈过轻声说:我若不想与花戚砚成婚,父王可有办法?
萧平闻言愣,面露喜色:世子此话当真?
沈过点点头:真话,真心话。我这几日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过荒唐,没有为父王考虑,这婚是定然不能成了。
太好了!萧平喜出望外,个常年呆在军营的糙汉子兴奋地脸都透着些红,那我即刻修书回去,告诉王爷这个消息,世子放心,只要你不愿,即便是皇上亲自下的旨,王爷也有办法退了这门亲事!
沈过笑:不要修书。你亲自回去告诉父王此事,并且,不要声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平愣,想了想豁然懂了。
世子这是要与花相继续假意周旋,让自己提前回边疆,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王爷与世子之间关系紧张,花相也会更加信赖世子。
世子这是......萧平却不太明白沈过这样做的目的。
沈过在袖中暗暗把玩着那节光滑的骨哨:如今皇室纷争你该是知道二的,皇上直迟迟未立太子,此番突然身染恶疾,储位空悬,谁不想争争?
除却几个公主外,几位皇子中,大皇子早夭,三皇子早年中了毒落下腿疾,七皇子又因谋害皇上的罪名软禁宗人府,只剩个淑妃所出的八皇子有继位的可能。沈过抬眼看萧平,那淑妃可是花家的人。
萧平没料到沈过会突然说起这个,此事在朝堂上酝酿了许久,之所以没有闹出太大动静,是因为皇嗣稀薄,争无可争,二来则是因为花戚砚铁血手段,接连牵扯出各类事情削藩罢爵,阻了许多蠢蠢欲动的王侯宗亲的念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花戚砚是要扶持尚在襁褓的八皇子登位。
可这些事情跟他们安乐王府又没有太大关系,安乐王乃是异姓王,若是挣位便是谋逆,再者王爷向忠心为国,也断然不会生出这般想法,萧平时间不太明白沈过的想法:世子,争储事,我们还是不要参和为妙。
沈过轻笑:不掺和?那我们等着花戚砚登基,想尽办法削了我家王爵,收了父王的虎符,成为阶下囚吗?
经过些接触,和对于剧情的了解,沈过能猜测到,如果花戚砚旦发现不能通过联姻得到安乐王的支持,必然会用尽其他手段,暗害也好,明令也罢,总归王府是得不到好。
你觉得花戚砚如今的模样,能仅仅满足当个摄政王?沈过目光锐利地看向萧平,他狼子野心,紧盯着皇位呢。
萧平大惊:世子,这话可不敢乱说!
沈过看着他:相信我,与他相处时日虽然不多,但他对我还算真心,这点儿苗头我是能看得出来的。你今夜就动身回去,把所有人都带走,告诉父皇,请他相信我,帮帮我。
我要试试看,拨乱反正,行不行得通。
雪渐渐停了,日光暖暖洒下飞翘的檐角,卖力地融着檐上那片深厚的积雪,而不远处的块积雪突然动了,灵敏的身形如燕似柳,飘然飞跃而走,屋中的沈过和萧平,丝毫未察觉。
药汤热气升腾,浴桶下还有火气升腾不断加热,宽大的木桶里浸着身形如画的人,袭墨发如瀑披散,微闭的眼眸睫毛挂着两粒水滴,蓦然睁开后琉璃样的瞳沉静如水,眼角的红痣越发鲜艳,美的雌雄难辨。
进来回话。容封淡淡开口,声音轻柔。
身白衣的人鹅毛般轻盈落在屏风后,对着容封的身影单膝跪下:主人,没找到骨哨,但听到些东西。
容封听着连于将沈过二人的谈话字不漏地说着,好看的眉渐渐拧了起来,尤其是听到那句拨乱反正,他心里不由得震。
什么是乱?目前来看就是想要帝位的砚哥哥。
那什么是正呢?
他心中冷哼,沈过怕不是起了让安乐王登位的心思!
要不是自己派了连于过去,恐怕还不知道这个直让自己瞧不起的废物,居然是假意迎合砚哥哥,试图谋朝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