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插着嵌宝玉佛鎏金银分心,簪着镶珠宝金银钗,穿着玫瑰金对襟方领百子衣、玉女献寿云龙纹双膝襕马面裙的姜妧在院子里就迎接了众人。
时隔两个月再见到女儿,秦氏的内心虽然依旧很激动,但到底不如上一次来的激烈。
笑脸盈盈的姜妧上前执了秦氏的手,便对着两个妹妹说道:“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幽兰殿的东跨院,五妹和母亲就住在东跨院的正房里,然后少不得要委屈一下四妹妹,只能住到东跨院的东厢房里去了。”
幽兰殿的东跨院,在整个幽兰殿宫殿群的东北角,院内有五间正房,三间东厢房,还有一排倒坐房,因为靠西的院墙上开了一张通往正殿大院的如意门,因此没有西厢房。院内用青砖铺设了十字甬道,十字甬道旁种了花草,一棵参天的大槐树像华盖伞一样将东头的三间正房和东厢房全都笼在了树荫之下。一到了夏天,整个院子葱葱郁郁,很是凉爽。
上一世,姜婉被抬进太子府后,最初就是住在这东跨院里。
所以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她是拒绝再踏入那个院子的,幸好姜妧只是将她安排在了东厢房,这又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姜妧让秦嬷嬷将一干服侍的人等先带去倒坐房休息,然后亲自带着秦氏和姜姝、姜婉进了东跨院的正房。
东跨院的布置相较于姜妧的正院则显得朴素得多,正厅的墙上挂着幅前朝画师黄真卿的真迹《醉卧海棠春》,其下放着一张紫檀雕梅花大案,案上摆着一对旧窑瓷瓶,正中设着一个一尺来高的莲花鼎,袅袅烟气正从鼎中四溢而出,淡淡的迦南香也就弥散至五间正房里。
姜妧虚扶着秦氏在东暖阁的塌上坐了,而姜姝和姜婉则坐在一侧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大椅里,四五个穿着青草碧比甲的机灵小宫女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入,奉上了热茶、果铺和点心。
“母亲和妹妹们只管在我这安心的住下,缺了什么就只管和秦嬷嬷说。”和秦氏一起侧坐在榻上的姜妧美目一转,扫了眼姜婉和姜姝笑道,“这后院里除了崔良娣还住着林承徽、杨昭训和陈宝林,她们都是有品级的人,以后你们在园子里行走时遇到了,千万不要失了礼数。”
“是。”姜婉一脸柔顺的应了,眼底却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这几个人她上一世也没少打交道:崔良娣娇媚、林承徽傲气、杨昭训一身气质宛若扶柳、陈宝林嗲起来就连女人都觉得全身骨头都会酥掉。
除了崔良娣有为萧睿昭生有一女,其他人都一无所出。
在姜妧当了太后以后,她将这些女子或打杀,或丢到皇家寺庙修行,唯一幸免于难的就只有自己和最初投靠了过来的陈宝林。
一想到这,姜婉就忍不住抖了抖。
上一世那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姜妧给她造成的心里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几乎让她无法再自由呼吸。
“……府里酉正掌灯,各院戌初落钥,虽然都会留守门的婆子,但过了这个点,也就不要在府内随意走动。”姜妧正在和秦氏细细的说着府里的规矩,却一眼扫到了面有菜色的姜婉,于是奇道:“婉姐儿,你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
确实感觉到胸闷气短的姜婉也不想在此与姜妧过多的虚与委蛇,她脸色苍白的扶着椅圈站了起来,捂着胸口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气闷,喘不上气来……”
姜妧一脸关切的看着她道:“东厢房昨日就已经命人收拾出来了,婉姐儿不如先去休息吧。”
然后她转身对身边的人低声道:“拿着我对牌,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
秦氏一听,急忙出声阻止道:“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让婉姐儿躺躺就好了。”
“平常你们都在府外,我不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姜妧却是示意身边的宫女快去,然后笑着对秦氏道,“难得今日母亲和妹妹们都住进了太子府,不如正好唤了那太医来给请个平安脉。”
她又看了看依旧面如白纸的姜婉,一脸怜惜的叹道:“四妹妹还是先去休息吧,等下太医来了,我自会命人领到你房间去的。”
姜婉对着她福了福,也就在小宫女的搀扶下去了东跨院的东厢房。
上一世,这里被布置成了她的小书房,她在这里写字练琴的日子最多。
姜婉扶着小宫女的手走了进去,却发现丁香和茉莉已经在次间里忙着铺设她平常惯用的被褥。
丁香见好似全身软无力的姜婉被人扶着进来,不免一脸讶异的迎了上去,她搀过姜婉的手臂,急道:“四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姜婉抰了抰手,让她扶着自己到窗前的塌上拉过迎枕歪在了上面,那没由来的眩晕感还在继续。
茉莉则赶紧拿来了一床小被盖在了姜婉的身上,好让她小憩一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
闭目养神的姜婉也不禁在心中嘀咕,自己之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毛病呀。
估摸着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秦嬷嬷突然打帘进来,见着已经在榻上睡熟的姜婉小声的问着候在一旁的丁香:“四小姐可感觉好些了?”
看着姜婉那一直微蹙的眉头,丁香面带难色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才刚睡下一小会。”
“太医院的程太医过来了,现在正在正房和娘娘说着话呢,一会就过来了,”秦嬷嬷堆着笑脸的和丁香说道,“你看……要不要先把四小姐叫醒?”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自家小姐又不是晕厥了过去,如果能够醒着亲自跟太医交流病情,自然能更好的让太医对症下药。
因此丁香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上前将姜婉唤醒:“四小姐……四小姐……太医院的程太医来了……”
睡得并不怎么安慰的姜婉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刚才她梦到自己上一世被抬进太子府的那一天了:穿着一身粉色褙子的她一脸局促的坐在淡粉色的床幔之中……
那个时候的自己,对未来的生活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丝憧憬呢?
姜婉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为什么大家会觉得乱呢……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