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的态度让石夫人欲言又止。
她在心里思量着,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再开这个口。
如果自己开了口,而姜婉不肯退让,那岂不是在这些夫人面前显得很没有面子?
之前晋王妃在京城时,与这位世子夫人势成水火的事,她还是有所听闻的。
虽然她从不认为晋王妃是个难对付的,可这也不能证明眼前的这个姜婉是个好对付的。
而且已经和晋王妃杠上的她也不想在府中四处树敌,如果自己因为这件事贸然出头而和姜婉生出罅隙,那她就得不尝失了。
不过才几息的功夫,这些念头就像跑马似的在石夫人脑海里闪过。
石夫人也就噤了声,开始低头喝起茶来。
反正之前那李夫人来找自己的时候也没说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林夫人见石夫人竟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是又急又气。
逢年过节的,她没少往这晋王府里送东西,就前两日,她还托人送了两支五十年的上好人参给石夫人。
只是没想到自己遇到了事,石夫人竟会装没事人!
但她又转念一想,石夫人的做法又好似无可厚非。
不管怎么说,那石夫人和晋王世子夫人才是一家人,出了这种事,万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反倒是他们林家,切不可因为这件事而伤了与晋王府的和气。
要知道他们家的林大人和巡抚李大人一样,都是走了晋王爷的路子才有了今天,可以说晋王府便是他们最大的仰仗。
他日若还想让晋王爷提携他们家的林大人,恐怕这个钱就不得不赔。
可如果赔钱的话,三万两却不是个小数目!
难不成真叫自己府上出这笔钱么?
一时半会的,又叫自己去哪里凑这笔钱?
一想到这,林夫人就恨不得将惹事的何氏给生吞活剥了,也怨恨自己平日里待她实在太过宽松了些。
“世子夫人,”林夫人也就冲着姜婉讪笑道,“这钱要怎么赔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问了我们家大人……”
姜婉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可以!”
林大人是这陕西任上的布政使,她倒不怕这一家人就这样跑了赖账,除非林大人准备为了这三万两银子而葬送了自己的仕途。
林夫人见得了姜婉的允许,也就灰溜溜地带着何氏离开了晋王府。
但这件事却在宴请的宾客中传开了。
大梁朝的三品官员一年的俸银和养廉银加起来也不过才五千两银子,再加之这些年朝廷奉行“减俸制”,正真发到手的就少了。
三万两银子,得林大人一家不吃不喝不花一个铜板的还六年!
众人在私底下互相传着,虽然大家都在感慨林家的不济,但绝大多数人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林家的这个钱该怎么还。
然而自林夫人回去后,这还钱的事就好似泥牛入海,了无音讯。
就连夏依都不免在姜婉耳边念叨:“这林夫人是什么意思?打算赖账么?”
“赖不了的。”姜婉坐在庭院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看着仪姐儿正和德哥儿还有几个小丫鬟一起玩摸鱼,萧令仪那咯咯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林家不会为了这么点银子自毁前途的。”姜婉笑道。
更何况,林家一直是个汲汲营营的人家。
在这件事上,她有的是耐心同他们耗下去。
昨晚吹了一|夜的北风,空气中的暑气尽数散去,风也变得凉凉的了。
府中有经验的仆妇就拿出了过冬的被褥晒了起来。
姜婉也就想起了靳先生的善堂来。
“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因为姜婉不方便总是出府,她也就将这件事交给了晓月去做,并且叮嘱她每次都带着雪梅一起。
经过这么些年夏依和兰依的独门训练,雪梅身上的功夫也渐渐的能独当一面。
她曾就让段鸣风带着三五个侍卫同雪梅过过招。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竟然能和三五个彪形大汉打成平手,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让姜婉吃惊了。
“听晓月回来说,靳先生已经将那个新买下的田庄重新粉饰了一番,过段日子就能搬进去住了,”夏依同姜婉笑着汇报道,“据说程太医也过去看过了,表示很是满意,并且已经着手在那边建医馆了。”
姜婉听后就念了声“阿弥陀佛”。
“我听说往年这边的风雪比京城里都要来得早一些,”姜婉坐在那双手合十道,“真希望这善堂和医馆能够帮到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夫人真是宅心仁厚!”坐在姜婉身侧,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仪姐儿的罗氏也就对姜婉温婉地笑道。
姜婉也就回了罗氏一个微笑,然后奇道:“怎么不见谢奶娘?”
那罗氏一听,连忙道:“谢姐姐说在这边遇到了个同乡请她聚聚,同夏依姑娘告了假。”
姜婉也就点了点头。
她倒也不是真的要追问谢氏的去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在她心中,始终觉得这奶娘谢氏没有罗氏给人的感觉踏实。
好在这些年她带着德哥儿也算悉心,所以姜婉也不曾对她说过什么。
没多久的功夫,奶娘谢氏从府外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些在街市上买的点心,喜气洋洋的分给府里的人吃。
待她将糕点分到姜婉面前时,这才发现正拢着一床薄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谢氏的脸上就显得有些惊慌。
但这样的表情却是一闪而过,差点让姜婉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谢氏立即换了一副堆笑的表情同姜婉请了安,随后便说起听在街上听到的见闻:“夫人,我在街上听人说林家的二少奶奶何氏上吊自杀了!”
“什么原因?”姜婉一听,就从自己坐着的摇椅上坐了起来。
“说得好像是她不敬公婆,又虐待夫君,被林夫人在家抓了个正着!再加之前些日子她在咱们府里闯下的祸,林夫人一气之下就往衙门里交了份休书。”谢氏想起街头巷尾的那些议论,也就一五一十的同姜婉讲道,“那何氏接了休书,二话没说,解了腰带就在林府的门前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