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翘翘嘴巴比眼睛快,“别关。家里出事了,我是来叫娘回家的。”
等她进了院子,三五句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外姓人闹得厉害,里正无奈,只好请每一户当家人来表决,也是巧了,正好赞成均摊赔偿银子和不赞成的打了对家,里正一点簿子,还差两家没表态。
一户是庆家大房,另一户则是王家二房。
庆翘翘自请来叫人,“娘,爹说让你去里正家,就说咱们家不愿意。”
庆母心里冷哼,丈夫不敢去,还不是怕让二房和外姓人给打死,这时候想起她这个当妻子的了。
“不去,你自己让你爹去,要么就和村里人说咱家不愿意。”
庆翘翘眼珠子一转,看向另一个,“你呢?王家二房是什么意思?姐夫呢?”
庆脆脆道:“他出门了,你一并回了吧。王家二房愿意均摊。”
想了想不放心,怕她耍心眼说了谎话,最后害得外姓人失望。
“就说当家的不在,做不了主。”
庆翘翘噘嘴,“你自己去说。”
她脚丫子粘在地上一样,死活不愿意动一下。
打量着她出门,能从这里拿了什么东西不成?
庆脆脆懒得拆穿,先是将灶上的火灭了,烟熏屋子都挂了锁头,两间竹院子的连通门上过锁,嘱咐三叶子把大门从里面拴上。
庆母看着二闺女的嘴脸,头一回觉得这个孩子不像自己,像丈夫,懒惰爱占小便宜,不自省还总是怪怨别人。
“你别想着从这院子拿东西,你姐姐对东西都有数,样样记账,少一条鱼,她敢当着全村人说你偷东西。”
有了偷东西的名声,谁还敢娶这样的人做媳妇。
庆翘翘瘪瘪嘴,“谁说我惦记着臭巴巴的鱼肉呢。”
她可是听村里人说了,庆脆脆从镇上买了一大匹艳粉色的绢布,她身上这一套杏黄的料子是麻布,衬得脸不好看。
要是有艳粉色的绢布做衣裳,必定是人比花娇,在村里占头一份。
听着那边有关门声,庆翘翘眼巴巴瞅着人走远了,先是往中段的木门前站定,可惜她撞了好几下,除了胳膊疼,什么都落着。
庆母懒得再说她,最后的几条鱼挂了起来,往外走,“到点回家做饭了,出来吧。”
庆翘翘不死心,见她娘落锁后死活不走,庆母无奈,只叮嘱她早点回家。
一转眼,天际擦黑,庆翘翘撅着腚同里边的三叶子说了好几个来回,还是没哄着人把门打开,气得拽了竹排要打。
奈何上一次外家舅舅来的时候重新做了护防,墙上密密麻麻都是蒺藜,庆翘翘只能罢手。
顺着缝往里看,见三叶子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一旁庆脆脆的大屋子虚掩着,一步之遥,就能拿到那匹艳粉色的料子了。
“都怪娘,挣了那么多钱,小气吧啦,舍不得买一点绢布。”
她嘴里嘀咕着没完,冷不丁身后有踩断树枝,‘咔’地一声清脆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视线里一道黑色的影子扑了上来堵住她的嘴。
“呜呜呜呜呜.....”
——“堵严实了。”
——“你快点!这娘们咬人呢。快点,要不是踩准今日王二麻子要去镇上,村里人都去了你爹那儿,这事成不了”
两个身影左右看看,瞧着没人,一拖一拉将堵住嘴、挣扎不停的人捆地严实。
当前的那个嘿嘿邪笑,瞧着人挣不脱,顺对方领口往里探去,“先叫哥哥尝个鲜。”
呜呜声音更大,天色全黑,另一个人看不清她面孔,只是觉得这力气也太大了,一点不像平时柔弱的庆家大姑娘,“确定是她吗?”
赵小河催他抱着腿,赶快走,“就是她,这件杏黄的衫子是她今日的衣衫,我盯了一白天。方才吴二叔送鱼,也穿得是这件。”
另一个终于放心,二人都未察觉被绑着的人身子僵住,一前一后抬起,没一会儿消失在山道,踏着夜色往后山去了。
第31章 .是里正儿子·
屋子里的三叶子听见外边一阵闹腾,以为又是二嫂子妹妹不安分,出门喊了一句,“你别拉扯我家的墙了。二嫂回来,我会告状的。”
声音果然没了。
三叶子惊奇,原来这句话这么管用呀。
本来按计划,在里正屋子说了自家的态度,前后用不了多长时间。
奈何村里的姑婶子们拉着说闲话,直到庆父到了表明不愿意,双方态势再次持平。
庆脆脆瞧着屋子里外都是各说各的,眼看又是一场吵架,匆匆离去。
到家里的小路,正好同从镇上送货回来的丈夫遇上,两人说着话往家里去。
三叶子听了动静,从里打开门,“二嫂子,翘翘姐姐方才又哄我开门,但是我没开。”
庆脆脆拍拍他小脑袋,示意丈夫点灯出来,每回庆翘翘闹腾,院墙上的蒺藜乱成一遭。
灯光一亮,夫妻二人收拾过后,庆脆脆觉得脚下一咯,捡起地上的钗子,皱紧眉头。
这是庆翘翘最喜欢的首饰,原本是她娘的陪嫁,钗头上缠绕过金丝,如今却沾染泥土,叫人踩断两半。
她方才脚上的力气绝对用不到这么大。
庆脆脆:“相公,把灯拿来。”
王二麻子听她语气不对,原本在她身后,急忙将灯笼亮在她眼前。
她家人来人外,院墙处凌乱都是脚印子,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从这钗子掉落的地方一直往前,有细细挠痕,拖拽的痕迹。
庆脆脆眼皮一跳,顺着往痕迹往前去,一直到消失不见,站直往前看去。
夜色浓深,只能看到远处高低不平、黑黢黢的山影子。
“出事了。”庆翘翘肯定出事了。
她只觉浑身一寒。
就在这时,自小路上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庆脆脆扭头迎上去,“娘,庆翘翘回家了吗?”
庆母一听这话腿就软了,嗓子眼里哽着,“没在家。村里人都说没见过。”
庆脆脆不敢耽搁,将人安顿在自己院子里,拿上称手的棍棒,同丈夫一人一盏灯笼,上山寻人。
一路进山喊人,正是夏日草木繁盛的时候。
再一回头,只见山脚下星星点点。
庆母在院子里坐不住,心里慌成乱麻,左右等不到,觉得大闺女就两个人,奔着村里一路喊,村里的人守望相助,一听庆家好好的闺女丢了,有灯笼的提着灯笼,三三两两齐齐往后山来了。
庆脆脆心说:完了。
她和丈夫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件事冲着她来,庆翘翘应该是被误绑了。最大的嫌疑就是赵家二房的赵小河。
趁着夜黑将一个良家大黄花闺女绑上山,而且按照三叶子说的时辰,前后两个时辰,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村里人大张旗鼓,一但找到人,十里八乡传得人尽皆知。
“赶快,我们得赶在别人之前找到。”
可漫山遍野,又该从何处找人。
很快,有一处发出惊喜的喊叫。
——“找到了!找到了!在这儿,在这儿。”
庆脆脆心里一沉,匆匆往那处赶,尚未近前已经听到庆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围在四处的人低声议论着。
“可怜呀。”
“还活着不?”
“作孽呀,是哪个畜牲?”
庆脆脆抖着手扒开人群,火把亮堂,映出一处浅沟弯处,她娘哭天喊地,在她怀里的人原本杏黄的衣裙被撕成碎片,两条腿赤着,头脸上都是血迹。
她猛地拽了丈夫递过来的长衣,冲着人群把持火把的人喊:“移开。把火把移开!”
人已经跳下去,哆嗦着将长衣裹在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
她红着眼睛瞪上空,“听不见吗?我叫你把火把移开!”
有些人懂礼,她喊第一声的时候已经移开,唯有一个舔着脸非要往浅处照,“王二娘子,我们是好心好意帮你....”
是赵家人。
庆脆脆恨不能扑上去打死他,“你敢再照,姓赵的别想从我那里换上半条鱼的钱!移开!”
那人讪讪,被身后自家人扯衣袖,心不甘情不愿地移开。
这当口庆父也到了,瞧地不真切,却是猜出大概,张口大骂。
“丢人!丢死人了!庆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丧门星...”
庆母猛地将怀里的二闺女推给脆脆,怒极生威,冲到丈夫跟前撕打起来。
“你骂谁?你骂谁丧门星。你是翘翘的爹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我打死你!”
“丧门星!你们母女都是丧门星!”
拉架的、看热闹的、围观的,庆脆脆都不顾了,她将怀里人的裤子往上提,裹得严严实实。
“我带你回家。”
王二麻子将小姨子稳稳地背起,三两步跨出小沟,庆脆脆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无声的三人瞧着比那边干开的都可怖,人群自动让出路径来,目送那一点灯笼一步步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
庆脆脆将人安置在自己屋子里,丈夫去镇上请大夫了,她用清水清洗庆翘翘周身。
除了下边的,最严重的就是脑袋上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