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甚脸色一变。
他下意识伸手,似想抱她,可伸出后,又犹豫着。
最后,他后退半步,到底是捧了郁樱樱,打横抱起,将人轻轻放在一侧的椅子上,他以一种神圣且尊重的绅士姿态,低声柔和。
“冒犯。”
沈甚抓住郁樱樱的脚踝,半蹲于她跟前,蹙眉盯着她的伤口。
他,竟不是第一时间关注她脖颈之上的惨状。
郁樱樱偏头,她知晓,这些印记是穆南祁故意弄上的,那个男人像是在标记宠物,以如此疯狂又刻意的方式。
“疼不疼?”
沈甚并不在乎她身上的印记,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他眼底只萦绕心疼与怜惜,而他所有的记忆中,郁樱樱,该是一个骄傲且自信的姑娘。
她不该被如此苛待。
这可是郁樱樱!
是那个昔日肆意张扬,伶牙俐齿的郁樱樱;是那个立于巅峰之上,受万千宠爱的郁樱樱;是那个被世人仰望,众星捧月的郁樱樱。
是明珠,是珍宝,是独一无二。
只是现在,他所瞧见的,是郁樱樱恐惧后怕,即便面上清冷,可依旧不难看出她如惊弓之鸟,这双冷眸时刻警惕,仿佛无法抵御任何的风吹草动。
草木皆兵。
沈甚抬手,似想替她整理耳畔碎发,可动作一出,郁樱樱便后退。
她下意识地防备和害怕,只令沈甚心中更疼。
“樱樱。”
沈甚继续开口,修长指尖触上她脚踝上的创口贴,轻轻撕下,露出她原本破了皮的肌肤,一道暗沉的疤痕。
“我带你回家,好吗?”他继续。
这一幕落入远处的男人眼中。
穆南祁自始至终都在观察郁樱樱,他看见她后退的动作,很是满意。
而。
他也看见沈甚握住她的脚踝,她的这只小脚,就在前几天时,还无助地搭在他的腰侧,随着他的动作可怜地颤抖,摇曳。
半个小时前,他还在车上,捉住这只小脚把玩,他熟知她脚踝的大小,盈盈一握,纤细又可爱。
他看见沈甚撕掉她的创口贴,那是他给她贴上去的,沈甚这个败家子凭什么撕?
心中仿佛忽生戾气,不知是怒,还是不爽。
穆南祁蹙眉,他还看见沈甚在给郁樱樱整理白裙子,那是他出门前给她穿上的,沈甚脱下自己的外套,温柔且耐心,盖在郁樱樱的身上,恰好遮挡住她脖子上的草莓印。
沈甚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凭什么遮住他的印记?
但。
穆南祁都来不及细想这些,他便听见,郁樱樱的声音传来,微低,她点头:“好。”
好?
沈甚说要带她回家,她说好?
一刹,穆南祁心口忽生的这些不爽开始如沸水升腾,呼啸,叫他无法辨认其中缘由。
在这偌大的包厢之内,于眼前两人面前,他从未有过一刻觉得,他穆南祁,竟然像是一个外人。
好像他在观赏着属于郁樱樱和沈甚的故事。
沈甚还在继续:“樱樱,我找你许多年了,现在终于看见你,我很高兴。”
沈甚道:“父亲也很想念你,当初谈及过我们之间的婚……”
“是吗?”
穆南祁打断,声音阴冷。
直到这一刻,穆南祁看见沈甚的指尖自郁樱樱的脸颊轻抚而过,他终于不可否认……
碍眼。
碍眼极了!
郁樱樱应该只能属于他!
他无法接受有别的男人碰郁樱樱,即便是沾了她一片衣角,他都觉得心中恼火!
眼前,沈甚都没有亲吻她,更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举动,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基本的礼仪与尊重过后的小心翼翼,他将郁樱樱当成是一块珍宝来对待,心中虔诚。
但,穆南祁却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体内名为疯狂的种子开始迅速生根发芽,顷刻之间长成了参天大树,藤蔓缠绕,勒得他快要疯了!
“我改主意了。”
穆南祁起身,他大步而来,是朝着郁樱樱的方向。
男人神色阴沉,身影颀长且高大,行走而来时带了凌厉的风声,压迫气息萦绕,像昭示着恐怖的危险即将来临。
郁樱樱见状,吓住,右眼皮也开始跳,她迅速从椅子上下来,缩在沈甚的背后,一双小手抓住沈甚的衣角,开始发抖。
言而无信穆南祁。
她似乎已经看见这个男人再一次失信,穆南祁就是个畜生。
“我不卖了。”穆南祁嗤笑,他伸手,一把拖住郁樱樱的胳膊,“她还是我的。”
“放开我!”郁樱樱大叫。
变故一时发生,太过突然。
沈甚也伸手,握住郁樱樱另外一只胳膊。
郁樱樱被穆南祁拖到前边来,她于中间的位置,前边是脸色阴沉的穆南祁,后边是面露不悦的沈甚。
“你弄疼她了,穆总。”沈甚声线微沉,温文尔雅的脸庞,尽显风度,“松手。”
穆南祁嗤笑。
他的视线定在郁樱樱的脖颈之间,抬手,将她身上披着的外套扫落在地。
见状,沈甚脸色难看:“穆总,你要反悔?”
“这不叫反悔,败家子,”穆南祁出声,不屑一顾,“这叫……谈崩了。”
沈甚终于无法顾及这绅士风度,怒气四散:“穆南祁!”
一句话,穆南祁并未放在眼中,他嘴角邪气弥漫,笑意张扬,出声:“我数到三,你再不松开她,你这双手我就给你废了。”
这双手……废了。
郁樱樱自这简短的话语之中捕捉住重点,令她无法避免地回忆起之前,林佐血淋淋躺在地上的身影。
也是被穆南祁废掉的手。
这一幕宛若噩梦,叫郁樱樱原本恍惚的精神更为混沌,她甚至开始恐慌,她担心没有人会是穆南祁的对手。
“三。”
穆南祁眉眼微眯,开始数数。
倒是沈甚,他似乎并不畏惧穆南祁,只低声对郁樱樱开口:“樱樱,我会带你回家,你别担心。”
郁樱樱慌张的心被这道如温水潺潺的声所安抚,她抬眼,看见沈甚这双浸染力量的眸子,诚挚且值得信赖。
她忽然想答应:“好。”
穆南祁脸色一变。
方才便升腾而起的怒气,于此时更是无法掌控!
他颔首,他举起郁樱樱的手臂,正好是她割腕的这只手,他细细摸到郁樱樱的手腕,微微一摁。
“啊!”郁樱樱瞬间脸色惨白,纤细的身体开始颤抖。
见状,沈甚似觉得不敢置信:“穆南祁!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