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郁樱樱,她性格顽劣,同他说话时,总是带着高傲般的颐指气使,她甚至有的时候叽叽喳喳,无缘无故寻找他的麻烦。
可十年后的郁樱樱,他在郁家倒了之后,和她走散了四年,她在这四年里,颠沛流离,实际上,有些东西是变了的。
只不过,穆南祁一直选择性地忽视了。
郁樱樱这四年里经历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他找到她时,郁樱樱高傲倔强的本性并未更改,可她在别墅之中,同他相处时,带着的冷淡和漠然,是他无法忍受的。
她从前叽叽喳喳,他十分不喜。
甚至厌恶。
可现在她清冷孤傲,他依旧不喜。
他想从她这张清冷的脸庞上,找出点不同的反应,所以他在别墅里,时常会逗弄她,想让她变得……变得……
变得叽叽喳喳。
比起她漠然着清冷地看待一切,他忽然觉得,叽叽喳喳的郁樱樱,才是他心底的执念。
又或者,不仅仅是这种执念。
他还想让郁樱樱,变得好一些,乖一些。
“是吗?”穆南祁终是开口,“你睡吧,别睡太久,到时候我让佣人上来叫你吃早餐。”
他转移话题。
郁樱樱睡眼惺忪,见穆南祁如此,便只点点头,十分好说话,继续躺回了床上,伸手搂着一侧的孩子:“嗯。”
穆南祁盯着郁樱樱,瞧了一会儿后,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而。
在他临走时,郁樱樱忽然开口,似是嘱咐:“早点回来。”
男人再一次,身形一僵。
片刻后。
他道:“好。”
出了卧室,穆南祁轻声关了门,行至走廊,下楼,一点一点。
他的举动带着些茫然,但却不难看出,他的心情极好,似乎比起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开心许多。
佣人上前,准备同他说话。
“过半个小时,将早餐送到她房间里去。”穆南祁先一步开口。
佣人点点头。
于是,穆南祁便直接出了门。
上车。
周同已经在车里等着了,他见穆南祁的脸色之后,这方才还有些忐忑的心情,忽然间便尘埃落定。
显然,在穆南祁心情极好时,任何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
周同低声询问:“穆总今天很开心?”
穆南祁轻声“嗯”了句,便道:“开车吧。”
车辆启动,速度很快,驶离了别墅外围,上了大道。
过了片刻,周同再一次对着穆南祁开口:“穆总,你这一段时间,心情都很不错。”
这话说的很委婉。
周同作为助理,整日和穆南祁待在一起,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是以,穆南祁一点一滴的变化,他都能及时察觉到。
实际上,从前的穆南祁,是阴晴不定的,他的脾气来得莫名,且极为奇怪,甚至,穆南祁在那栋别墅里,和郁樱樱待在一起时,他时不时便浑身充斥阴霾的气息,像是堕入地狱,无药可救的模样。
但这些天,他是正常的。
“脾气也变好了。”周同补充一句。
而。
穆南祁当局者迷,他并不知道周同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只点头:“我脾气一直很好。”
一句话,周同微顿。
他确实脾气挺好,但他在和郁樱樱在一起时,脾气一言难尽,于旁人眼中,甚至是沈家,容家,薛家,凌家,这些世家人的眼中,他穆南祁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毕竟……没有一个成功的男人,会因为女人,不计后果,不顾代价。
周同低声开口道:“穆总,医院那边的人说,郁庭明这些天应该能醒了。”
闻言,穆南祁蹙眉:“先养着吧。”
话音落下,穆南祁似乎想起什么来,又道:“之前调查的,关于穆氏当年被迫害的事情,再去仔细查查。”
说着,他继续:“从沈知秋入手。”
当初,调查出来的结果,所有的线索,都是指向郁家,而郁家,唯有一个郁庭明是会做这样的事的。
若这件事是郁庭明所做,那么当年,郁樱樱将他带回郁家,可郁庭明却未曾吱声,反而默认郁樱樱将他带在身边。
这是为什么?
拔草不除根。
又或者,郁庭明是以为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足为惧,所以才会如此?
“是。”周同应了一声。
穆南祁思索这些,但同样的,心绪飘远,落到窗外。
“穆总是怀疑,当年的事情,不是郁庭明做的吗?”周同低声询问。
实际上,结果上次已经查出,所有的证据,的确是指向郁家的,毋庸置疑,无法反驳。
板上钉钉的证据。
周同觉得,就算再调查一遍,结果还是一样,依旧会是郁家。
而,穆南祁从前不会怀疑这件事,他只是这段时间和郁樱樱在一起,或许女人的力量对男人来说,总是十分强大的,所以才会让穆南祁有了这样的想法。周同心想着。
“不。”穆南祁低声应了,“证据充分,郁家跑不掉。”
他道:“我只是觉得,或许当年的事情,不只是郁家参与了。”
听到这句话,周同登时明白过来,点头:“好,我马上让人去查。”
……
郁樱樱再次苏醒。
正好佣人上楼,时间卡地刚刚好,怕吵着孩子,佣人便并未敲门,脚步放轻,朝着郁樱樱的方向而来。
“郁小姐,穆先生出门前吩咐的,让我们送食物上来。”
佣人低声解释,便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侧的矮桌上,补充道:“这是小少爷喝的牛奶,也准备好了。”
郁樱樱坐起身,顺手在枕头下摸出一个粉色的圈圈,张嘴叼着,双手拢住这长发,将之固定在高处,一只手举着,绑起来。
如此,露出了她这张小巧的脸庞,极为娇小,标准的鹅蛋脸,天生的美人胚子。
她转头,见孩子还没有醒来,便点点头,低语道:“好。”
郁樱樱径自起身,下床。
只不过,在她低眼,瞧着一侧矮桌上的托盘时,竟然觉得莫名地熟悉,好像从前很多次,她都是在这样的小矮桌上,吃着饭。
郁樱樱蹙眉。
她径自前去了浴室。
而这一次,她从浴室里的镜子中,瞧见了自己脊背上的这条疤痕,浅淡的,在白皙如瓷的肌肤上落下了印记时,她蓦然一顿。
脑海里,是她在窗台上,一跃而下的画面。
是什么?
她吓得后退半步:“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