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语停顿。
郁樱樱被他成功吸引了注意,视线微微上抬,看向他,最后一点点,定格在他的身上。
“当时什么?”郁樱樱开口。
穆南祁闻言,他的脑海之中,骤然间,浮现起当初的场景。
那是郁家倾倒的那一天。
穆南祁只记得,这天下午时分,他本是要去寻郁樱樱的,可行走在内院那条鹅卵石小道上时,背后骤然遭遇袭击!
来人似乎早有准备,知道他会反抗,所以给他注射了药物。
疼痛伴随而来,很快便令他失去了知觉。
他是从一间实验室里苏醒来的。
白色的床单,简洁的床榻,只有一个枕头摆在上边,再观察四周,这里的试验瓶五花八门,药剂五颜六色,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周边一个人都没有。
无人在。
他的脑子不是很清醒。
穆南祁伸出手来,五指在眼前摊开,可视线模糊,虚晃,让他根本无法看清楚。
他摇晃了脑袋。
起身,下床。
“郁樱樱……”穆南祁缓缓出声。
在最开始,穆南祁甚至以为,这是郁樱樱给他玩的手段,毕竟,郁樱樱从前总喜欢这样捉弄他,方式各种各样,这一次,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
或许这一次,是他想错。
因为,就在穆南祁走出这间密室后,他才发现……火。
漫天都是大火!
这火光冲天,渲染了半边天际,而这方向,正是他所熟悉的郁家后院!
郁樱樱。
他握紧手,这强悍的毅力和坚韧支撑着他,让他步步前行。
穆南祁跌跌撞撞,视线模糊,他凭着本能,在这熟悉的郁家大宅里,寻找那道嚣张跋扈的娇小身影。
最后,他冲进了姜舀的房间,卧室里,他看见了两个人,一个便是奄奄一息的姜舀,一个是……身形和郁樱樱酷似的小泠。
可穆南祁并不知道这是小泠。
他以为这是郁樱樱。
两者选其一时,穆南祁甚至并未犹豫,他掉头,朝着那个年轻的小女孩的方向前进。
女孩昏迷了。
他永远记得,在弯腰后,他双手捧着这个小女孩,口口声声,开口习惯性地安抚她:“别怕,樱樱。”
别怕,有我在。
穆南祁知晓,他的脖颈之间,有两个不明药剂的针孔,这些药物,不知道是谁给他注射进去的。
让他在那时的精神状态,变得模糊不清,让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认为,那时候他从大火里捧出来的女孩子,是郁樱樱。
“我以为,那是你。”穆南祁启唇,终究是坦诚。
他伸手,动作是强势的,一把将郁樱樱给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后,便开口道:“樱樱,对不起。”
郁樱樱正盯着他的脸瞧。
猝不及防之间,便被男人一把抱住。
属于男人身上如渊谷幽竹的气息,尽数包裹住了郁樱樱,让郁樱樱的脸,被迫埋在了男人的胸膛之间。
刹那,郁樱樱握紧了双手:“你以为是我?”
直到这一刻。
郁樱樱心口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是放松了下来。
她竟然不知,原来……她和他之间,还有这么多未知的事情,未知的误会,以及未知的从前。
郁樱樱一直都以为,她同他青梅竹马,不说两情相悦,也该是两小无猜,可……
原来……他们之间,相隔了这么多事情啊。
她怎么都不知道啊。
男人回答她:“对。”
他道:“我以为那是你。”
他继续:“我看不清楚,就和现在一样……不,那个时候还能看见的,只是虚晃的影子,我看见她的长发,她的身量,我真的以为那是……”
所以,穆南祁才会心头不甘。
他一直都认为,那天救出郁樱樱之后,他折返,去救姜舀时,可姜舀已经没得救了。
姜舀在临终之前,亲口将郁樱樱托付给了他。
他明明想应下的,可是……他为了母亲的仇怨,硬是口是心非,故意不应。
郁樱樱握紧了手:“那你救我母亲了吗?”
男人抱着她的手微紧,将她搂得更为紧了些。
他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忐忑不安,又怕坦白之后,会惹得她生气,于是他反复衡量,反复确定这一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这是从前,穆南祁从未有过的经历和感受。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的情绪,在意她的心情。
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为所欲为,肆意猖獗的穆南祁了。
其实沈知秋说的很对,穆南祁从前没有弱点,可现在,他拥有的不是弱点,而是致命的软肋。
“我……救了的。”穆南祁开口回答她。
他将自己的下颚抵在郁樱樱的肩膀上,他偏头,想要去啃咬她的脖颈,想要以此来缓解自己心口的慌张。
穆南祁太慌张了。
他慌张到,怕郁樱樱会就此推开他,所以他用了力道,将怀中的娇小的人禁锢在他的怀里。
“可是我赶去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穆南祁继续。
他的话,一字一句。
实际上,穆南祁还可以追溯其他的事情。
诚如,郁樱樱从前总是喜欢询问他,为什么在当初再次遇见她的时候,变得喜怒无常。
穆南祁不否认他的喜怒无常。
可他只在郁樱樱的面前,才会如此。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每一个动作,即便是简简单单的,都能够在他的心口之中,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他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穆南祁出声,语气一如既往,是带着委屈的。
在此时,他又像是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狗狗,他炸毛,是因为主人选择遗弃他,他想要倚靠自己的力量,强悍地桎梏住她,这样她就不能再跑了。
他道:“我救下你后,回去找你,可你不见了。”
他离开姜舀的房间之后,便就折身回去,在外边那处安全的假山后,他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
就好像……之前他在这里喊着“樱樱,你别怕”的那个女孩,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任何属于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