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甚细细道来。
他说话的时候,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带着些许回味的模样,陷入这些记忆里,无法自拔。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郁樱樱。
沈甚自小和沈知秋不太亲厚,沈知秋以培养他为继承人的名号,将他送去国外进修。
沈家,是一个屹立百年的书香世家,规矩森严;沈甚自懂事起,他便接收着不急不躁,遇事冷静的教育模式。
他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孩子,这些认知,让他向来都认为,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便要做得完美。
太规矩了。
循规蹈矩。
他一直都以为,所有的豪门世家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直到他遇见郁樱樱。
“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沈甚轻声开口,说起了这段熟悉的话,“你不需要和那些人虚与委蛇,你想做什么,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
“你张扬肆意,你活出了大家都羡慕的,最真实的模样,你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直白地表达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那些不愿意和你交流的人,是因为她们的家族及身份,不容许她们如此大胆,她们时时刻刻都必须以假面示人,一旦行将踏错,将会被她们带来后患。”
沈甚轻轻开口:“这是你最耀眼的地方。”
所有的商人都会计较利弊得失,都会知道,在做事情之前,一定要重新估量一遍,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
而那天,郁樱樱仅仅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保镖,便动手殴打了自己的未婚夫。
于沈甚的心中,这足以颠覆他从小接收到的认知。
所以,他目睹了那个张扬肆意的小女孩,她拎着一根木棍,手起手落,将薛良俊打进了医院。
全程。
那时候,走廊里的灯光分明是刺眼明亮的,可是,这在沈甚的眼中,最为刺目的不是这水晶灯,也不是这璀璨如光的钻石,而是那个大肆的女孩。
她很不一样。
她好像很规矩,可又十分地不规矩。
沈甚道:“我也在那场订婚宴上,有幸看见了一切。”
房间里。
郁樱樱蹙眉,盯着沈甚瞧着的视线里,带着些许奇怪的神色,但只一眼,郁樱樱便立即转移开去。
沈甚似乎想要将这些往事都告诉她,所以他在发现郁樱樱的情绪很稳定之后,便继续开口道:“你动手打了薛良俊,你和他的婚事就作废了。”
“正好,齐世昌来找我父亲,两人商量了一个下午,最后,让齐世昌做中间人,举办一场你和我的相亲宴。”沈甚继续道。
这些事情,在郁樱樱的脑海里,是可以联系起来的。
因为……
在婚事取消后,母亲姜舀给她办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宴,只不过是百来个公子少爷们在一起的宴会罢了,而她和沈甚的这一场,却是一对一的。
是以,也足够说明,沈家,其实在当年,是郁樱樱的父母亲很中意的人选。
“那是我第二次见你。”沈甚开口。
他微微一笑,在姿态这一方面上,沈甚拥有着让人无可挑剔的优点,他的外表和行为上,完美至极。
温润细致,得体且稳重。
他道:“父亲说,你明明收了定亲信物,是同意了的,但没有想到,你会忽然变卦,在宴会上,说走便走。”
郁樱樱闻言后,再一次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是了。
她的确走了,只是因为,她发现穆南祁偷偷回去找章柔儿,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所以她怒极攻心,回去便找了章柔儿的麻烦,连带着这强烈的醋意一起,让她想教训穆南祁。
少女当初娇嗔的语气十分霸道,她坐在沙发上,拨弄着自己新做出来的美甲,道:“齐伯伯的宴会上,为什么丢下我走了?”
郁樱樱听着沈甚的话,可她无法避免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想起来的事情,竟然都是有关于穆南祁的。
这一点,郁樱樱根本无法控制。
片刻后。
郁樱樱才将这些画面,直接从自己的脑海里驱散开去,紧接着,郁樱樱开口回答:“不,我从来都没有答应。”
当初,她在和沈甚相处的那六个月里,郁樱樱带着私心,她想要找一个能够真心待她好的人,只要他待她好,那么她便愿意和对方过下去。
就像是从前的林佐,在林佐同她表明心迹之后,她认为林佐待她很好,所以郁樱樱便也想跟着林佐离开。
以至于,郁樱樱在那六个月的时间里,完全没有和沈甚提起来这件事。
她道:“我并不知道那串白色的玉镯子,是你的定亲信物。”
郁樱樱开口道:“我以为,这是我爸爸给我的礼物,所以我才会戴在手上。”
她的解释的话一出。
沈甚便沉了脸色。
可,在这一刻,沈甚似乎完全不介意郁樱樱说的什么,又或者是,不管郁樱樱说了什么,沈甚都觉得,这是郁樱樱为了摆脱他,为了赌气,所以才会说起来这些。
沈甚道:“你说这场相亲宴不作数,我便站出来说随了你的意思。”
他道:“那是我第一次忤逆我父亲。”
从小到大,沈甚都是听从沈知秋的话的,沈知秋让他出国进修,他便收拾好了东西,去国外,好几年才回来一次。
沈知秋让他去相亲,他也去赴宴了。
连带着,沈知秋让他去套出郁樱樱当年佩戴的那一对玉耳环,他也去做了。
沈甚道:“他很生气,但是我不后悔。”
于沈甚的眼中,他当初在定亲宴上,和郁樱樱站在同一条道路上,这让他在心底里,便产生出了一种……这么多年来的憋屈和压抑感,一朝之间,被溃散!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畅快过。
而这样的快乐,是郁樱樱带给他的。
“你站在巅峰上,你不懂这样的感觉。”沈甚低声开口,“我思量再三,觉得你太好了。”
沈甚又道:“你耀眼,璀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配不上你。”
他说到了这里,骤然之间又道:“尤其是穆南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