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前辈如此分析,七海听不大懂。不过他还是畏惧对方南王的身份,将空间里那副画拿了出来,完璧归赵了。
七海毕恭毕敬,“盗走此画,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忘南王殿下海涵。”
“算了,好在你也原物奉还了。”方舟前辈伸手,落在七海的肩上,风姿俊秀地笑了,又是一派温和的模样,同风清扬一般,只不过,他年纪尚小。
而且比风清扬都要小。
“我的徒弟伤了清扬,你……代我赔罪!”
这声音,平易近人,听起来,还格外悦耳。
最主要地是,他整个人说话时,像孩子一般,天真烂漫。
面对这样一个南王,七海都不知不觉地想要同他多多亲近一下。毕竟,有了方舟前辈这样的朋友,说不定日后会大有作为,至少在查探大师兄寒沉生死一事儿上,能够获得帮助,得到皇族人脉。
“小的会的!”七海抬头,眼睛觑着那幅画卷。
卷轴上的香气,让他一度有些好奇。
究竟画中牵扯何人,让她如此好奇?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查出来的?
……
再见风清扬,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早上用膳时,家仆听从命令,打发七海前去。
到了门口,七海垂涎欲滴,已经忍不住,就握着筷子,准备开吃了。
风清扬拿了他的碗,微笑,“昨晚你见到刺客了?”
七海纠结地反问,“公子怎么这样想?”
“昨晚,听无英说,有人去了你的房间。”
竹筷在葱白的指尖握着,原本没有多大的力,可转瞬就落在了桌面上。
七海愣怔着,将筷子拿起来,一边盛饭,一边问,“无英将军昨夜在王府里?”
“是,因为刺客一事儿,他一整夜都在屋顶上,保护我。”风清扬徐徐的说话姿态,面上清清淡淡的光,若明若灭的神色里,藏着一股不知何意的玩味,“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发现你同刺客说话。”
既然被人看见,七海也不怕直说,“公子,那人不是刺客。”他嘟囔,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放进对方的碗里,“他是南王殿下,也是画艺炉火纯青的方舟前辈,更是你的叔叔南王殿下。”
风清扬绷紧的面容,忽而又如琴弦的结尾音,沉寂了。
七海那双大眼睛不时地眨动,“怎么样,有没有很震惊?”
“我想总归是认识的,没想到会是他。”风失望清扬和缓了许多,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来盗画呢?”
“其实去你书房的,不是他。是他的徒弟,空空。”七海格外清晰地解释,“就是山门中,让咱们说故事的那位?”
“嗯,我记得。”
七海怕他找人算账,“南王殿下让我给公子带个口信?他说……很抱歉,徒弟伤了你。”
风清扬瞥了眼自己的胳膊,“小伤而已。”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他是在找那幅画?”
“这个……谁知道呢,吃饱了撑的。”七海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所谓的看一眼,其实是盗走了方舟前辈的真迹。
主要还是那幅画疑点重重,他拿走,想要好好研究罢了。
……
晌午过后,七海去了京都衙门一趟,准备放罗中,张大夫等人出来。未想,罗中在大牢里自杀。
仵作验尸,却说他服了毒。
听说了罗中被人杀害的消息,这不,尚书陈明杰气势冲冲地来到了京都衙门。
因为过分愤怒,他额头隐隐显出青筋。
伸手一挽剑,就落在了七海的脖颈上,那眼神里,都仿佛含着泪,红了的眼角里,还有对七海的怨意。
“是你……是你害了罗掌柜?”
看到罗中惨死,七海的心里也觉得意外,当然更意外地,是他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死掉了。
且还是……自杀。
如果说,真是自杀,那么罗中这人心思可谓恶心。
以他之死,来挑起兵部尚书陈明杰和安阳王府之间的矛盾,一箭双雕。
如果,不是自杀。那么背后想要陷害他的人,也谓心思歹毒。
竟然使了一出借刀杀人。
七海眯眼看过去,伸剑格挡,左尖在大、理地板上上轻轻旋转,剑尖扯动时,一个空中翻身,将陈明杰那直刺而来的长剑夺过。
“陈尚书,小的冤枉。”
“若非是你抓了罗掌柜来这儿,他如何……会自杀?”
七海将那剑用力扔出,剑尖没入朱漆柱子,再回头,娓娓道来,“若是罗掌柜真要自杀,为何偏偏在昨晚自杀?”他若有所思,“他不过一个茶楼掌柜,若是有冤,钱大人自会还他公道。一没用刑,二没威逼利诱,如何会想到自杀,究竟是什么秘密,竟然让他迫不及待地采取自杀的方式?”
兵部尚书陈明杰当然能够想出一个理由,无外乎就是罗中的身份。他后怕别人知道他是北昀国的人,所以才会用死,来保全他这位义兄——陈明杰。
大概是想到罗中为了自己,竟然牺牲性命,一时气愤难耐,跟着就斥责道,“是否用刑,是否威逼利诱,何人能知?罗掌柜老实知礼,他会自杀,除了被你等欺辱胁迫,还能因为什么?”
七海怨愤两句,忽然冷道,“此事儿有待查证,陈尚书不能贸然决定。”
二人纠缠时,风清扬带着管家关伯赶到了。
兵部尚书陈明杰在风清扬到来时,即便再有理由,也不敢让自己的人捉拿七海。
毕竟狗仗人势,七海是风清扬的贴身护卫。
“尚书大人,先时若非查出罗中等人在四月茶楼通敌,我的人断然不会将罗掌柜捉拿的。”他上前两步,望着陈尚书那不服不甘的面颊,轻咳了两声,令关伯将赵照带了进来。
赵照不会说话,却将手中状纸呈了出去。
七海以为,若是风清扬要维护自己,必然要让罗中北昀国人的身份泄露,届时连累到兵部尚书陈明杰。如此,便中了死去的罗中下怀,又或者中了背后布局之人的下怀,便将状纸抢来,当场撕毁了。
“你……”
众人看向七海。
七海向风清扬鞠躬,又向陈明杰鞠躬,这才仔细分析了这件事儿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公子,尚书大人,这……罗中掌柜死得太过蹊跷,若是咱们此刻,闹得不可开交,无异于中了背后小人的的奸计。”他向陈明杰使用了一个眼神,“陈尚书,罗掌柜身份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地是……咱们这会儿,会否中了背后之人的圈套?您……觉得呢?”
陈明杰清楚,风清扬带着人这个时候过来,必定手中握有证据,如若罗中身份水落石出,那么他这位兵部尚书又该如何面对当今陛下?
为君,为臣,他必须得忍下这口气。
“是,罗中虽为老夫楼中掌柜,但有何身份,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老夫一概不知。如此鲁莽指责七海护卫,确实有失公允。”陈明杰知道及时收手,对自己而言,是条不错的退路,当下领了七海的好意,住了手。
七海分析不错,自己的好友罗中绝对不会故意营造这样的矛盾对付自己,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让尚书府和安阳王府结仇。
如果一头栽进去,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情。
风清扬见七海能屈能伸,有勇有谋,看了跪地的赵照一眼,就让此事儿作罢了。
没有申堂,无人观摩。
两方矛盾未曾恶化,只在这里,戛然而止。
陈明杰收手离开,风清扬救人已无必要,他看着七海,声音温细,“张太医人呢?”
夹在中间的京都府尹钱大人终于抹了汗水,来到跟前,“回公子,张太医已经接出来了?”
风清扬嘱咐,“七海,带张太医回府。”
“公子,不管是不是张太医在你的药里下.毒,总之此事儿,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关伯的意思是,要么彻查,要么就将张太医送走。
风清扬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走了会神,恍惚地问了,“七海觉得此事儿如何解决?”
角落里,七海愣着,怎么也没有想到,风清扬会拿这事儿过问自己,好生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