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字落尾,似舞动着狼毫,行云流水一般,在宣纸上,落定。
这话一出,身旁众人呼呼响应。
所有的严家士兵不再精神颓丧,个个严阵以待,跃跃欲试,
他们那一双又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忠君报国的愿望,没有一人因为后怕而退缩。
七海瞅着四周的人,虽然被他们包围,但他依然无比崇敬。
为国为君,说得多好!
那严番认识吴顾,知他是罗中掌柜的仆人,一时心下好奇,“你不在罗大人身旁,怎跟这些敌人在一起!”
“严将军,大人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严将军一瞬失落,罗中为人,他怎能不知。但此刻,听得那些话,他也禁不住难过。心里好奇,“罗大人如何会死?”
“大人进入京都大牢,有人后怕他泄露秘密,将其杀害!”此话一出,严番恨得咬牙切齿,“这郁家父子,当真是狼子野心。”
他说完,伸手示意,“吴顾,我念你是咱们北昀国人,速速回来,同我和他们决一死战!”
“严将军?”吴顾看看身旁的罗敷,又瞧瞧对面诚意相邀的严番,内心纠结痛苦。
“怎么,你不愿意么,难道你同郁家父子一般,苟且偷生,叛国求荣?!”声声厉句,叫人肝肠寸断。
不等片刻,那严番已然朝着七海等人发箭。
“大家小心!”
当然,弩箭射出,生生死死,听天由命。
就在这刹那间,远处一匹褐色宝马,疾驰而来,手中弩箭窜出,直取严番人头。
吴顾上前格挡,箭穿喉咙。
严番抓着他,直叫兄弟,然而吴顾最用敬佩的目光望了一眼严番,就离开了。
在家国面前,吴顾选择了他的使命,哪怕他的内心藏着的意中人,永远不会看见,他深深的爱意。
鲜血触动了严番紧绷的神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执剑拼杀。
然而不知为何,那些严家士兵突然间,双目赤红,不分理由地自相残杀。有的忍耐不住痛苦,也自尽了。
独剩严番一人时,他举剑自刎,却被及时到得跟前的安阳王等人活捉。
孟绫偏头看着陈露白,沉思不语,“他……怎么来了?”
“风公子来了,他自然会来!”陈露白瞟了一眼中间打斗时那咳嗽不止的风清扬,孟绫就恍惚明白了。
——
结束后,严番被人带下了山,关进了京都大牢,隔日再审。
风清扬因为在大雪伤了身,高烧不退,直接是被七海背进马车,疾驰回府的。
因为此事儿,七海被安阳王惩处。同他有所瓜葛的人也都受了牵连。
七海艰难地抬着眼睛,冲安阳王笑,“王爷,公子是听了我的话,才去的菩提庙。所以公子之过,理应由我一人承受,你如何还要对付我的朋友?”
“哼,死到临头,还在狡辩!”安阳王怒发冲冠,对于七海也越发没有耐性。
七海扬起下巴,笑容更加欢快。他哈哈大笑之下,安阳王因为摸不着头脑更加愤怒,“你——你笑什么?”
“帝都何人不知,公子本就身体虚弱,今日大雪纷飞,他感染风寒,本就理所当然。可王爷却因为公子病重而惩罚我?我为公子贴身护卫,护地是他的命,可不是护他不生病?所以王爷惩罚我,就已经大不应该,又怎么能再随意惩罚我的朋友?”他高调,聪慧,机智,又滑头。加上那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当真有些火上浇油的念头。
不过,也许是被说中了,安阳王无可奈何,只能放了众人,但他决计不肯放过七海。
闻步知冲在跟前,拦身挡着七海,“王爷,民女有话要说?”
管家关伯急忙解释,说闻步知是照顾公子的大夫。因为她,公子多日不曾咳嗽。
安阳王听了,这才眯着眼睛,反复打量她。
看久了,他禁不住笑了,再瞧着她护着七海的架势,似乎胸有成竹,“你能治好公子?”
“民女不能!”闻步知温言回应,“但公子的病,我可以压制,不让他加重。”她听七海说过,出门在外,不是神医,没有特别的本事儿,就越要懂得实事求是。她伸手,上前,拱手作揖,“王爷,如果民女可以让公子减缓病痛,您是否可以放过七海?”
“你和他什么关系?”
闻步知未答,她瞟了七海一眼,七海笑嘻嘻地回应,“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安阳王眯着深邃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触动,他竟然放过了七海。小以惩处后,就返回了屋子。
飞鹰虽然怨恨七海,但他并不是非七海去死不可,只不过对于这种可能妨碍主子计划的人而言,他渴望七海死。
没错,是渴望。
这种感觉达不到的时候,他会显得失落。
“飞鹰?”安阳王步上石阶,在走廊上厕目,“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是!”飞鹰跟上。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闻步知答应给风清扬看病,随管家关伯入了房中。
她坐下,伸手探他的脉,过后,嗅到了风清扬随身携带的药瓶。
一嗅,竟然发现是芙蓉草炼制的药丸。
她笑笑,令关伯给风清扬喝了一颗。
关伯看得直蹙眉头,“闻姑娘,公子所喝的,究竟是什么药丸?”
闻步知倒了一颗药丸,笑着解释,“如果说,久颗子会加重公子的病情,那么……这芙蓉丸,就能减缓公子的病情了?”她言简意赅地告诉管家关伯,说芙蓉丸可治咳嗽症。
这一番话下来,关伯想起那芙蓉丸的来历,没错,是老爷给交公子的,说是两者搭配,治病有效。
但今日闻姑娘这么分析,关伯貌似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先前,他以为安阳王如此心疼公子,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
或许安阳王心疼儿子不假,但让他病情加重却又不致死,确实有可能是安阳王期盼的结果。
——
他不知道老爷到底有什么苦衷,竟然要给公子下毒。他年纪轻轻,武功高强,面貌俊美。若非病成这般,定会在朝廷得到封赏。
鲁国公,兵部尚书,他们的儿子皆在朝为官。为何偏偏公子只能待在王府里,成为帝都纨绔嘴里的病秧子呢?
他想不通,更想不透。从他瘸腿,无法上战场以后,关伯就成了安阳王府的管家。这么多年以来,他照顾着风清扬。风清扬待他如长辈一般,尊敬着。
也许正是这份亲情,让关伯对安阳王的做法,好生心痛!
他不理解地迈步出了门坎,布满鱼尾纹的眼睛里处处是冷意。
当一件事儿凉如冰雪,那这件事儿定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儿。
七海随同安之若和海之岚来瞧风清扬时,恰好看见出门的关伯。
他瘸着腿,伤感地沿着长廊离去。每一步,让身后看着他的人,都觉得万分沉重。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关伯不对劲儿?”
“也许是公子病重,伤心地吧?”安之若揣测道,“毕竟关伯从小照顾公子,主仆感情深厚。”
“嗯,也对。”七海没深究,握着剑,快步进屋。
风清扬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几个好友都在屋子里等着。
好在醒来他再未咳血,又服了闻步知的药,身体好了许多。
他望着七海,打听菩提庙的结果。
七海笑了,搬了把凳子解释,“那位严将军被抓了,其他的人都死在了你爹的手里。而你呢,打斗过程中,咳了血,吓得我背你回去。世子他们都没事儿,我呢,差点儿就被你父亲惩罚。”他提起这个,心情不顺,那双闪烁的眼睛,真就因为生气变得有些落寞。
不过,七海的表情变化很快,他的落寞伤感从来不会在脸上停留多久,他所信奉的,是开开心心做人,快快乐乐生活。
人想多了,就头疼。
他常说。
“抱歉。”风清扬抬起目光,觑着七海,神色疲惫,他却还是笑了的。
七海放剑,两步就坐在了风清扬的床畔前,翘着二郎腿,“哪,我原谅你了,你赶紧好,我还有要事同你商量。”
“老大,什么要事儿?”憨憨和尚永远憨憨。
七海做鬼脸,“这是个秘密。”
海之岚甩袖子,“又卖关子!”
屋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之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