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走近了,眯缝着眼睛,觑着那个看起来呆头傻脑的世子保不准,会心一笑,“嗯,打得就是你。”
“你打我……你……打我。”保不准一嚷,四周打趴的家仆们全部争先恐后地奔到了跟前。抱着胳膊腿,畏缩畏尾地嘟囔。
当然,狗仗人势,身旁的小家奴挨了打,自然要讨回来,于是,敞开嗓门就跟着嚷,那大嚷之下,眼神冷厉非常。
“喂,小子,你知道我……我家公子是谁么?永昌侯府的世子保不准。”
七海摇摇头,故意不知,他那眼睛,比星星还要闪亮,比月光还要皎洁。笑容看似天真,但总有一种魅力,叫旁人看了气愤。
特别是被打了的永昌侯府世子保不准。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他傻楞着,歪着脑袋,剑一指,正义凛然,“说实话,我不认识你家公子。不过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啊?”
“小子,你听着。我家公子是永昌侯府的世子保不准!”小家奴拍着胸膛,魅惑十足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目光里,颐指气使地有些可怕。
身旁的世子因为家奴这众星拱月的姿态,心情愉悦,拍了拍带灰的袖子,背着手,脊背挺得直,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地倨傲起来。
七海从上打量到脚下,微笑着问了,“嗯,然后呢?”
“然后,他……他竟然问然后?”世子无辜又可怜地扬起手指定着七海。可能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对方全然没有畏惧之意,因此焦躁之下,便也向身旁的家奴,寻找一丝慰藉。
家奴眨着眼,心下伤感地安慰,“没事儿,没事儿,世子,别着急,别着急,让小的来,小的教训他。”
瞧着这几人谄媚的样子,七海心里就不舒坦,跟着笑了,“这个世界上,妈宝男我见过,但像你这种,被家仆捧出来的世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往上走了两步,家仆怕打,后退三步。七海再往前走了两步,家仆又吓住了,再后退了三步。
七海挺别扭,还没有怎么打呢,至于跑得这么快,“别跑了,有话说?”
“做……做甚?”保不准看见他,都结巴了,扭扭捏捏地抬起手臂,黑色的袖子上,刺着花。
七海拔着剑,故意冲着保不准贼贼地笑,可惜还没有动真格的,那世子和着身旁的几个家仆,逃之夭夭。
跑了大概十步,转过头来,两手插腰地吼了,“你……你给我等着,小子!”
“啊……”七海佯装声势浩大地一嚷,那些人跑得更快。老远,没刹住·车,摔了一跤。
云老和云步非走下楼来,看着七海,只觉得刚才那一幕过于滑稽可笑。
云步非挥着折扇,明明是劝解的话,偏偏被他说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得,七海兄,这一下,永昌侯爷定是要拜访拜访你了?”
云老盯了孙子一眼,瞪他,“除了会说风凉话,还会做什么?”
“爷爷,我还会做生意啊。”
云老看着七海,往前走了两步,忽而转过脸来,他苍老的面容里,突然有些慈祥,“那永昌侯爷断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若你好好同他分析,此事儿应该能够解决?”
“哦,多谢云老。”七海有礼躬身。未想云步非握着折扇,也跟着退回来,“七海兄,真那么容易,那怎么可能没有侠义之士管教那小子呢,所以啊,你被我爷爷骗了,他是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等着永昌侯府的人,找上门来,你不会那么紧张?”
那折扇在心口一拍,七海都傻了。
这爷孙俩与众不同的思维,这爷孙俩大相径庭处理问题的方式?简直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不过,管他呢。
回身,他走到那老妪的身旁,看着掉在地面上虽然残缺了些,却还可以吃的青梨,掂量了下一个问了,“婆婆,这青梨还卖么?”
“已经坏了,卖不了了。小兄弟。”老妪感激片刻,又垂眸悲伤,未想,七海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婆婆,我全买了,快帮我捡起来。”
青梨买回去后,七海就奔进了伙房,将梨洗干净,炖了一锅冰糖青梨水。
在正午的时候,就捧到了风清扬的面前。
风清扬正在看书,瞥见砂锅,有些许怅然,紧张了些,“这是什么?”
“嗯,给你做的冰糖青梨水。”
冰糖青梨水的卖相不大好,一旁的管家关伯看了一眼砂锅,郁闷地指责道,“你……你就给公子吃这些?”
“卖相虽然不大好,可味道不错,还可以止咳。”七海理直气壮地看向管家关伯,“关伯,淡定。”
被喊淡定的管家关伯,心碎了一地,忙上前抱走砂锅。
被风清扬拦阻了。
他将书放下,嗅着冰糖青梨水的清香,“这气味闻起来挺香的?”
“……”风清扬看了下那些摔坏的青梨,怅然莫名地问了,“为何梨都是坏的?”
“嗯。不好意思说。”七海拉了板凳,故意将今日街市一事儿说了清楚,“今日永昌侯府世子保不准在路边欺负一个婆婆,然后我看不过去,把人打了。”
“保不准?你怎么招惹上永昌侯府的人了?”管家关伯最先叫起来,郁闷非常,有些许颓唐,看着七海忍不住问了句,“你……你怎么净给公子惹祸?”
七海扬长了声音,笑得乖巧,“没办法啊,我要不出手,恐怕就没人声张正义了。再说了,作为咱们公子的贴身护卫,就应该像公子一般,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我只不过是把公子身旁的菩萨心肠,发扬光大而已?”
“得了吧,还不是你小子自己逞威风?”关伯可说不过七海,看着对方那眉宇间的英气,他想了想,却又释怀了。
风清扬微笑着,如同和煦的春风,他继续盛了一碗冰糖青梨水,“嗯,味道真不错。”
“好喝吧?”
七海凑近了,又给风清扬盛了一杯,紧跟着问,“公子,我为了给你炖冰糖青梨水,被永昌侯府的人欺负了,你是不是得给我讨回公道啊?”
谁都可以不知道这滑头是这个意思,他不能知道?关伯慈和地笑笑,就知道七海这个小子,是打得这个主意。
风清扬把碗放下,朝着七海点头,都没有问过程,就点头,“好。”
“公子就不问问事情经过?”七海瞟着眼睛。
“我相信你应该不会骗我。”风清扬眸光潋滟如清光,儒雅的气质十分出众。
他那一笑啊,风从万花丛中过,让人见之难忘。
七海得了风清扬的信任,心中颇为得意。
不过这事儿可笑,几天后,永昌侯府的人都没有来找他麻烦。
直到……那永昌侯府的世子保不准在医馆闻步知那里吃了亏。
可能在街上嚣张跋扈惯了,偶尔注意到闻步知,见她漂亮,便想将她带入府中做丫头。谁知七海正好去医馆看望,冤家路窄,发现有人欺负自己的意中人,一没忍住,打伤了保不准的一条腿。
保不准在医馆里哭天抹泪,在人抬回去的晚上,永昌侯府里的小妾屈夫人便带了二十来个随从,打到了安阳王府。
安阳王府门外,屈夫人言辞冷厉,估计也是爱子心切,想着儿子被打伤了腿,一时动怒,便带了人到了府门口叫嚣了。
这安阳王听说七海惹了祸事儿,赶紧从书房出来询问。
他一开始客套有礼,并不愿意多说什么。然而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亲。这永昌侯府的小妾天不怕地不怕,说再多也无用,总之一句话,交了七海,此事儿作罢,不交七海,打进王府。
风于则受不住,看着飞鹰,厉声道,“把那家伙给我拎出来?!”
飞鹰领命,刚转身。就瞧见里头的七海拿着剑出来了。
“在这儿,别吵了?”
他站在台阶上时,那小妾心头不悦,一抬手,几个家仆就拿了铁锁,冲到七海跟前,将人拴住了。
“七海,既然是你惹出来的事儿,那便由你自己解决吧!”安阳王一拂袖子,带着飞鹰等人就进了安阳王府,那表情,好冷漠,好无情。
朱漆大门在七海的视线里,轰隆一声,闭上了。
七海眨眨眼,无奈地耸耸肩。
好吧,既然没事儿,那就陪着这些人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