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亲人这个两个字,风清扬的心里头,夹杂着一丝不安和迷茫。
亲人,亲人?
他何尝不是因为亲人,才在这里假惺惺地劝解兄弟,不要查探!
他不就是担心七海查出这个案子,同自己的父亲有关联时,七海会为此跟他反目成仇么?
可是他害怕唯一的知己离开,害怕反目成仇,更害怕自己失去一切。
他的内心只剩下那一点点的希望!
不再阻止了,他没有资格。
“抱歉,你说得对,寒沉是你的大师兄,无论如何,你都会查的。”他还是温文儒雅地诉说着这件事儿,很随心,很平和。
七海觉得自己说得太严肃了,瞪大了眼珠子,在风清扬的双眸上晃动了下,“嘻嘻,有没有觉得我刚刚特别正直和霸道。”
风清扬噗嗤一笑,“别在正直霸道后,再突然乐呵。”他都有些不大适应反转这么大的七海,憋回了一口气,嘟囔着嘴巴,言笑晏晏,聪慧机灵。
“不是说要去医馆么?”他提醒。
七海一听,拿着剑,就跳起来,直接飞檐走壁,离开了房屋。
风清扬望着,笑了笑,拈着袖子笑了笑。
汪汪汪。
银狐犬小白突然找来了,甩甩它的尾巴,嘴巴上含着一封书信。
叫两声,书信还不到,也算是厉害。
“小白,你嘴里什么东西?”他蹲身,因为内力,袍子并未沾地,一拂一起,再站立时,他整个人飘逸绝尘。
面上本来是微笑着的,谁知纸条打开,看了内容,他整个人都有些落寞。
那些人突然间要见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不及思量,他也跟着出了府门。
再见面的地方,依旧是四月茶楼。
有人戴着斗笠,站在屏风后,声音沙哑有力,“公子终于来了?”
“你们从来没有找过我。”风清扬说的话,总让人禁不住多想。
那人笑出声,掩这唇回答,“只要公子需要我们,我们随时随地都在。”
“呵呵,是么?”风清扬面对着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既然你们不请自来,那么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公子但说无妨。”那人是为风清扬效力的,但是除了风清扬自己培养出来的人,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要保护自己,亦或者照顾自己。
“帮我保护一个朋友!”风清扬抿着嘴巴,坐在了屏风后,并没有想过什么,只是非常认真地回了一句。
帮我保护一个朋友!
那边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是否期望我们保护你那贴身护卫,七海呢?”
风清扬听到对方的笑声,站起来,眼神看过去,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
“七海护卫武功高强,不用我们姐妹保护。”女人笑着回了嘴,而后转过身来,看着坐在那儿的风清扬,“公子,该保护的,应该是你的父亲?”
“我会保护我的父亲!”风清扬回地坚决,良久便要离开。
那戴着斗笠的女人突然叫住他,“别生气嘛,公子。其实忘了告诉你,最近……你很危险。”
“这话什么意思?”
“还记得郁长亭老将军为何要教公子心法么?”女人反问了一句,那话声不急不徐,当真听得人好生怀疑。
不过风清扬机智,在听到他这一称呼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笑了,“你称呼郁长亭为将军,莫非你是北昀国细作?”他站起来,眸子里充满了杀气。
女人又笑了,“公子误会了,我们只是受之恩惠,护佑公子平安而已。”
“那你们是什么人?”
“只要公子记住,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保护公子,便是!”那女人一转身,斗笠随风拂动,良久她突然禁不住笑了,“公子,七海护卫武功高强,你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实在是非常明智。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最终要做得,和你背道而驰。倘若有一天,你们拔剑相向,不知这个人是杀还是……不杀?”
风清扬冷冷丢下一句,言辞冷厉如常,“这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们姐妹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存在。他日七海护卫威胁到公子的生命安全,我不知道,到底保护谁?!”那女人叹了一口气,一个翻身,就落坐在了屏风后的凳子上,“保护公子,绰绰有余。对付七海护卫,我们竭尽全力。”
风清扬听着这话,笑起来,“怎么说?”
“陛下派的死士,不但没有将七海护卫杀死,反而被杀了。我们同死士交手过,死了不少兄弟姐妹,可见,我们对打七海护卫,只能没命。”女人从手指上取下一瓶药,扔在了桌面上,笑容璀璨,“可若是公子愿意让咱们用些小人手段,或许这个七海护卫……”
“够了!”风清扬冷厉的眼神,有了些异样,“我说过了,他是我的兄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杀了他。哪怕他杀了我,我也不会允许你们动手!”
女人不自在地挑眉,想了想,伸出手,“这毒药很贵的,公子不要,就算了,我自己留着?”
风清扬握着药瓶,向上一抛,毒药脱手而出,又回到了那女人的手里。
女人握着药瓶,准备离开。
风清扬却忍不住叫住了他,眼里有波光,“等等,我想问问,郁长亭为何要教我心法?”
“也许公子该唤他一声师父!”
“我不会承认一个北昀国细作做我的师父!”在这种事上,风清扬也有自己的铮铮傲骨,可能爱国情怀的缘故。
然而女人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他,“公子或许不要在纠结这个问题比较好?”
“什么意思?”
“公子仁心,郁长亭将军教了你,你自然应该唤他一声师父,况且曾经他以观尘大师指点你的时候,公子不也唤了师父么,怎么得知对方身份,就变得这般动怒了!”
风清扬长呼了一口气,意犹未尽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希望公子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能宠辱不惊!”女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茶楼窗户一闪而过。
风清扬奔向屏风后看,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这人轻功着实是高,难道会是教习自己轻功的师父?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洁白的掌心,若有所思。
夜极黑,街上有淡淡的光。
亮堂堂的巷子里头,贩卖声络绎不绝。
夜市已经开了。
他静静地站着,想着女人说的话,不觉狐疑。
……
医馆里,七海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兜进怀里。
步上台阶,兴奋激动地走进房屋时,他就愣住了。
二皇子坐在凳子上,望着面前的闻步知,眼睛都没有眨动过。
脸上带着丝笑,眼眸深邃,无波无澜。
“步知?”
闻步知内心有些畏惧,最担心七海会来,却不想他真就来了。
七海从怀里兜出那包糖炒栗子,扔给闻步知,“步知,接着。”
闻步知站起来,顺手接过,又好像害怕二皇子给她抢了,端着一副端庄的样子,可爱地放在了身后。
二皇子看着这俩人,这般逗趣,实在觉得滑稽。他甚至还在想,自己究竟是有多穷,才会令他们觉得自己会抢一包糖炒栗子!
七海走过去,长迢已经削剑砍了过来。不过在那剑快要落在七海的肩膀上时,一个偏身,人就安然无恙地走到了闻步知的面前。
乐呵呵地坐着说,“步知,快尝尝看,热的。”
“嗯。”闻步知谨慎小心地伸手,在背后拈了一颗栗子出来。
刚要吃,就发现七海和二皇子都盯着它。于是又将栗子握住了,团地死死得。
“步知,吃吧,二皇子要什么没有,不可能跟咱们抢栗子?”七海安慰着闻步知,拉了板凳,坐在旁边。
长迢看了二皇子一眼,那意思,好像是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