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夜里下了一场雨,翌日天空阴沉,地面潮湿。
钱长申于殿堂上,禀报了禁军守卫惨死京都衙门一事儿。
当然,禁军统领王英也禀报陛下,在皇城门口发现了死去的十名内监。
为此,这位管理皇城安全的王英在阙无英未在帝都的情况下,被陛下暂时降了职位,还打了三十大棍。
那三十大棍下去,王英也只能在家待着,闭门不出了。
云纷纷素来是一个雪中送炭的,听说王英统领被打得皮开肉绽,特地送了药,前往禁军统领府上探望。
王英这人,对云纷纷真心,见她到来,十分感动,却不让人进门。
毕竟被打的地方,说起来难以启齿。云纷纷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待着,不大方便,有损名声。
后来,从禁军统领府离开,七海却找上门了。
两人于门口碰见。
“七海?”她叫了一声。
七海才望见云纷纷。见她手中拿着药,忽然笑了,“看王英统领的?”
云纷纷收住药瓶,看着七海,脸上布满了阴霾,她后怕他误会,“不是你想地那样。上回调查顾芙时,王统领帮过咱们!”
她用地咱们,也算拉近距离,毕竟调查顾芙,是七海的目的。
“哦,是么?”七海握了剑,往大门,“那……是得好好感谢他。”他看了云纷纷一眼,伸手接药瓶,“药给我,我帮你带给他。”
云纷纷蹙着眉头,对他这话不大高兴,总感觉她和王英统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于是她就跟着他进去了,像要显示自己已经名花有主。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云纷纷絮絮叨叨。
“那是,纷纷多标志的姑娘,爷爷还能不知道?”七海戏谑了一句,眼里有微光。
“你这样不好!”云纷纷给气地。
“叫爷爷!”
“鬼才叫你爷爷?”
“我跟云老是结拜兄弟,你得尊敬长辈!”
云纷纷撅着嘴巴,瞪了七海一眼,七海这个人啊,总是不愿意直面她的感情,总是用最奇怪的眼眸,说最奇怪的话。
挺让人心烦意乱的。
“好啦,纷纷小姑娘,跟爷爷进屋!”七海站在前方,转过来了,然后晃着她的手臂,晃地特别认真,一不小心就由衷地开怀,“过来。”
他一声过来,云纷纷觉得不去,都扭捏造作了。
……
进了屋子。
王英统领趴在床上,褥子盖好了双脚。
“云姑娘,我不是说不见客么?”
“我孙女怎么你了,你不见她?”七海笑着打趣,而后往凳子上一条,叉着腰,就乖腻地眨着那双眼睛。
孙女?
云纷纷伸手,示意七海不要无理取闹,结果她个子矮,碰不到七海,只能无奈地说,“你老爷子行行好,不要乱说话,行不行?”
“嗯。”七海又从凳子上,跳下来。端正坐好了,望望云纷纷,询问王英统领,“王统领,我孙女能坐么?”
又来了,谁是他的孙女?
“坐……坐吧!”王英统领见了七海没几次,这会儿看他。剑眉,星星眼。没有血气方刚的傲,但是五官俊美,不存在攻击性。尤其是那双眸子,里面波光粼粼,很亮,像星星。
握着剑,却十分活泼。潇洒不羁,让人心喜。
“七海大人来此,是……”
七海笑着说,“陛下让王英统领,三天之内,查出此事儿,对不对?”
王英统领感叹了一句,“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毫无线索。”
“我看了那些内监的伤,皆是高手所为,没有漏出任何破绽。一刀致命!”七海捧着腮帮子,笑容敛去了,唯独那双眼睛,还格外明媚,“想想看,几个内监常年在皇宫,能跟什么人有仇,无外乎就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妨碍了别人什么,再或者就是故意被人利用,以此挑事儿。”
王英统领听得云里雾里,有些难耐,“什么意思,我听不大明白。”
“不明白?”七海眨动着眼睛,若有所思地问了,“你怎么能不大明白呢?”
末了,又好好地说叨,“简单来说,无论是京都衙门死的禁军,还是皇城门口的内监,都是背后之人的一个挑事的幌子。”
王英统领想翻个身,无奈伤重,只能哎呦一声忍着。瞧见云纷纷站在那里,脸刷地一下又红了。
七海瞅了一眼云纷纷,“你先出去等我。”
“做什么?”云纷纷捏着手指赌气。
“让你出去!”七海又急地眼睛发昏,目光暗暗地,瞧不见半点儿喜意。
“为什么?!”云纷纷站着没动,目光冷冷清清,又问了一句。
七海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手里晃动着药瓶,不禁白了她一眼,“你站在这儿,,我怎么帮王统领上药!”
云纷纷赌气,可在看到七海时,脸红如彩霞,一踢脚,走了。
站在这儿,她心里也烦。
……
见人走了,七海才合上房门,眨着星星眼,他招手,“掀开被子,王统领,给你上药。”
王英呆怔怔地看着七海,脸色尴尬,“不劳七海大人费心了,我……我自己来!”
七海笑他,“怕什么,都是男人?”
于是在王英统领没有任何反抗下,七海给他上了药。
看着他的伤,七海啧啧舌,“第一次瞧见被打得这么惨的人?”他伸手拍了拍王英统领的肩膀,像在自黑,“跟你的伤一比,我陡然间觉得我的师父其实是一个十分心软的人!”
王英看七海一个人在那里感叹,内心有些伤,他摇头,像是在否决七海的意思,“那不一样!”
七海想了想,又望了望那伤,再次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嗯,是不一样。”
可不就是不一样么,一边是师父,一边只是几个听从皇帝命令的禁军。
“王英统领,月贵妃现在怎么样了?”
王英统领的眼神有些烦心,他莫名地看了七海两眼,有些不理解这其中的用意,“七海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是禁军,应该知道昭云宫那位假贵妃的事儿吧?”七海翘着二郎腿,他勾着脚道,“今日早朝上,陛下令王统领查探禁军和内监一案,如若王统领几日都没有结果,那么我就可以站出来,得到处理这个案子的机会!”
王英统领有些为难,他看着七海,那目光依旧如此地明亮。笑容自信又艳丽。
卷进这样的案子里,他还这么高兴,真是没心没肺么?
“七海大人,你可知,朝堂上诸位大臣,面对这个案子,唯恐避无可避,怎么在你眼里,反而还迫不及待呢?”王英统领可能觉得七海这种人过于罕见,同时也过于骄傲自大,所以他将这个案子背后潜伏的危险,全部置之度外,“莫非大人争强好胜,只是想通过这个案子,名利双收?”
七海不觉地翘着嘴唇,眼睫抬了抬,笑得更欢,“想太多了,我要真是为了官声,何必还要固执地在安阳王府做个护卫?”
“那你为何……”
“太子妃被囚天牢,云老血洒殿堂。都同北昀国细作有关,而我大师兄寒沉,也同北昀国细作有所瓜葛,此事儿若我不查,那我大师兄生死不明的真相,永远不会水落石出!”这是七海正正经经地面对着王英统领说出来的话,坚决,果断,正义凛然。
王英统领瞧着他的目光,想起帝都流传那些话,心生敬仰。
“七海大人,这个案子若是查不出结果,会如何……”
“最多皇帝震怒,再把你打一顿,或者说你没本事儿,把你禁军统领的位置给撤了呗!”七海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
王英统领直接吓傻了,有些迷糊,“不是,七海大人,陛下还会将我的职位给降了!”他往床沿趴了趴,望着七海,神情纠结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