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摇头。
东佛继续解释,听牢里的狱友提及,烨摩罗的气宗大禅将筑幻术引渡北周前,方术士才是北周内呼风唤雨的能人异者。
我这手半混半废的方术,正是从老聋子送给我的咒碑上所学。
上官大人需要知道犀牛衔杯纹银壶的来历,而我,其实内心也很想知道咒碑的由来。
戚九:难道你不死心,还想修炼成方术士!
东佛哂笑,筑幻师比方术士强数倍,世人皆知,有了好的,谁还图谋赖的
况且问世间,任谁不想呼风唤雨纵然是帝王家,恐怕也恨不能以幻来遮蔽所有黎民百姓的眼睛吧?东佛反问一句,大约觉得不该肆意暴露自己的野心,转而一直紧盯着周围人的变化,改口道,小兔崽子,你瞧,嫦娥姐姐多漂亮啊!
戚九来不及反思他前几句话里内涵,仅被东佛最后一句激得哭笑不得。
他当是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窥天望月,是要争先恐后瞧什么呢,原来是仙子临风高飞,转袖玉臂轻摇,媚妍可爱。
可惜戚九什么都看不见,不由从后面踹东佛一脚,你日日夜夜想女人想疯了不成?
东佛吃痛不哼:等等,别急,你再瞧啊。
须臾,人群由提袖揩嘴的色态,转而兴奋起来,扯着嗓子大喊道,撒钱了!撒钱了!嫦娥娘娘撒钱了!
大约方术中天降钱雨,围观的人们拼命脱下衣服,边往楼底下跑,高高捧着衣服准备收钱。
年轻力壮的一马当先,极速跑在最前面,年岁稍微大一些的,就像被筛子剔除在后面的糠麸,趔趔趄趄。
东佛与戚九随在最后,待楼内空空荡荡,全跑下去时,二人正好趴在第三层的边缘,仔细盯着每一个落在后面出来的人。
真是一出热闹好戏,家财万贯的也不会嫌弃钱帛盈足,穷困潦倒的自然对金钱渴望更甚,总之地面上的人很快扭打一团,连扯带拉,各种丑态毕露不在话下。
每个人都嘶声力竭地唤着钱是我的,你们别抢!
戚九摇摇头,这下子可好,打成一片了,哪个还能分得清谁是谁?
也不尽然如此,而且,俺要的就是乱上加乱的效果。不知东佛葫芦里卖什么药,他看向戚九,默默一问,话说,俺觉得普通的幻象,小兔崽子你其实根本看不到吧?
戚九耸耸肩,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也不好受。
寥寥数语,从龙家祖宅内又冲出一些新的人影加入,或许是听闻天降奇财,都红了眼睛来抢的。
戚九瞬时凝眸,这些人并没有接触暹罗靡叶的花粉,不会中你的迷惑阵吧?
东佛信心十足,无妨,这种花粉的香味不散,碰者皆迷。
忽然,他的表情似乎僵滞,盯着新涌来的一伙人目不转睛。
戚九问,老聋子可在里面吗?
东佛回道,俺不清楚,毕竟出了监牢会吃的好些,脸胖腰圆皆是自然。
不过,他还有办法。
东佛口里默默又控了新的一翻咒术。
只听下面的人指着天空惊悚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天兵天将!
是牛鬼蛇神!
是囚犯!
不不不!是监牢里掌管刑狱的酷吏!
一时间,中了花香的人们一部分抱着怀里虚无的钱财,下意识朝后躲去。还有的做丢弃状,双手把捧着的空气撒向一边。
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异彩纷呈,除了东佛最先盯死的那一伙儿人中,有一个居然直接跌坐地面,腿像不能动了似的,狗一样爬着往来时的路匍匐逃去。
必定是他!
东佛单手握住栏杆边沿,侧身一旋,野鹤一般垂直跃了下去。
这这可是三层之距啊!
戚九满身挂着首饰累赘,欲翻未能翻,仅得从楼梯下去,朝着东佛消失的灰影追去。
待他奔入偏苑的竹林前,东佛正拽着一个男子的衣领,暴躁怒吼道,全怪你!都怪你!俺的一切都被你毁了!你从那种地方搞出来的倒霉的东西,自己不带着,为什么偏偏送给俺来害俺?!
扯住衣襟的男子已有五十岁年纪,单手捂着心口,双目激凸,连唇肉里外都泛着青紫,只能断断续续道,你你我
戚九上去一把攥紧东佛的铁腕,发觉他施力奇狠无比,再多一丝丝气力,就要掐死对方似的。
使劲抠开他的手指,边问,他说了吗?
嗯!
像是有无穷无尽的怨恨,东佛一掌拍在老聋子的额头间,蛮力把人甩在地上时,人已经被摔晕了。
戚九准备想批评他几句,就听见苑子外有人骂道,太可恶了,仲秋节内居然让筑幻师混入龙家祖宅,现在把所有门都锁上,全府搜查,这等蛇鼠败类一个都不能放过了!
糟糕!
东佛亦觉得事态严重,尤其他怀里满满揣着暹罗靡叶的花粉,两人对望一眼,正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时。
就听有人劲声传来,少爷带着武督院们回来了,听闻此事,正满院子戒备准备拿人呢!
东佛拍了一把戚九,事不宜迟,索性沿着苑子往后走,后苑贴着霖山,俺们翻墙进山,就好逃多了。
东佛先前借助上茅厕的借口,早已把龙家祖宅内的路子摸个门清儿,戚九旋即点头,二人趁龙竹焺与武督院未到,沿着石子小径往院深处溜走。
一路上鬼鬼祟祟,喜庆的氛围早已被紧张冲散,龙家祖宅的空气仿佛凝滞一团灼灼不流的火团,呼吸每一口气都能点着四肢百骸。
渐渐地,有狗的声音自四面八方隐约传来,纷乱的靴子踏声擂如幽鼓,连地面亦传来紧张的气氛,令人头皮发麻。
东佛道,到了。
戚九默念天助我也,完全没有换息的机会,最后的难关尽是一道足丈米的高墙横亘眼前。
墙面光滑平坦,周遭亦无攀无枝,可谓插翅难逃。
东佛急忙道,小兔崽子,你以人作梯,俺攀上去后再拉你上去。
戚九二话没说,弓腰爬在墙面,摧道,快上吧!
东佛的脚底不知为何软了一软,竟伸手在戚九露出的后腰上轻轻一摸。
若踩痛你了,破了皮了,你都不能大喊大叫啊。
啰嗦。
东佛一脚蹬在戚九腰际,借力用力,戚九咬牙撑起后腰,把人送上墙头。
好痛!
戚九抬头轻呼道,喂,拉我啊!
东佛站稳脚跟后,不知怎么慢下动作,缓缓蹲在墙头,忽然也不焦急万分了,满脸胡髯飞扬跋扈。
小兔崽子,你有没有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眼熟啊?
戚九哪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危险的气息临近咫尺,他问,你想怎样?
不怎样!东佛嘶嘶笑意,完全像一条盘高瞰低的毒蛇,你今天要给俺道歉!
道什么歉?!戚九简直怒火攻心,都什么节骨眼了,竟然要给他道歉。
东佛蹲在墙头,看着追来的火光寸寸包围,像是故意逗弄别人,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数到。
你坏俺好事,当众揭穿俺的方术,害俺被鲤锦门捉住,道歉!
你和谢墩云把俺丢在药坊里受罪,还把俺光溜溜丢在紫竹林的监圜里受罚,让轲摩鸠那个变态废了俺的筑幻印,道歉!
你吃了俺那么多好吃的,俺请你上花楼,你非但不感恩,还小瞧俺,道歉!
东佛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搬起第四根手指,认真道,俺的手前后被你用刀子划了两次,你要道歉!
戚九听完这一堆道歉之后,捏着额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最终严肃地抬起脸,睢望着东佛,一字不差,郑重其事我道歉!
东佛似是解恨,突然吐吐舌头,挤眼笑道,俺接受了,不过俺是不会伸手的,你等着让龙竹焺活捉你吧,哇哈哈哈。
啥!
戚九蓦地想起上官伊吹的临别赠言,眼里的火苗滋滋冒出青烟,小王八蛋,敢耍我!
激气默念一阵急咒,东佛的双手登时被两股强力搅拧,野蛮扯住他欲要翻墙的身姿,整个人贴在墙头动也不得。
喂喂喂!东佛的嘴巴啃在青砖灰瓦上,满口吃土道,小兔崽子,你还敢欺负俺!俺跟你拼了!两条腿骑在墙头划来划去。
戚九呵呵,小王八蛋,你敢借机耍我,也好,既然你临危害我,那我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大大方方坐在地上,待会儿龙竹焺杀进来,我就说自己是一路来逮你的,反正我一口咬死不认识你,再把你怀里的暹罗靡叶花粉掏出来,龙竹焺肯定会派人抬着轿子把我送出龙家祖宅的。要杀要剐的,可就剩你自己了
东佛两脚轮踢着墙,似是泄恨一般,嘴里不干不净道,俺以为你是个傻的,结果你比猴子都精!想了想,主动伸出腿去,俺和你的恩怨一笔勾销。
戚九暗笑,捻诀释放了邪达娜手环的力量,蹬墙临高,一把扯住东佛的脚腕,东佛旋即剪起双腿,猛施力量,戚九轻身荡起,攀住墙头,稳妥翻身上墙。
发现啦!那两个人要翻墙逃跑!一人大叫。
弹指间,整个后墙内火光冲天,涌来的光束噬眼,快要把人烧死似的。
接着无数的短箭在连弩的发射下,如倾盆大雨袭击墙头间尚未爬起的二人。
戚九暗叫该死,摸出腰间蝶骨翼刀,五指流云转花,一团绵绵不绝的锋利冷云罩在自己与东佛身前。
火光电石,断箭纷纷撒撒,被削成一片竹渣铁屑。
东佛临危反手搂住戚九,准备裹着他滚到墙后。
千钧一发之际,圆月长空中听取鹰声嘶鸣,鹏程万里的羽翅从云巅俯冲,竟像暗压压的乌云遮上头顶眉梢。
围攻戚九二人的武督院们来不及看清任何,手中的火把早被狂风覆灭,连带着四肢发达的汉子们均被掀翻在地。
强风肆虐,呼啸而过,压境之处,彼彼皆是一片狼藉。
待龙竹焺领着高举火把的院护们冲上来补援时,墙头空寂,唯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残余箭痕下,存着一小片人形留白。
第50章 你以前是怎么忍耐的
戚九的嘴里灌满风, 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枚圆溜溜的馒头, 惊悚看着龙家祖宅自眼底逐渐缩小, 而抓着腰身的鹰爪半握不握,自己随随便便就从爪缝里漏出去似的。
迎风再侧看同样倒霉的东佛, 东佛的袍子鼓囊囊的,像颗险些吹爆的牛膀胱。
这境况,是该笑还是该哭?
蓦地, 巨大的鹰爪径直松开,戚九完全来不及放声惊叫,沉铅一般坠了下去。
雄鹰随之调整翎翅方向, 贴着戚九坠落的轨迹,一斡旋一扬浮。
巨鹰背上盘坐的人双臂伸展得恰到好处。
待巨鹰重新展翅翱翔时。
戚九纤细的腰身, 已经被人安安稳稳地接入怀底, 高悬于喉咙的一颗忐忑之心,尚堵着嗓子门儿。
上官伊吹的软舌早早备着充沛滑润的水液, 准确地封住戚九微张的干白嘴唇。
来不及嘶喊, 更无暇救命,某人的双臂忿张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牢牢锁着戚九的腰背,即软又硬的肌理厮磨, 纷纷传递戚九一个讯息。
安全了。
戚九转而低声呜咽, 甚至连呼吸都不能调整, 上官伊吹的舌一直在进攻, 进攻, 进攻。
直把戚九喉咙深处那颗紧张的红心,硬生生捅回心房里去,才化进攻为吸吮,逗着,挑着,拨弄着。
可还怕吗,嗯?上官伊吹往他嘴里吹话,大手缓缓往戚九裤腰里一伸。
没尿裤子,还是颇有胆色的。
戚九周身一紧,捉住上官伊吹摩挲的手,脸颊媚媚一酡,大人
上官伊吹完全没放过他的意思,任何挣扎显然都没用,想我了吗?这几天?
高空中的冷风似也不寒栗了,吹在哪里都觉得炎热非常,快要人命了。
上官伊吹贴着戚九滚烫的耳廓,似舔非舔着,我想你了。
戚九喃呢,大人先放开我了吧
不好。
东佛在下面听着呢
风大,料他听不清的。
上官伊吹仔细看着戚九的明显激红的面庞,像沁了深井水的甜瓜,无论如何都想咬一口尝味先。
于是,就真的咬了戚九的脸颊一口,粉白细腻的脸上瞬时留下两排淡淡的齿痕。
戚九哭了,上官伊吹笑,一唱一和的。
上官伊吹慢慢欣赏着戚九战栗的一寸一厘,包括五官里的蕴藏的娇憨与委屈。
怎么办?他就要他哭唧唧的可怜样子。
若是人的皮子能翻开来看看,怕他也真要翻开来瞧瞧戚九的最里面,是红是粉。
饶他?做梦去吧!
上官伊吹搂着怀里人道,这身衣服,发饰,我亲自挑了很久,全北周只有你配穿,也只有你穿能得精彩纷呈。
纵使揉碎了,弄脏了,都是美极的。
哪里再听得清对方的溢美之词,上官伊吹散笑的艳丽面容,自戚九水汽渐渐朦胧的眼中,骤而妖异,骤而邪恶,时而挑衅,时而舒畅。
自己完全被捏扁揉圆,全凭对方兴致勃勃。
一道白光精闪。
上官伊吹含住戚九的耳朵问,好好说,三天内,究竟想过我了没?
戚九咬住颤抖的下嘴唇,红眼盯着上官伊吹阴艳的脸庞,蚊子哼哼唧唧,教人如何不想。
谢墩云几人在霖山脚下等了许久,睢见三头巨鹰贴着密林低空盘旋而过,即将落地之前,从鹰爪里抛出来个灰溜溜的人影。
是小九!谢墩云二话不说,冲向灰影坠地的方向,于灰影粉身碎骨之际,打开强有力的双臂,抱住人滚地数圈,长腿一蹬,稳停了下来。
谢墩云本想问问戚九如何,哪知对方的胡子扎自己一脸,东佛苦不堪言的声音分外嘶哑道,俺要宰了这只大老鹰,一锅炖不下就炖五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