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以为自己这么一声断喝,蔡确会大惊失色,没想到蔡确只是笑了笑道:“大宋百官都是陛下的臣子,我也是大宋臣工。”
蔡京不由得赞叹蔡确的定力,叉手行礼:“还请持正兄教我。”
蔡确赶紧起身扶起蔡京,感慨道:“匡扶社稷,还得元长这样的年轻人啊。”
蔡京赶紧道:“元长位卑言微,岂敢大言匡扶社稷,若是有元长能够做的事情,还请持正兄吩咐。”
蔡确也不客气:“还真是有。”
蔡京目视蔡确,一副等候蔡确吩咐的姿态。
蔡确也观察蔡京,不由得为蔡京的姿态所赞叹。
蔡京虽然比不上欧阳辩狄咏这等人样子,但长身玉立,的确是一表人才。
蔡确道:“陛下想要改革,那便要改得彻底,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市易法要管控所有的商贾,那么皇室在外面的生意自然也是要管控的,大参既然要立威,还有什么比皇室在外面的生意更加合适的呢?”
蔡京顿时额头出汗。
蔡确这是要投名状啊。
“不知持正兄能否说得更加清楚一点?”
蔡确笑得很温和:“岐王的生意做得很大,而且很多和欧阳辩一体,拿他下手,大参会很开心的。”
蔡京心中大骂,但脸上却是感激莫名。
“我明白了,持正兄,等我好消息!”
蔡确拍了拍蔡京的肩膀。
“嗯,元长,匡扶社稷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蔡京:“……”
蔡京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签押房。
他发现,他这个小人物,已经来到了漩涡的最深处了!
蔡确看着蔡京失魂落魄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很理解蔡京的纠结,但这就是一个投名状,蔡京若是不愿意,也没有人会强迫他,但他只能跟着王安石这艘船一条路走到黑了。
汴京城纷纷扰扰,却不能破坏开封府新郑县欧阳寺村的安静。
欧阳寺村在此之前的名字叫开封府新郑县旌贤乡刘村,因为大名人欧阳修葬在这里,里正立即提名更改村民,上报之后得到了允许,已经正式更名为欧阳寺村了。
欧阳辩自然无所谓,后世原本这村就叫欧阳寺村。
欧阳寺村也因此而得益,别的不说,欧阳辩给欧阳寺村修的水泥路就让他们受益良多了。
一条宽敞的水泥路可以允许好几辆四轮马车并排行驶,直接连接到新郑县的县道上,欧阳辩又在欧阳寺村里设置乡学,招收村里的适龄儿童入学。
又在村里面招募青壮年作为守墓队,以免有人前来破坏。
又因为有很多人前来祭拜欧阳修,有心思活泛的村民在村口开饭店、开香火纸钱店,让欧阳辩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能够造福一方,欧阳辩对此也没有说什么。
就是每日里有人前来祭拜,让他想要安安静静的都不得。
不过他原本就很难真的得到安静。
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一个前程远大的未来之星,未来的宰执,无论他在哪里,都有人前赴后继的结识他。
更何况他就在开封府内呢。
新郑离汴京也没有多远的距离,有心人只要愿意来,一天足以来回了。
祭拜欧阳修是个很好的借口。
欧阳发三兄弟很不耐烦这些应酬,欧阳辩其实也并非特别喜欢,但他想要做一些事情,对这些善意也好,逢迎也罢,都得照单全收。
官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一开始欧阳发还是颇为积极,毕竟他是长子,他总得出面接待,但接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来人大多都是冲着幺弟来的,他不仅没有感觉到被侮辱,反而开心的扔给了欧阳辩,自己跑去草庐中看书去了。
欧阳辩只能苦笑全部承担下来。
如果是作为一个风景区,欧阳寺村的人还是少了些,但是作为一个墓园的话,这里的人流就太大了。
尤其是最近,车马入流水,至于人为什么突然多了起来,当然和时下的政局有关系。
前来拜访的人也是什么人都有。
有读书人、有商贾、有官员、有勋贵,来的目的也各有不同,有些就是纯粹仰慕欧阳修前来祭拜,有些人则是来向欧阳辩示好来的,而有些人相当无聊,是冲着欧阳家陵园的优美景色而来的。
不得不说,欧阳辩在这里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虽然尽量整饬得简朴自然,但因为当时修建陵园的是当年承建杨德昌杨园的李建造,李建造自告奋勇,非要帮欧阳辩修一个大大地陵园,说是回报当年的恩情。
欧阳辩推脱不过,只能答应了,但一应费用都要自己出,李建造争取不下,最后只能在工艺上下功夫了。
虽说建造的陵园占地并不大,但实际范围是很大的,“其坟山地,东至山冈,西至山冈,南至大路,北至山冈,封高冢为记。”
高冢周围,是赐给保护坟茔的土地,坟地连着土地,共有10顷,土地免除所有的赋税、徭役。
李建造并没有只把关注点放在陵园内,而是将十顷土地都作为他的作品来建造。
建成之后,经过两三年的培育,形成了一片相当有层次的植物园。
陵园内古柏参天,郁郁葱葱,每当出现烟雾升腾的景象,不出三天,就会下起绵绵细雨,如烟如雾,蔚为神奇,附近的人称之为“欧坟烟雨”。
在陵园外,北依岗阜,丘陵起伏,东临溪谷,溪流淙淙,风景秀丽。
李建造在这十顷土地上遍种桃花,在桃花盛开的季节,一片粉红色的花海令人沉迷其中。
至于每年所出之桃子,则是有欧阳寺村的村民作为生活补贴了。
对于这些纯粹来游玩的人,欧阳辩就不管他们了,他们愿意在桃林中游玩就随他们去,桃林中自然有村民守护,不让他们随意破坏,至于陵园内的平静,就不由他们来打扰了。
不然每天都招待这些人,他欧阳辩岂不是成为了庙祝?
而那些来祭拜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值得欧阳辩去接见的,不是很重要的人物自然有管家接待,但今日来人,欧阳辩却不得不自己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