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这刀子都架到咱们脖子上了,再不反抗,咱们就成了刀下之鬼了!”
韩琦大声道。
曹佾皱着眉头,之前的韩琦淡定自若,怎么现在如此激进?
他转念一想,想到那四十多个被监禁、撤职、调离岗位的中层官员,以及最近的传言,曹佾心中一动——那事难道是真的?
曹佾呵呵一笑:“不至于不至于,咱们弃车保帅,您看,现在不是已经消停了么,如果陛下当真想要韩相去职,早就找您谈话了。”
韩琦深吸一口气。
其实他心里也不太明白赵顼在打什么主意,这一次阵仗不小,连张方平和苏颂都卷进来了,不可能就为了干掉那些中层官员而已。
中层官员的威胁在于未来,而不是现在,虽说这个未来也不远了,但终究是未来,不是么?
如果赵顼他们有这个耐心,等等就好了,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何不再等等呢,何必在这个时候闹这种事情呢?
难道,真的只是欧阳辩的自保而已?
韩琦也对自己的判断起了怀疑了。
不过韩琦毕竟是个老政治家了,他不会如此轻忽,在政治场上,任何一点轻敌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现在欧阳辩已经呈现出进攻的态势了,自己不能被动防御,得主动进攻才行!
韩琦冷笑道:“国舅爷,老夫倒是无所谓啊,虽说三十多个青年才俊虽说损失了,但韩家、崔家的后起之秀如同过江之鲫,了不得十年后,朝堂之中又充斥着两家的青年才俊,曹家么,呵呵。”
曹佾眉头抖动——曹家老太湖一旦过身,曹家的境地就会很危险了。
韩琦说得对,韩家崔家不需要十年,青年才俊就会再次充斥朝堂,因为韩家和崔家都是读书人世家,而曹家是武将出身,因为得罪了欧阳辩,在当时清丈田亩的对抗,折损了一批子弟,让其他的将门趁机侵袭了大部分的领地,以至于元气大伤。
曹家想要再次崛起,其实没有那么简单了,现在还能够依靠曹太皇太后的权势勉强支撑,一旦曹太皇太后过身,曹家即将沦为众多猛兽的目标。
所以,着急的的确应该是自己啊。
想到这里,曹佾一脸的诚恳说道:“韩相误会了,曹家自然要共襄大举的,韩家、崔家、曹家那都是一个阵营的同袍,自然用共同进退的,韩相说什么就是什么,曹家愿韩相马首是瞻!”
韩琦暗自一晒,早这样不久完了,矫情!
韩琦低声和曹佾说了一通话,曹佾满脸的大骇……
……
崇政殿。
赵顼埋头奏疏,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他不用抬头便知道是黄怀义。
果然,黄怀义的声音响起:“官家,国舅求见。”
赵顼抬起头来,脸色带着不明意义的笑容:“快快有请。”
黄怀义赶紧转身,赵顼拍了拍脸皮,把笑容敛去,换成严肃的神情。
脚步声传来,赵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脚步声散乱又急促,完全不像是印象中那个优雅从容的国舅爷。
曹佾出现在门口处,寒冷的天气里,曹佾竟然满脸汗珠子,帽子里竟然有丝丝雾气透出,赵顼心中吃了一惊。
“国舅这是作甚!”
赵顼惊呼道。
曹佾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赵顼赶紧道:“国舅快起身,站起来说话。”
曹佾赶紧站起,不等赵顼多问,便急道:“陛下,有宗室密谋造反!”
赵顼被吓得一哆嗦:“此言当真!”
曹佾大声道:“陛下,这是有人投入臣家中的密信,陛下请看!”
黄怀义赶紧接过密信递给了赵顼,赵顼打开观看,曹佾悄悄地观察赵顼的神情。
赵顼的神情变化如同变脸一般,从震惊到淡定,一会又咬牙切齿,一会又露出窃喜的神情,让曹佾不由得暗暗心惊。
曹佾心惊之际,只听到赵顼说道:“国舅所奏之事非常及时,如果此事当真,国舅于国有功,此事朕知道了。”
曹佾迟疑道:“那陛下……”
赵顼挥挥手道:“此事朕自会处理,国舅爷回去好好歇息吧。”
曹佾不敢多说,只能退下了。
赵顼又拿起密信看了一会,脸上露出笑意:“大伴,将开封府蹇周辅找来。”
……
欧阳辩在签押房处理公文,突然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欧阳辩不免有些奇怪,条例司虽然繁忙,吏员们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但大多都蹑手蹑脚的,不敢打扰了诸位大人,何况自己这里。
他抬眼看向门口,有几个身着公服的衙役,前面一个绿袍官,胸口一个鸿漱补子,看样子应该是开封府的属官。
绿袍官员神色冷肃,一双眉毛上卷,一看就是性格冷厉之辈。
一个吏员快步走了进来道:“参政,那几位是开封府的公差,说是有事情来找参政。”
“哦?”
欧阳辩抬了抬眉头。
“什么时候开封府的公差都能够进条例司了?”
绿袍官闻言眉毛一掀:“你就是欧阳辩?”
欧阳辩呵呵一笑:“以下犯上,你一个从六品,哪里来的底气?”
绿袍官紧紧盯着欧阳辩道:“欧阳辩,你犯事了!”
欧阳辩双手往前一扬,袍袖一挥,背着手昂然挺立:“来者何人?”
绿袍官道:“开封府推官蹇周辅,奉旨稽查李逢谋反案,有人供出,欧阳参政牵涉其中,是以前来请参政去开封府回话。”
欧阳辩心中暗暗吃惊,谋反案啊,那这事可大可小啊!
欧阳辩呵呵一笑:“本官事务繁忙,有事便说吧。”
推官蹇周辅道:“此案涉密,此地人多眼杂,不宜问话。”
欧阳辩笑道:“本官以礼部侍郎,翰林学士,参知政事,即便涉及案件,也要有确凿证据,才能够去开封府接受审问,请问有人指正本官吗,或者说有证据证明本官牵涉其中?”
推官蹇周辅脸色一变,不由得暗道孟浪了,他以为欧阳辩年轻好忽悠,没想到这么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