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叶孤城依旧一动不动,江小鱼又起身重新坐了一次。这次床塌的咯吱声比先前还要大,他想要引起叶孤城的注意,毕竟晚上寒冷,不如一起睡取暖。
你真要坐一晚?江小鱼见叶孤城还是一动不动,侧身往床榻的被子上一靠,语气轻飘道。
叶孤城点了点头,将腰间的佩剑取下,放在了桌子上。
劝都劝过了,你不睡那我睡了。江小鱼说完,将被子朝身上一拉,闭上了眼睛。
门外的江池听里面不再有动静,便放心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但他刚站到寝房门口,就见里面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他看里面的身形,似乎是沙曼的。
从遇到沙曼起,他就觉这个姑娘同阿九的关系不一般。不过他们二人在说话,他站在门口等也不合适,便先走到了一旁的树后,倚靠着。
你当真愿意放过我,没有任何阴谋?你不会再将我当做谁的替身,将我困在你的身边,对吧?沙曼看着眼前把玩杯子的宫九,冷声道。
宫九神情没有丝毫改变,语气颇有些冷淡道:对。
沙曼闻言,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宫九好一会,除了这些,她还好奇宫九为何突然变了。
可以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才放过我的吗?沙曼攥了攥手,她心底其实有了答案,但是她不相信,眼前的人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因为我有心悦的人了。宫九想起江池,轻轻一笑,继续道:你同我母后长相相似,所以我救你,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不过你并不喜欢,事到如今,我也该放过你了。
你走吧。宫九放下茶杯,抬眸看着站在眼前的沙曼。
沙曼看着宫九清澈的眼眸,微微一愣。她同宫九相处这么久,她从未看透过眼前的这个人。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就是宫九眼中看着的人虽是她,但又不是她。
但如今,她竟从宫九眼中看到了自己,而不是他的母后
心中疑惑解开,沙曼转身推开寝房门,正欲离开,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江池。
方才怎么不进去,偷听吗?沙曼反扣住门,语气有些冷淡。
江池闻言,虽认为沙曼在无中生有,但还是轻轻一笑,方才并非我偷听,不过这是皇帝给我和阿九的住处,我在门外站着,和在里面坐着有什么区别?不过为了不打扰到你们,我还是离得很远。
他瞧见里面的身影转过身准备离开房间时,他才靠近寝房的。不过时机也巧,他刚走到房门口,这人就开了门。
方才姑娘一出门,就说我偷听你们说话。那我这样告诉你,你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夜间这么安静,我站在不远处的树旁,堵住耳朵也能听得到你在说什么。江池抿了抿唇,继续道。
沙曼听了,冷笑了一声,待快要从江池视线中离开时,沙曼继续道:偷听就是偷听,找这么多理由做什么?
江池扶住门的手一顿,有些不悦道:你是酒喝多了,在我这儿耍酒疯吗?今晚,这是我的寝房,不是你的。你非要给我扣锅偷听,那我还要说,阿九明明心悦的人不是你,你还要过来打扰他。
沙曼闻言,身体一顿。等转过身的那一刻,沙曼扬起手中的佩剑朝江池刺了过来。不过她的剑还未触碰到江池,就被推开房间的宫九给接住了。
剑擦着宫九的手划过,原本干净的剑身,染上了红色的血迹。而刺向江池心口处的剑,停在了距他心口一寸的地方。
我说了会放过你,但你若是伤错了人,就别怪我不顾往日宫九垂眸,看着距江池心口一寸的剑锋,心仿佛快要停止跳动一般,他怕了。
他以为眼前的人差点就死了。
你只看到了距离他心口一寸的剑,可看到我了我的伤口?沙曼松开剑柄,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此地。
她的剑锋在接近江池的那一刻,肩膀上传来剧痛。一直飞箭穿透了她的肩膀,她没靠近江池一分,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就越强烈。那是无形的银针,在逼着她后退。兴许她的剑锋还未触碰到江池,她就已经死在了房门口。
好哥哥,你方才没被吓到吧?宫九看着神情复杂的江池,心沉了几分,试探道。
你江池朝后退了一步,看着阿九还在流血的手,微微凝眉,继续道:你身手并不差,为何要骗我?
方才阿九不仅挡住了沙曼的剑,还接住了他没来及收起的银针。在银针穿透阿九手臂时,阿九像是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一般,这很不正常。
借酒壮胆,哥哥,你快摸摸我的心跳,我都要被你吓死了。宫九说着,上前一步,握住江池的手放到了心口。
不过他手臂刚弯起来,就感觉到手臂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酥麻,宫九顿了顿,了然了当才沙曼说的那番话是何意。不过眼下装傻最容易躲过追问。
宫九轻咳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撩起衣袖,故作疑惑道:好哥哥,沙曼的剑是不是有毒?我手臂怎么这么多红点?我还感觉手臂像是被针了一样,又痛又麻。
江池闻言,微微凝眉,见阿九一脸无辜,他信了。毕竟眼前的人也没有理由骗他,他要钱没钱,阿九不会图他什么。
进屋,我给你处理伤口。江池轻叹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你方才生气了?若我身手真的很好,哥哥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宫九看着仔细给他手臂涂药的江池,低声问道。
江池正在给阿九涂药的手指微微一顿,我生气,是因为你明明身手好,还要我一个人保护你。你不去赚钱,还要坑我的。
但阿九若身手真的很好,那他还是替阿九开心的。毕竟这人日后就可以自己赚钱给心悦的人存聘礼了,就不用他给存着银子了。
想到这儿,江池轻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为什么会失落?
这是什么感觉
哥哥,我手受伤了,一个人脱不了衣裳,你可要帮我。宫九单手撑着下颚,眼带笑意。
江池本想拒绝,但想起方才阿九是因他受伤,便没好意思。
等替阿九脱了衣裳又给他盖好被子后,江池抬手用飞刀将烛灯熄灭的那一刻,阿九环了上来。
同往常一样,依旧是那一句:
我怕黑。
江池顿了顿,睡意袭来的那一瞬间,他只觉自己产生了错觉。
门外好像站了一个人,与方才在江小鱼房间中的叶孤城,身影完全相似。但不过一瞬间,那身影就消失了。
闭着眼睛的宫九,在感受到门外气息的那一刻,后背一僵。起初他以为叶孤城会对他们二人动手,但叶孤城只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第一卷 第41章
京城内, 茶楼、客栈涌满了人,街道两侧也摆满了小摊。
没想到皇宫中出了事,外面的百姓会跟着一起紧张。眼下皇宫问题已经解决, 百姓也都放了心。
江池看着墙上百姓贴下的一张张喜纸, 开口道。
宫九看了看周围的商贩, 轻声一笑, 这倒是不同以往的, 只需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哥哥,我们去茶楼坐一坐,再继续赶路, 如何?走了没一会, 宫九听茶楼内说书人提及紫禁城之巅, 一时来了兴趣。
江池点了点头, 顺着阿九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的白发老人,和一个扎了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正兴奋地讲着什么。周围嘈乱,他只听到了一句紫禁城之巅决战。
走进茶楼, 江池同阿九坐在一旁较为安静的角落。
剑神和白云城主,那可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两个人拥有同样的寂寞, 那便是找不到能与自己交手的人。于是, 他们两人要比试一次,只因对方一个是叶孤城, 另一人是西门吹雪。孙白发笑着捋了捋白胡子,绘声绘色的说道。
孙小红郎朗的笑声穿过嘈乱的声音,那为什么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就要比试一下呢?江湖新出了一个刺客,他杀了霍休,除掉了上官飞燕,又灭了大沙漠的石观音,这些人可都不是平平小辈。
正在饮茶的江池,听说书台上面站着的小姑娘突然提起他,不由一顿。
那是两个用剑的高手,对彼此的认可。孙白发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后,轻轻吐出,继续道:不过紫禁之巅的决战推迟了。
正饮着茶水的宫九猛的一咳,孙白发说出这么一句话,险些呛到他。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同江池到处闯,对于江湖中所发生的事情,知道甚少。宫九放下茶杯,手指微微弯了弯。他在想,叶孤城近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正是因为紫禁之巅的决战推迟,打乱了他自己的一切计划。
孙小红一脸诧异,从说书台上走下,绕着台下的人走了一圈,见周围的人都很疑惑紫禁之巅为何推迟,盈盈一笑,故作疑惑道:既然他们两位高手认定彼此是对手,为何还要推迟决战?
只因你方才说的那位,江湖中新出现的刺客。孙白发眼睛似有意又无意的瞥了一眼江池,握住旱烟的手抬起,又吸了一口。
江池低头抿了抿唇,他和阿九不过刚到京城不久,说书台上的老者就好像见过他一般。两人视线相对时,他看到了孙白发眼中藏不住的笑意。
茶楼内,在进了一个衣着破烂,举止疯癫的人进入后,瞬间安静了几分。
你方才说是谁害了上官飞燕?柳余恨抱着一个麻袋,眼神中布满红色的血丝。
孙小红微微蹙了蹙眉毛,虽疑惑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是想做什么,但还是态度极好的笑轻笑道:江湖中新出现的刺客呀,据传闻,凡是见过那人长相的,都夸赞绝美呢。
柳余恨闻言,抽出腰间的佩剑朝孙小红刺去。不过他的剑并没有伤到孙小红,在剑距孙小红不到半米的地方,被一枚银针打偏了。
周围的人听到清脆的响声,皆吓了一跳。怕死的早已从茶楼逃出,只剩下几个不怕死的人还坐着慢悠悠的饮茶看戏。
你是嫉妒还是羡慕新出的高人?我想,你肯定不是那新出的刺客,若你这幅容貌被称为绝美,那世人可都被雾气蒙住了双眼。孙小红跺了跺脚,小跑到江池身后,嘲弄道。
只看这身手,也不是能除掉霍休和石观音的人。孙白发捋了捋胡子,用旱烟点了点眼前杀人不成,反而更生气的柳余恨,说道。
江池见孙小红躲在他身后,便知道身后的小姑娘身手和眼神也不一般。他方才出手相助,靠近他的人都没几个发现,这小姑娘竟可以准确的找到他的方位。
柳余恨转身看向孙小红,见他身旁的人是江池,原本生气的面容变的狰狞了几分。
柳余恨将怀中的麻袋抱的紧了一些,一步步走向江池。
你想杀我?江池抬眸看着握着剑发抖的柳余恨,略有些疑惑。
柳余恨眼底含恨,你为何要杀上官飞燕,谁准你对她动的手?
你。
江池对上柳余恨充满愤怒的眼睛,轻轻一笑。
你胡说!你接的单,明明是要刺杀劫走怜花宝鉴的人柳余恨说着,神情恍惚了一下,有些不愿相信的继续道:难不成,劫走怜花宝鉴的人,是飞燕?
可她明明传信告诉他,她并没有得到怜花宝鉴。还让他去太平王府再找一找有没有被藏起来的宝箱,因为上官飞燕怀疑太平王世子还留了一手。
柳余恨脸色苍白了几分,他想不通上官飞燕为何给他传这样的信。若不是太平王府守卫突然多了几倍,只怕他就闯进去了。
上官飞燕,一个喜好玩弄男子感情的人,被她利用后除掉的人,还少吗?孙小红见柳余恨一脸难以置信,盈盈一笑,说道。
柳余恨回过神,抱住麻袋的手非但没有松开,还抱得更紧了,我甘愿,与你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要杀了你们几个,给飞燕报仇。然后我再自尽去陪她。
江池闻言,从凳子上起身。他正想取出暗器解决眼前已经疯掉的柳余恨,就见周围剑气起,柳余恨胸/口前多出了一道红痕。
柳余恨瞪着的眼睛还未闭上,就丧了命。他怀中的麻袋被一旁桌子上摆放的剑划破,露出了人的尸骨。
那应该是上官飞燕的尸骨。宫九瞧见,拧了拧眉,看着自愿被骗,自愿遭受一切的柳余恨,说道。
阁下可是昨晚同江小鱼在一间房的叶孤城?江池抬眸,看着剑气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衣着如白雪的人,正神情冷淡的盯着他们。
嗯。
叶孤城点了点头,收起手中的佩剑,不急不慢的从台阶上走下。他方才出手,是因为见识到了江池的暗器。他想看一看,是他的剑杀人更快,还是江池的暗器杀人更快。
但叶孤城没等到江池出手,他知道这人在等,在等柳余恨真的对他动手。
紫禁之巅的决战因你而推迟,西门吹雪传书给我,称他暂时不适出战,只因前些日子与你打成了平手。叶孤城眼眸冷淡,让周围仅剩下的人被他的气场所震慑,打了一个又一个寒颤。
宫九起身,抬手抚上佩剑,用手指摩挲起剑柄。
所以,城主,你对于紫禁之巅决战的推迟,想要怎么样?宫九看着眼前的叶孤城,勾起笑容,神情有些危险
道。
不怎样,只是疑惑能同西门吹雪打成平手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叶孤城见宫九一脸敌意,也不生气。
宫九闻言,笑意收敛,神情有些平静的继续道:还以为城主会是不讲理的人,会拉着哥哥顶替紫禁之巅的西门吹雪。
江池闻言,轻轻一笑,城主不会是同柳余恨一般,明明不是我的锅,却还要我来顶替莫须有罪名的人吧?
叶孤城顿了顿,摇头道:自然不是。
他确实有想过让江池替西门吹雪出战紫禁之巅,但看到江池用暗器的那一刻,就不想比了。他只想比剑,眼下与他最合适的人莫过于西门吹雪。不过眼前江池和宫九一唱一和,明显是不想到紫禁之巅同他打。
孙小红见周围气氛转好,从江池身后走出,笑道:果然,白云城主叶孤城就是不一般。决战之日推迟又如何,若对手无心应战却非要前去,这才是将决战不放在心上。如此而言,剑神西门吹雪也是想在决战之日拿出最好的状态同您比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