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映白试探着回复了一句:“回家大礼包”已收到,非常感谢。请问是否可以用积分兑换药物,救助病患?”
他等了片刻,微博救助站并没有回复,他压下失望,耸耸肩关了页面,随手一刷新,微博推荐新闻里他一张放大的照片就蹦了出来,把洛映白自己都吓了一跳。
照片是从视频上截下来的图片,像素不高,明显没用专业设备拍照,不过角度选的很好,正好是洛映白眉眼带笑,凑到代韦杰面前跟他说话的那一张,七分风情,三分狠辣。
垂柳、微风、落花、玉阶……种种精致的背景全部模糊成了他的陪衬,这个人的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一眼看去,就再也难以注意到其他的一切事物。
要知道,在洛映白演戏的时候化身迷弟迷妹拍摄视频的人可不止夏羡宁一个,更何况当时外面还守着不少的记者。有人拍下来之后心里痒痒,实在想显摆显摆,同时又听肖导演说这段戏份要删去了,惋惜的不行,干脆就截了张最清晰的图片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面。
发微博的人本身就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平时常常会有一些明星们的第一手资料,关注她的人不少,这张照片一发出去就炸起了不少评论。
这时候代韦杰出事的消息还没传出,大家的关注点全都在洛映白的身上。
“靠,这人谁啊?求高清版图片,重金求,跪求!”
“这帅哥是新人吧?之前没见过……不对,看着挺眼熟的,但是想不起来他演过的剧,啊啊啊好想看!”
“我知道这部剧叫什么,之前韦杰的定妆照已经出了,就是肖导的那部《山河长歌》,红衣服小哥哥演的是不是里面的陵安君啊?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
“陵安君不是维乐一演吗?潜规则?抢角色?”
“楼上的不要开天眼,乐一昨天自己发微博了,说档期太满没时间这个角色好吧,他还有部新剧要拍呢。”
“我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了!这个不就是前一阵被盖晓点名欧子恒呵呵的那个t大校草吗?哇靠他这是要真的进军演艺圈啊?”
“卧槽,这么一说还真是,换身衣服跟变了个人似的,我的清新小校草怎么变得这么妖孽了!”
洛映白看的正投入,冷不防身后伸来一只手,拿走了他的手机。
夏羡宁一边看一边坐在了他旁边,拧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胡闹。”
洛映白本来有点心烦,听见夏羡宁这句话反倒笑了,顺手把他的脸推到一边去,收回手机:“这些人明明和你一样觉得我很帅,你应该跟他们很有同感才对啊。”
“有同感?有什么同感啊?”夏羡宁低头一笑,拎起洛映白的被子一角晃了晃,“他们看几张照片而已,我天天见到的可是个不爱叠被子还赖床的大活人,要不要把这照片也发到网上啊?”
洛映白发自内心地感叹道:“羡宁,你真的好毒啊。”
夏羡宁“嗤”地一笑,把被子扔到他头上:“起来,吃饭了!昨天晚上在资料室熬到那么晚,记不记得两顿饭都被你自己睡过去了?”
洛映白本来懒洋洋倒在床上,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大笑,把手一伸,夏羡宁把他拉了起来,又说:“你如果不喜欢被议论,我找人把微博删了。”
洛映白摆了摆手:“一张照片而已,又没什么反动信息,无缘无故删了更奇怪,说不定会反效果,算了吧。我只是觉得过几天郑辉的事传出去,我跟代韦杰的合照肯定又会被拿出来议论……不管怎样死者为大,蹭这种热度总觉得有些不尊重。”
夏羡宁安慰道:“不过这样的话,你的微博上就会涨粉丝,应该也会有更多人向你求助。”
洛映白却摇了摇头:“我的微博号是小号,还没人知道我就是‘白哥哥瞎算卦’呢,这两件事扯不到一块去。”
夏羡宁想想这样也好,知名度太高了很烦的,于是道:“那就别想太多。”
洛映白笑着说:“嗯,好,不想了,吃饭。”
这个案子告一段落,已经开始后续的收尾工作,不管是什么原因,郑辉害了好几条人命,都是罪大恶极,被判剥夺妖力,镇压入热恼大地狱十一小狱。这还需要他当年本体的骨灰,魏收跟郑依山说好了让她把骨灰送过来,只说超度用,也没有告诉她确实的理由。
她要离开特侦处的时候,被洛映白叫住了。
郑依山回头,对这个帮助过自己好几次的青年友善的笑了笑,眼眶还有点发红。她知道自己的面孔吓人,但是从来不会刻意掩饰——有时候越是遮掩在意,越容易引来关注和嘲笑,发现这一点之后她就看开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洛映白抄着裤兜,晃晃悠悠走到她的身边,语气轻快地问。
郑依山道:“还是老样子,打打零工,有合适的角色就接一接吧。那个地方我也熟悉了。”
洛映白笑眼弯弯:“嗯,说的也是。”
他眼珠乌黑,睫毛又长又翘,笑起来的样子总显得多情又温柔,要不是郑依山早就四大皆空对色相免疫,恐怕就要遭到美颜暴击了。
他从裤兜里拿出几张皱皱巴巴的作业纸,塞到郑依山的手里,那样子有点像初中生给课代表交上一份敷衍的作业,冲她眨了下眼睛:“这个送给你,有兴趣可以研究研究,郑小姐,祝你成为大明星。”
虽然有过这个梦想,但这样的祝福对于她现在的状态来说,恐怕有些不合时宜了,郑依山也不知道他给的是什么,刚刚把纸接过来,洛映白就已经摆摆手,潇潇洒洒地转身走了。
郑依山随手展开那几张纸,大概是因为洛映白递给她时的态度本来就带着漫不经心,所以她在打开的前一秒还没太当回事,结果看了几行之后,郑依山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纸虽然皱,但上面洋洋洒洒的行书却是清晰漂亮,话也说得很详细,风格不太像洛映白懒洋洋的气质,倒带着几分夏羡宁身上的那种严肃劲:
“……正与邪不过是人为划分,如果运用得当,不必拘泥。飞头蛊一术,能换头,亦能换脸、换肤,未必需要伤人性命更不必以身练蛊。实质上与植皮手术是同样道理,只不过此种方法精确度更高,也就更加有利于皮肤的恢复……”
郑依山看着洛映白一页页写下去,周密地论证了她利用飞头蛊这种原理将坏死的皮肤换除的可能性,也意识到了对方最后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祝你成为大明星”——他的祝福可实在是太珍贵了。
郑依山默默将那几张纸展平,重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低声说了句“谢谢”。
夏羡宁之前就看见洛映白翻阅的都是相关书籍,等他上了车便道:“你忙了十多个小时,就是为了这个?”
洛映白伸了个懒腰道:“是啊,很久没写过那么多的字了。”
夏羡宁道:“是啊,像你这种懒骨头,恐怕高考作文就是人生巅峰,今天的确辛苦了,你说你……”
夏羡宁平时跟别人都是彬彬有礼冷若冰霜,一般到了他这嘴还是挺贱的,洛映白跟他互黑惯了,听着前面几句还能笑嘻嘻的,结果没想到到了后面夏羡宁话锋一转,给他来了个神转折。
他说:“你说你为什么总是替别人想那么多?”
洛映白:“……啊?”
他不由哆嗦了一下,脱口道:“你怎么了?!”
夏羡宁淡淡道:“没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洛映白本来以为夏羡宁是在开玩笑的,结果看看对方的嘴唇微微抿着,竟然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这神情让洛映白不由又想起了上次睡醒的时候,从夏羡宁脸上看到的泪痕,那个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的。
洛映白实在忍不住了,道:“羡宁……”
第34章 儿砸,检查
夏羡宁“嗯”了一声, 洛映白本来想问他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话没出口, 手机倒先响了。
夏羡宁实在太反常了,洛映白挺担心他,到了嘴边的话被打断,只好有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看都没看,牛逼哄哄地道:“喂, 谁啊?”
夏羡宁不由侧目。
然后他见到洛映白的眉头一下子就展开了,脸上迅速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不,不是,看您说哪去了, 我没有……哎呦天喂, 我冤啊!”
他本来懒洋洋缩在副驾驶上,听见这个声音就像是要响应什么号召一样, 背也直了, 肩也挺了, 整个人正襟危坐, 好像一下子变身革命战士。
夏羡宁余光看见他这个反应,就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了。
果然,洛映白半天没吭声,最后弱声弱气地说了句“羡宁也在……是……”,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夏羡宁自觉把方向盘打了个转, 原本要开往洛映白学校的车子顺着相反的方向拐了出去:“是老师?”
洛映白道:“是啊。爸爸还有……妈都回来了, 爸叫咱们回去。不过妈的病还没好。”
夏羡宁一手把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道:“会好的。”
仔细算来,洛映白已经很久都没和父母见过面了。
蛊毒种类多样,危害不一,如果按照最简单粗暴的分别方法,大致可以分成有损身体和有损神志两种类型,而洛映白所中的离别蛊正属于后者。
离别蛊,不生离则死别,中了这种蛊的人自己不能说出跟蛊术有关的任何内容,但却会对身边所有在中蛊之前认识的亲友产生杀意。当初洛映白因此不得不离家,却又没办法跟家人解释原因,只好假托与父亲发生矛盾,这才得以脱身。
夏家和洛家虽然都不知道离别蛊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偷袭者,在离家三个月之后,夏羡宁那边终于调查出了主使者的身份,辗转给洛映白递了消息。
洛映白押命为契,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利用下蛊者与中蛊者之间的特殊关系牵制住了对方,虽然一直没能找到那个人具体的行踪,但最起码能够保证他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想控制的人反过来把自己给控制了,这种心情大概很是不美妙,洛映白一直怀疑自己上一世的死就是对方为了摆脱他设下的圈套,只是没能得到证实。现在重活一世,蛊毒消失,却不知道会给整个事态发展带来怎样的变化。
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洛钊对洛映白的疼爱当然不用多说。洛映白这将近两个学期不在家,跑是跑了,洛钊却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小子是在什么地方浪,好在上学也是好事,总比在家里胡思乱想强。
他自己一方面要给妻子治病,另一方面忙着追查凶手,分身乏术,所以就由着洛映白住在了外面,直到前一阵洛映白见过夏羡宁之后给他打了电话,洛钊当天就开始安排行程,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妻子回国。
他刚下飞机就联系了洛映白,自己也从机场往回赶,两边正好在家门口遇上了。
洛映白听见刹车的声音,脑门上汗都冒出来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如擂鼓般地在跳动。
他想冲过去拥抱自己的父母,可是偏偏近乡情怯,按在车门上的手微微发抖,却迟迟没有把车门推开。对于别人来说,他是在外面读书不到一年回家小住的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重逢代表着什么。
夏羡宁顿了顿,没动也没催,陪他坐着。
两个人一时没动弹,但洛钊认识夏羡宁的车,他可没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一把推开自己的车门,人还没下来就暴吼了一声:“洛映白!”
洛映白一哆嗦,压下满腔心绪,干脆利落地将车门推开,迅速跑到洛钊面前立正站好,昂首挺胸:“恭迎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夏羡宁停好车下来,还没走过去,就眼睁睁看着洛钊一脚把洛映白给踹出去了。
洛钊骂道:“贫什么贫,滚去搬箱子,回家我再收拾你!”
他又冲旁边正要帮忙的司机道:“老周,你走吧,都让他搬!”
洛映白揉了揉鼻子,没敢说话,带着腿上的一个脚印跑到后备箱那里扛行李箱去了,夏羡宁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道:“老师,您回来了。”
“嗯,羡宁啊,进去吧。”洛钊面对徒弟的时候要比对亲生儿子温和很多,他把昏迷的江语佳从车里抱出来放到特制的轮椅上,随手塞给夏羡宁一块巧克力,“飞机上发的,给你吃。”
巧克力不是密封的,包在一块带着暗纹的锡纸里,夏羡宁知道洛钊这次回国坐的航班是有名的美食专机,上面的飞机餐世界闻名,尤其是各种手工甜点独具风味,很多人甚至为了品尝一回专门去买机票。
洛钊肯定是觉得难得,自己虽然不爱吃,但给他带了一块。
他的老师看上去像个不近人情的小老头,实际上总是把他们当小孩。
夏羡宁笑了笑,放在手里拿着,他要是独吞,恐怕某人又要发疯了。
夏羡宁估计的不错,他将巧克力接过来,刚说句“谢谢老师”,洛映白就从后面过来了。
他拖着个大箱子叽里轱辘地冲过来,看见夏羡宁手里的巧克力,立刻叫起来:“啊!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一年没见的儿子回家,见面就被踹去扛行李,然后又偷偷给徒弟吃独食?你怎么能这样!”
洛钊掏出钥匙将家门打开,哼道:“你也就是我亲生的,不得已。否则难道我瞎了眼,把你这么个玩意弄进家?羡宁,进来!”
洛映白冷不防抓住夏羡宁的胳膊硬扯到自己身边,啊呜一口把那块漂洋过海的巧克力咬去一半:“哼,你不给我吃,反正也进我嘴了!”
洛钊很想再踹他一脚,碍于手上推着轮椅,瞪了洛映白一眼,先进了家门。
夏羡宁又好气又好笑,甩开洛映白的手,将另外半块也塞给他,小声道:“本来就是要给你留着的,你偏要跟老师较劲,都拿走,赶紧滚!”
洛映白笑眉笑眼的,却将那半块巧克力反手递到夏羡宁嘴边:“一人一半嘛。”
夏羡宁看看他,把那半块巧克力叼走,顺手接过洛映白手上的箱子,一起扛进去了。
进去之后,洛映白被洛钊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他笑嘻嘻地听着,并不反驳。
洛钊虽然对这小子居然敢离家这么久有气,但毕竟很久没见了,挂念胜过了恼怒,最后也只能没好气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去年的那件事,藏书间会被人闯进去也不是你的问题,你妈妈保护你更是天经地义,我们谁都不会觉得是你错。事情发生了就要努力去解决,你躲什么躲?我从小教育过你逃避问题吗?越活越回去了!”
洛映白没解释:“爸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