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子还没来得及走到夏羡宁的跟前,就觉得眼睛陡然一花,对方已经攥着他的衣服领子,活生生把他提了起来。
“等、等一下……咳咳咳!”
夏羡宁哐当一声把他甩到了旁边的墙壁上,旁边的蔡红芬几乎觉得整个房子都跟着晃了晃,富子本人更是眼前发黑,软软地顺着墙面滑落在地。
夏羡宁照着他胸口就一脚踩了上去,洛映白恰好从后面进来,眼看着富子都已经翻白眼了,连忙把夏羡宁拉开。
“行了行了,别打了。”洛映白道,“你怎么也得留条命当人质吧!”
夏羡宁一只胳膊被他拽着,也没有挣脱,只是顺着洛映白的力气转身,霍然把枪,枪口一下子重重顶在了旁边几乎瘫软的蔡红芬额头上。
蔡红芬面无人色,涕泪齐流,整个人即将窒息一般大口喘着气。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夏羡宁一字一顿地说:“最好把该说的事都交代清楚,否则我一定会开枪。”
其实大多数的情况问洛映白就可以了,蔡红芬顶多就是交代了几个藏人的地点。紧接着她和富子就被绑了起来,扔到屋角。
刚才那个一起被抓来的小姑娘看见洛映白跑出房间,就也悄悄跟在他的后面,这时候连忙趁人不注意,上去踹了他们好几脚。
洛映白温和道:“这个院子里是安全的,你可以到处走,别出去就行。”
他弯着眼睛笑了笑:“很快就可以回家啦。你可以先用这个警察哥哥的电话偷偷给爸爸妈妈报个平安。”
他笑容温暖漂亮,从被绑开始就是他们所有人仅剩的精神支柱,小姑娘突然觉得很感动,哽咽着说道:“大锤哥,谢谢你。”
夏羡宁凉凉地看了洛映白一眼,洛映白干笑道:“不用谢,不用谢。”
等小姑娘出去之后,夏羡宁才道:“大锤,我看看你的手。”
“大锤的手没有任何问题。”洛映白道,“大壮,你这是什么情况?”
夏羡宁屈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开始讲起他那边的计划。
这个地方道路崎岖,深山连绵,的确不太好找人,洛映白故意被抓之后在羽衣人和村民身上都放了他们门派的联络符。那符咒本来是怕同伴失散才绘制的,现在科技发达,人人都有手机,本来已经没什么大用了,这一次使用得当,倒是让夏羡宁据此摸进了村子里。
比起洛映白兢兢业业的卧底,他则直接得多,先挑了李大壮家,把李大壮给绑了,再让他爹拿钱去把新卖进来的人都买下,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洛映白听着他说,又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幕,心情沉重,也笑不出来了,道:“咱们马上行动吧?先把人都救出来,然后再分头抓捕村民和羽衣人。”
夏羡宁道:“村里这边的情况我都摸透了,天黑之后,会有直升飞机过来,到时候直接把人救出来运走。但羽衣人那里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杨峥被我找到了,魏收可能在那边。”
洛映白道:“唔……那我先过去吧。你要救那么多人,人手够吗?”
夏羡宁挑了挑眉:“你刚才不是震裂了他们的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洛映白道:“好吧,那我去那边等你。”
夏羡宁揉了揉他手上的勒痕,站起身来:“好,自己小心。”
羽衣人最早是鸟、兽、人三族的混血,过去喜欢居住在深山老林的洞穴之中,但随着时代的进步,他们开始逐渐与人类接触,沾染了不少人类身上的习性,现在也像模像样地在山间的平地上搭了不少石屋,最大的那一间足有四米高,200多平的大小,正是他们口中“羽王”的住处。
羽王宽大的床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个男人正是今天刚刚被送去的那个大学生,在来到这座山里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地方。
邪恶的村民,长着翅膀的鸟人,被砍去手脚关在猪圈里的同胞……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惊慌,而且现在,这个长着翅膀的人看起来似乎还想强奸他?
他奋力地挣扎着,惊恐道:“你想干什么?你看清楚了,我可是男的!你快下去,我给你钱行不行?你放了我,多少钱我都给!”
“闭嘴!”羽王被他烦的不行,抬手就给了这个不懂事的猎物一个嘴巴子,警告道,“你,老实一点,反抗不过就乖乖配合,不然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把你送回去关进猪圈里。”
他说完这句话,刚刚强制性地把对方压下去,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
这正是关键时刻,房子里竟好像突然无声无息地多出一人,羽王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栽下来,立刻回头去看。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正懒洋洋倚在他的床柱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那一片狼藉,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更显得肤白如玉,眉目清俊,薄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整个人身上有一种慵懒的性感。
羽王见惯了或粗鄙或畏缩的人类,乍然见到这样一个人,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他的注视之下,心中竟油然而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大美人!
他狠狠地咽了下口水,眼睛几乎放光。
虽然饮食习惯,语言交流与人无异,但羽衣人身上毕竟保留着原始的兽性,当下连句话都不多问,立刻遵循着身体的本能,伸手一拽,打算将对方拽到床上享用。
这个俊秀绝伦的美少年毫不反抗,竟然真的顺着他的力道上床了,不过后面的事似乎跟羽王殿下想象的不一样——对方单膝一顶,压在他的胸口上,将他整个人压得平躺了下去,微微俯身凝视着他。
羽王:“……???”
洛映白个子不矮,但身形纤瘦,怎么看都没有多少斤两,偏偏他就感觉身上一下子压了一座大山似的,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本能地拼命挣扎。
旁边的另外一男一女都看傻了,洛映白稍微放松了一点力气,手依然在胸口抱着,笑容可掬:“你反抗不过我的,还是好好配合吧。”
羽王顾不得感叹这话耳熟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洛映白把他的衣服一扯,露出胸膛,悠然道:“干什么?当然是睡你。听说你们羽衣人最喜欢把人类当成泄欲的工具,曾经感叹过滋味特别不一般,我今天也想试试,堂堂羽王,是不是也能让人这么欲罢不能。”
羽王:“……”
真是打死他都没想到洛映白能说出来这么一番话,他们羽衣人这个种族,从来都是睡别人的,还头一次听见有人跑过来跟他说要睡自己……那怎么行?他可是羽王!他还要脸呢!
他想要反抗,却绝望地发现武力值实在太悬殊,在对方的压制之下,根本连起身的动作都不可能做到,被扯开扣子的上衣反倒滑开了。
他从来在别人面前脱衣服的时候,最喜欢一边脱一边享受身下之人惊恐的眼神,结果现在位置颠倒,他头一次发现露出身体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急忙努力伸出手去抓肩头的衣服,却捂的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
一个精壮高大的汉子做出这样的动作,简直是太辣眼睛了,刚刚逃过一劫的男学生忍不住默默撇开了头。
不过他心里真的很爽。
洛映白的指尖在对方的胸口轻佻地一划,羽王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时候实在顾不上欣赏面前的美颜了,几乎是尖叫着说:“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不敢抓人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洛映白不置可否,轻声道:“你身上这么多赘肉,我也的确是下不了手……羽王怎么也不找个好看点的当呢。”
羽王:“……”
虽然不想被睡,被这么个美人嫌弃,还是有点伤心。
洛映白收手道:“你们这里的人,包括这两位,我都要带走,你……”
他的话没说完,男学生忽然惊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他迅速撤腿转身,衬衣下摆随着动作扬起,还没有落回原位,洛映白已经双指一并,将一把小刀夹在指间。
这个在背后企图捅他的人竟然是刚才那个一声都没吭过的女孩。
洛映白觉得自己怀里有张符咒动了动,他想起了陈敬钰提起过的那个同学,试探着问道:“小楠?”
对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洛映白察言观色,柔声道:“小妹妹,你是石秋楠吗?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羽王趁机从床上跳起来,满脸愤恨,一拳向洛映白后脑勺捶过去。
洛映白连头都没回,微一侧身,反手攥住他的拳头一拧,生生把羽王的整个身体拧的翻了起来,紧接着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重新后背朝上栽到地上,被洛映白一脚踩住后背。
他本来以为石秋楠多半是受到了羽衣人的控制或者威胁,但没想到的是,看见这一幕,她居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扑到羽王身上冲洛映白哀求道:“求求你让我留在这吧,你放过我吧……我不想离开他,真的,求你了,求你了!”
洛映白是真的有些惊诧了,他盯了石秋楠一眼,觉得她被抓上来的时间这样短,实在也不应该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在她的话里,好像也不是对羽衣人有太多的依赖,重点反倒应该在于“不想去别的地方”。
她在害怕什么?
洛映白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柔声冲石秋楠说:“你是陈敬钰的同班同学吧?别怕,我不是坏人。现在没事了,我想带你回家去,好吗?”
石秋楠看着他的笑容,终于有点相信了,小心翼翼地道:“我……不回那个村子。”
洛映白一顿,地上的羽王已经挣扎着说:“你看见了没有?她都是自愿的,我根本就没强迫她,是她自己跑到我这里来的!我们都是跟你们人类学的,你凭什么只找我的麻烦,村里那些人比我们狠多了,有本事你去找他们啊!”
洛映白道:“到底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小楠战战兢兢,羽王却只是颠三倒四地乱骂,洛映白听他骂了一会,始终get不到重点,于是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温柔地说:“你倔强的样子真可爱,简直让我很想做点什么。来,再叫的大声点。”
羽王一下子把嘴紧紧地闭上了。
洛映白笑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回事?”
其实事情的真实情况并不是很复杂。羽衣人这个种族侵犯人类男子的记载古已有之,最有名的就是《晋书》中记载的太监任谷,这人还曾经为奸污他的羽衣人生下了一条小蛇。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人类是他们解决生理问题的最佳工具,欲望得到释放之后就心满意足,不再管这些人类的去处,更不执著于后代和金钱,被拐卖的人落在羽衣人的手里,相对来说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但是如果她们不幸被山下的村民们分走,才是真正噩梦的源头——这些女人往往都会被锁住四肢扔进猪圈里,直到生了孩子才能被放出去,带着沉重的锁链操劳农活,有的时候还会被几块钱卖给别人做鸡。
她们一旦想要逃跑被发现,轻则打断四肢,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被挖出眼睛割掉舌头,就算是她们的亲生孩子不会认为那是自己的母亲,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可以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继续残害更多的无辜女子。
之前就有几个小姑娘从羽衣人这边逃走,羽衣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懒得追,她们本来以为是获得自由,没想到又被村民们抓了回去,最后因为性虐待致死。
唯一一个幸存者哭着请求过去曾经强迫过她的羽衣人把自己要回去,才算侥幸逃得一命,不过两条腿也断了,现在还在隔壁的石屋里面住着。
这种现象就导致了对于这些被拐卖的人来说,被分到羽衣人那边成了一件美差,她们生怕自己再被送到村民们那里,甚至不惜花费心思想出各种花样来讨好自己的主人。像狗一样光着身子被牵来牵去,根本就不是羽衣人的意思,而是她们自己。
洛映白笑不出来了,他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作为一个人类,他突然有种很无地自容的感觉。
第44章 无常
一直以来, 他们这些术士的任务是斩妖除魔,保护同胞, 但真正会害人的,难道仅仅是妖怪吗?人不干人事,和妖怪恶鬼又有什么区别?
他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 勉强冲小楠和另一个男生笑了一下:“我不是村民,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过去了,先跟我离开这。”
羽王道:“那我……”
洛映白瞥了他一眼:“这几年,你们的族人可没少抓人,你当然也摘不出去,请也跟我走一趟吧。”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 外面已经开始一阵阵的骚乱, 洛映白远远听着, 知道应该是夏羡宁过来了。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洛映白顺着窗户翻出去之后, 夏羡宁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葱茏矮木中,微微叹了口气。
过去的那些事情已经随着时间逐渐淡化了, 连洛映白身为当事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郁结,反倒是他自己耿耿于怀, 时不时就会想起来, 所以刚才听说他被绑了才会那么生气。
不过幸好洛映白现在回来了, 只要他人好好的, 再大的心结都总有化消的一天。
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小睡过一张床, 吃过一碗饭,练功切磋,闯祸挨骂,无论欢乐还是悲伤,夏羡宁的身边总有洛映白一起分享,他也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直到洛映白离开的这段日子,明明时间不久,他却觉得像是分开了一辈子。虽然他没说过,但是夏羡宁自己知道,每回和洛映白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很开心的。
而关于那些梦……不过就是梦。
夏羡宁看时间也不早了,不愿意再胡思乱想地耽搁,从钱包里拿出一叠淡黄色的小纸人。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平铺的纸人上面均匀一抹,黄色的小人胸口仿佛多了一颗鲜红的心脏。
“阴灵下盼,遵我赦令,去!”
小黄人纷纷跳下桌子,顺着窗户跑了出去,夏羡宁一整衣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直走到了村子外面的一片空地前,可惜这个地方地势坎坷崎岖,没有位置就近停放飞机,他过去的时候,有几辆越野车正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车外有几个人无声地站着,一感应到有人接近,寂静的黑暗中顿时有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夏羡宁一抬手,一束手电筒的光线从他的方向照了过去。
几个人看见他,顿时放下心来,纷纷围过来低声道:“夏处,怎么样?现在行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