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温婉一辈子都没这么张口结舌过。
“一会宝宝醒了,我们一块儿带她去游乐场吧。”
宝宝?这时从卧室走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辫子睡觉散了,脸红扑扑,一只小胖手还在揉眼睛,看见温婉就扑过来,扁着嘴,要哭的样子,“妈妈——我梦见了大怪兽。”
梦里的温婉搂着又香又软的小朋友,熟练地哄着,“乖宝宝,乖闺女,回头妈妈给你买个金箍棒,把大怪兽都打跑。”
商逸过来接过孩子,“来,爸告诉你个秘密。”
父女两个咬耳朵,小女孩咯咯地笑起来,商逸对温婉睐睐眼。
温婉怀里空了,怅然若失——广播响起,马上到平城了。
温婉怔了半晌,梦里的景象就像真的一样,我和商逸,怎么可能?但想到叫妈妈的小女孩,又觉得有点遗憾,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渐渐理智回笼,一定是因为最近忙,荷尔蒙分泌有点异常,以至于母性光辉提前闪耀——至于“爸爸”商逸,温婉刻意地忽略掉了这个问题。
终于又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上来了。
温婉好好洗了个澡,睡了一觉,像每个得现代病的年轻人一样,睁眼第一件事是先从床头柜上摸手机。
没刷两下,就被闪瞎了眼——温暖和当红小生结伴同游归来,状态亲密。
温婉点开图看,温暖条纹t、破洞牛仔裤,带着大墨镜,手里拿个驴牌大号买菜包,旁边的小生白t、牛仔裤,戴着同款大墨镜,拉着箱子。温暖略侧头,像在说什么。小生在听,面带笑容。
温婉多打量这小生两眼,到底是混娱乐圈的,长得很好看,难得不奶油气。
但温婉知道他不是姐姐的男朋友。
温婉给温暖打电话。
“有事情?”温暖睡觉嗓。
“没有。”温婉笑嘻嘻地说。
“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了,温婉婉!!!现在是几点?!!!”
感受到姐姐的怒气,温婉赶紧讨好,“今天周末,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买了给你送去?”
姐妹俩都不会做饭,又都挑食。
温暖火气稍微小了一点,想了想,点了程记的蟹黄包和咸豆浆。
温婉起来梳洗,随便扯出个大衬衫和超短裤换上,坐电梯下车库开车。
温婉住的这套房子是其母柳旭女士给她的“嫁妆”。房龄十年,地段好,户型好,物业好,面积不小,离着a医大也不远,还带车位,对温婉来说,十全十美。
所以,就如温婉自己说的,虽然父母早年离异,但她真没过成灰姑娘。
柳旭女士即便身在尼泊尔,也没忘了跟孩子说“生日快乐”,并转账个大红包。所以,妈妈,还是好妈妈。
爹,也是好爹。温广鸣把别墅过户到了大女儿名下,她混娱乐圈,要有个体面的住处,又要有自己的交际,他自己搬去另外一套早年买的四合院居住。
温广鸣和柳旭早年成名,折腾这些年,虽没有大富大贵,但好赖攒下了孩子的嫁妆钱和自己养老钱。
但也只有温暖和温婉两个逆女会说柳絮女士和温广鸣先生“老”。
柳女士冻龄女神,留披肩头发、穿牛仔裤,十岁的可以叫阿姨,二十的,只好意思叫姐姐,还是个回头率兴许比二十的还大的魅力姐姐。
温广鸣先生倒是没“冻龄”,偶尔还胡子拉渣,但时间沉淀了男人的气质,一张年轻时不算多帅的脸,每条皱纹都塞满了内涵,那双与温婉一模一样的凤眼看着你,让人如同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不摇曳,但舒服。但如果他开口,定力差的小女生们就会沦陷,他的声音太苏,低沉、优雅、温和,又充满男人味。
有这么两位活成传奇的爹妈,温暖和温婉显得太窝囊。
两个窝囊逆女在一起吃早午餐,一边吃,一边絮絮地闲聊。
“姐,你别惦记陈航了。”温婉伸筷子夹凉拌菜里的花生米,突然说。
温暖嚼东西的速度慢下来,片刻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温婉瞥姐姐一眼,“还生死相许?从戏里没出来呢这是!”
温暖叹口气,有点无奈,“你说就是从这棵歪脖树上下不来了,怎么办?”
温婉不理解这种“自己把自己挂树上下不来”的情况,感情应该是相互的,不是吗?
温暖不愿接着说自己,笑问温婉,“商大少还追你呢吗?”
温婉点头,突然想起在飞机上那个梦来。
“心动啦?”
温婉摇头,“没。隔着次元壁呢,混不到一块去。”
温暖三姑六婆附身,神神叨叨地说,“我觉得不一定。”
“其实吧,你也不要妖魔化这些富二代们。他们除了比咱们钱多,也没多大差别。”
温婉学着天津人的口音,“姐姐!钱是万恶之源,没听说过?”
“滚蛋!没钱才是万恶之源。”
温婉竖起大拇指,姐姐总是随口一句就是哲理,这就是传说中的慧根吗?
过完周末,温婉就没空关心姐姐的爱情生活了,要整理分析那些从朔海带来的材料,而老师周永年则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或许荇黄素治疗呼吸道疾病研究可以立项。
☆、守得云开见月明
师徒几个紧赶慢赶,把材料整齐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学校的课题申报材料已经报上去了。学校管申报的老师跟相关部门沟通,说还可以报,但是前期程序得自己走。
跑腿的活儿,还是温婉干。
走进申报大厅,温婉拿着一堆材料,在办事员姑娘的指引下,填写申报表格。
办事员姑娘人不错,“你先填着,我去看看领导在不在。不在的话,你填完了,今天也递不上去。”
温婉赶忙谢谢这位小姐姐。
过了一会儿,姑娘回来,“去外面开会了,要不你等等,或者明天再过来?”
a医大离着这里几乎穿过整个城市,回去太折腾,温婉赌一把,“我等一等吧。”
温婉把表格填完,把材料又按照表格检查了一遍,分类放好,看看表,多半个小时过去了。
办事员姑娘实在热心,又去看了一趟,回来对温婉耸耸肩,摊手。
温婉笑道,“不着急,慢慢等。”
打开手机几个app刷一遍,又在游戏里被人灭了两回,看看电量,温婉把手机揣了起来,百无聊赖间一抬头,恰和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对上目光。
很有味道的男人,温婉如斯评价。
大约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很儒雅,又有点上位者的威严,虽然不顶帅,但是吸引人。
温婉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男人走过来,问,“您是来申报材料的?”
温婉站起来,“是。”
那个办事员小姑娘跑过来,“段处,这位是a医大来申报材料的,沈科去外面开会了,没回来。”
“段处”点头,对温婉道,“今天沈科下班前回不来了,您不要等了。”
温婉点头,跟这位段处还有小姑娘道谢,拿上材料往外走。
段处也往外走,他在门口等了一下温婉,帮她推开玻璃门。
“谢谢。”
段处笑一下,“医大报材料的不是吴英老师吗?怎么今天换人了?”
“我们的课题错过了学校统一申报时间,所以得自己来报。”
“哦——”段处点头,“您是哪个学院的?”
“中医药学院。”
“博士?”
“毕业了,博士后。”
段处又点点头,笑道,“我也是中医药毕业的。”
温婉适时地表达热情,“原来是师兄,您好。”
段处看温婉一眼,笑问,“你导师是谁?”
听说温婉是周永年的弟子,段处一脸感怀,“原来是周师兄的学生。”
温婉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师兄”改成“师叔”。
又略聊了几句周永年和另外几个老教授的情况,就到了停车场。
段处掏出笔,“最近事多、会多,我给你个电话,你来之前先打电话确认,省得白跑。”
温婉赶忙从包里拿出小本子,翻开,递过去。
段处看着页面上透出的暗纹,一只躺着的肥猫,“宠我,爱我,喂饱我,不许嫌弃我1”,不由得嘴角微翘,不但写上申报办公室的电话,还加上了自己的手机号。
温婉接过来,看上面匀整端润的漂亮字迹——段融,笑道,“谢谢段师兄。”
段融看温婉扣上笔记本,笔记本的外皮是无图无字的雾霾蓝,谁能想到里面印着加菲猫?
“别客气。”
碰巧俩人的车停在一起,温婉在外面,先开车走,段融看着白色车尾,倒是个有意思的女孩子。
回去温婉与周永年一说,周永年有点惊讶,“你碰到段融了?”前两天师弟郭顺铭还提到他,说他仕途走得很顺,很快又要提一级了,提点周永年经营一下“人脉”。
周永年只口头上答应着,却没行动。“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能光教育孩子们,自己该坚持的也要坚持。
“是啊。”温婉有点好奇,“这位段师兄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温婉猜,这位八成是小学三道杠,中学团支书,大一就入d、当支书加班长,然后毕业顺利考上公职的那种。
段融是王平带的最后一届硕士,当时周永年已经是副教授。虽系“同门”,但两个人差着年纪差着身份,着实没什么交往。周永年对他最大的印象是钢琴弹得好,每年学院迎新晚会什么的,段融的钢琴独奏都压轴。
温婉惊异地挑眉,但想到他那一手漂亮字,又觉得能理解,笑道,“没想到段处原来是个文艺男青年。”
不知是不是段融给垫了话,温婉给那个申报办公室打电话,对方态度很好,温婉顺顺利利地把手续都办完了。
至于段融的电话,温婉把号码给了周永年就不管了。
段融那边没接到周永年和温婉的电话,笑笑,周师兄还是这样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