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逸再厚脸皮,也不能把这当成“默许”。
“我送你回去吧。”商逸道。
温婉点头,或许这回他就死心了。平心而论,商逸人不坏,也不讨厌,但两个人不是一路人,勉强有交集,终究会渐行渐远,既然知道没结果,温婉就连尝试都懒得尝试。
突然温婉电话响起,是姐姐的经纪人。
温婉心一沉,上次姐姐的经纪人打电话是温暖从楼梯滚下来,摔坏了腿。
“苗苗姐,我是温婉。”
“婉婉,你来景康医院一下,别担心,没大事,你姐姐喝醉了。”
“酒精中毒?”温婉抄起大衣往外走。
“不是,她还吃了点安眠药……医生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危险。”
温婉点头,“好的,苗苗姐,你先守着她。”
商逸快步跟上,“怎么了?”
“温暖吃错药了,在医院,我去看看她。”
商逸一怔,“我送你。”
温婉点头。
景康是私人医院,专门服务于明星名人的,商逸来过几次,熟门熟路,很快找到了病房。
小单间里,温暖躺着输液,背对着门坐着她的经纪人苗叶子。
听到门响,苗叶子站起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婉婉,商大少,你们来了。”
“苗苗姐,”温婉走过来看温暖。温暖闭着眼睛,面容安详。
“睡着了,没事了。”苗叶子道。
“你帮我守一下她。”温婉对商逸说。
商逸点头,温婉和苗叶子来到门外。
“这是怎么了?”
“她这阵子失眠得厉害,昨晚又没睡好,上午出去办事,中午回来喝了点酒,想睡午觉,还是睡不着,就又吃了点安眠药。”
听着轻描淡写,但处处都是窟窿,“还是因为陈航?”
苗叶子轻轻叹一口气,“孽缘。”
“她不是自杀吧?”
“不是,应该不是,她自己给我打电话的。”
温婉点头,“时候不早了,你家里有小孩,回去吧,我守着她。”
“刘斐回去拿她住院要用的东西了,我跟她说好了,她守着。”刘斐是温暖的助理。
“我在这儿吧。”
苗叶子在心里舒一口气,刘斐到底年轻,还是温婉在这里更妥当,何况,她是温暖的亲妹妹。自己和刘斐到底是外人。
苗叶子走了,温婉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商逸背对着窗站着。
温婉帮姐姐掖掖被子,朦胧的灯光下,她的脸比先时胖了不少。失眠、暴食、疑似自杀……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温婉想起姐姐与陈航第一次相见。那时候陈航还是“新锐”导演,二十七八岁,刚在国际上得了个普通人听都没听过的奖,意气风发——彼时温婉和温暖十七岁。
陈航来找温广鸣为新电影写主题曲,意外见到温家二姝。
温婉那时候积极打造学霸人设,形容表现都用力过猛——穿格子衬衫,留学生头,戴黑框眼镜,一副举世皆浊我独醒的臭德行。
温暖则是一边耳朵上三枚耳钉,一头非洲小脏辫儿,明明近视,连隐形都懒得戴,一双杏眼总微微眯着,显得不耐烦。
陈航明显对温暖更感兴趣,积极地建议她去自己的电影试镜。
“我要当女主角!”温暖说。
“好大口气!为什么你当女主角?”
“我漂亮。”温暖抬起小下巴。
——这就是孽缘的开始。
商逸看着沉入回忆的温婉,突然有点心疼,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都让她自己扛着。转头又骂自己,你瞎操的什么心,人家又不需要。
心里骂着瞎操心,到底走出去,打电话找医院的熟人帮温暖打点了一下,又自觉充任后勤部长,去医院超市买了温婉陪床可能用到的东西,还帮她订了晚饭。
“我走了。”商逸轻声道。
刚才主任又来关照过,温婉知道是商逸打过招呼了。再看到那一堆日常用品,温婉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转眼心又硬了回来,“谢谢,回头请你吃饭。”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请自己吃饭,商逸却一点都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皮一个小剧场
白雪:明明可以靠脸,偏要靠实力。
温婉:明明是谁?
商逸:蠢作者上一本的女主角,蠢萌蠢萌的,很——
温婉斜着眼看他。
商逸改口:不如你可爱。
☆、小哭包儿
温暖是第二天清晨醒过来的,睁开眼,懵懵瞪瞪的,扭下头,看到在小床上闭眼正睡着的温婉,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温暖坐起来,穿拖鞋。
温婉醒了。
“你睡你的,我上厕所。”温暖跟妹妹说。
温婉起来,给姐姐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床头柜上,就又躺回床上。
温暖回来,喝了水,也躺下,姐儿俩聊天儿。
“头还疼吗?”温婉问。
“不疼了,有点沉,好长时间没睡这么好过了。”温暖伸个懒腰。
“你——是真没常识还是假的?喝了酒还吃安眠药。”
温暖瞥妹妹一眼,“嗤”地笑了,“你以为我是自杀?”
温婉看着她。
“我是喝得有点多,躺床上头疼,就想睡一觉,又睡不着——你知道人喝多了,会缺心眼儿,反应慢,我把药塞嘴里了,才想起这茬儿来,然后就给苗苗打了电话。”
温婉希望姐姐说的是真话。
清晨的人总是格外脆弱,温婉想到姐姐若是出事,脑子里又闪现出老师的样子……人的生命有的时候真是比玻璃还脆,比纸还薄。
温暖仔细看妹妹,“怎么了这是?我又没死。”
温婉抹一把眼睛。
“出息!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小哭包儿。”温暖顺手从床头柜上拿湿巾丢给温婉。
“你做什么的时候,都要想着我们。”温婉带着鼻音。
温暖是彻底让妹妹治住了,拿出耐心哄她:“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会傻到为了那个混蛋自杀呢。”
温婉擤鼻涕,“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温暖装没听到。
“姐,你跟他断了吧。”
“行,行,我尽力。”温暖答应着。
温婉便不再说什么。温婉哭,一方面是真伤心,一方面也是小手段,提醒姐姐,不要做什么让亲者痛的事。
温暖嘴硬心软,小时候不知被哭咧咧的温婉骗了多少好吃的去,现在还是被这招吃得死死的。
温婉实在看不出陈航有什么值得姐姐牵肠挂肚到这般地步的,不就是长得不错——娱乐圈比他长得帅的,遍地都是;有才华——这个圈子,从来不缺才子,老爹温广鸣就是音乐圈有名的才子;会撩,懂得哄女孩子开心?追姐姐的人里哪个不会撩不懂哄女孩子开心?
在温婉看来,陈航毫无特别之处——而在温暖眼里,陈航独一无二。
看着温婉一脸的不理解,温暖突然笑了,“商大少真是作死啊。”
温婉知道姐姐的意思,她觉得自己不懂情。温婉并不辩解——爱情观、婚姻观不同,辩无可辩。作为亲人,温婉只希望温暖能保护好自己,不要这么痛苦。
护士推门进来量体温,打断了姐妹两个的爱情卧谈会。看温暖没什么事儿了,助理来接班儿,温婉就赶回了实验室,这边儿的麻烦还没解决呢。
温婉恰与郭顺铭在实验楼门口碰上。
看温婉手里拿的豆浆和煎饼馃子,郭顺鸣笑问,“早饭就吃这个?要注意营养啊。”
温婉脸上支棱个假笑,“您吃了?”
郭顺铭点头,“急也不急这点时间,饭还是要好好吃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至于项目——”郭顺铭停顿一下,笑道,“今年不行,还可以明年后年大后年。”
温婉知道他是催自己,笑道,“您说得是。”
温婉来到实验室休息区,坐在那里一边咬煎饼馃子,一边琢磨,为今之计,希望只剩了王平院士和段融。
王院士……温婉有种直觉,从段融这边入手,兴许成功率还大一些。
各个项目不是没有副教授领衔的——以温婉的学术成就,明年入职以后应该很快就能评副教授,所以这件事有操作的空间。不指望能审批到多少经费,只要立项成功,能接着名正言顺地研究,温婉就满足了,跟老师的在天之灵也交代得过去。
温婉摸出笔记本,把上面的号码输入手机,保存,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抹一把嘴上沾的油条末,呷口豆浆,定定神儿,终于拨了出去。
“你好,我是段融。”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温雅的男声。
“您好,我是a医大的温婉,周永年教授的学生,您还记得吗?”
“记得——有事吗?”对方的声音还是温煦煦的,显得很有耐心。
“是这样,” 隔了这么久,温婉实在不好意思再叫“师兄”,但叫段处似乎又太见外,便只好略过去,“我们荇黄素那个项目初审合格,但是周老师走了……”温婉三言两语就把眼前的困境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