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十里八乡多少人进了张家军,但能混成伍长就不错了,像是秦春沛这般直接到了大将军身边,成了人家亲信的,那可是绝无仅有。
羌伯明如今已经是酒楼的账房,工钱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对秦春沛也敬佩的很:“可不是吗,若不是他的话,咱家二弟说不定也进不了张家军。”
羌仲明就是走的秦春沛的关系,去年进了张家军,对此羌村长也有几分得意:“二小子身板儿原本就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这也算是找了条好路子。”
羌家三个儿子,羌伯明从小机灵,羌叔明脑子也灵光,但二儿子羌仲明却有些傻乎乎的,看着人高马大,其实村里头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咋唬他。
羌村长为了这个儿子没少头疼,原以为这儿子只能学好种地,一辈子顶多饿不死,靠着哥哥弟弟接济了,哪知道还能进了张家军呢。
“小先生虽然说了当兵的风险,但这些年都安安稳稳的,哪至于就直接打仗了,就算是打仗了,也不一定会上前线。”羌伯明笑嘻嘻的说道,他也是心疼弟弟的。
村里头人找秦春沛帮忙,他一般是不会推辞的,但帮忙归帮忙,打仗的危险他还是得说的清清楚楚。秦春沛心中有猜测,自然不肯将来受人埋怨。
羌村长心中也是这么想的,羌伯明难得回来,笑着又说了一句:“多亏当年爹您眼光好,把秦家人留了下来,可见有本事的人,不管到了哪儿都是有本事的。”
羌村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伯明,你说我把秦家的大姑娘聘回家,给你二弟当媳妇怎么样?”
羌伯明微微一愣,就听见羌村长继续说道:“咱家的条件,不说整个谷城,在村里头总是拔尖的,你二哥虽说脑子笨,可人老实也听话,以后肯定能对人家姑娘好。”
羌村长没有说的是,秦家大姑娘已经十七八岁了,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们家如今看着虽然好,但一半都是秦春沛撑起来的,当地好一些的人家,还真不一定想跟他们结亲。
找上门来的,不是条件差一些的,就是想要靠着秦春沛这条人脉去结交张家军的,前者秦家不舍得,后者秦家不放心,秦招娣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比起那些人家来,羌村长家的条件还真不错,家里头人口简单,兄弟几个关系也好,家底厚实知根知底,未来公婆都是和善人。
唯一的不好大约就是羌仲明脑子不灵光,但只是有些笨并不傻,现在也找到了活儿干,将来秦春沛略照顾姐夫一些,日子可不是好过。
羌村长一家虽然有自己的算计在,不过也是真的喜欢秦家人,秦家虽然是外来户人口少,但秦家俩口子勤劳肯干,虽然重视儿子,也不轻忽女儿。
他们原本就是蒙山村的大族,自然不怕将来小俩口没有人帮扶,相比起来,秦招娣自己人品好勤劳贤惠,长相也出色,还有秦春沛这样一个弟弟,实在是再合适没有了。
羌村长与婆娘商量了一番,又在羌仲明回家的时候问了问,见他自己个儿也满意,立刻就派人上门提亲去了。
秦家一听虽然没直接答应下来,却也高兴的很,不得不说,秦招娣的婚事实在让老郑氏和钱氏头疼,高不成低不就,不知道根底的人家他们又不放心。
不过随着秦春沛在家里头的地位越来越高,不管是老郑氏还是秦家夫妻,都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倒是打算等下一次休沐的时候儿子回来,问一问再提。
远在张家军里头的秦春沛确实是蒸蒸日上,在前两年的时候,他听从张城防的意见去考了院试,不知道是张家的庇护,还是谷城这边读书人少,竟是一下子中了头名。
秀才的名头在科举途中还不算什么,毕竟在他上头尚且有举人、进士在,在秀才时期就算是谋取官职,也是末位小吏。
但在谷城这一代,秀才就能免税十亩地,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再有一个,有了功名之后,张城防带着他出入也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从明城回来之后,张城防越发喜欢带着秦春沛了,尤其是在他一举考中秀才头名之后,张城防大概觉得自己面上有光,还特意给了许多赏赐。
一段时间下来,秦春沛也越发懂这位张城防将军的性格,别看这位将军在他大哥眼中就是个棒槌,但其实粗中带细,将手底下的大头兵收拾的服服帖帖。
张城防性格确实是有些粗鲁,带着几分兵痞的性子在,但那是因为他从小在军营之中长大,交往的都是直来直去的武人,外加上这边是张家人的天下,以至于他有几分自得。
但属于张家人的精明却也没少,他最好面子,对下头的将士们也好,虽然军法严格,但却颇有几分人情味在,总体来说确实是不错的上司。
秦春沛在摸透了他的性格之后,自然知道投其所好,不说别的,他对张城防确实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毕竟没有这位的提拔的话,别说现在的日子了,就是考秀才也不容易,要知道那些作保的人他们秦家作为外来户都搞不定。
时间相处的久了,有时候张城防一个眼神,秦春沛便知道他的心思,慢慢的,原本比他资格老,比他年纪大的几个文书,甚至是备受信赖,出生张家旁系的亲兵,都不如他受张城防的喜欢。
一开始,那些人自然也是不服气的,但一来秦春沛极会做人,与他们的关系还好;二来秦春沛也不专权,虽说得到了张城防的信赖,可并不趾高气昂。
眼看张城防恨不得将秦春沛日日夜夜的带在身边,这些人也只得偃旗息鼓,默认了这种状态,暗自庆幸总比来一个恨不得样样都抓的好。
正因为对张城防的了解,这几日张城防略微露出几分异样来,秦春沛就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张城防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会贸贸然追问。
只是处理着文书,秦春沛心中便有些不安起来,只因为这一季的军需居然超过了以往的三倍,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情况,更别提练兵的次数都大大增加了。
这三年多来,谷城就像是一个被朝廷忘记的地方,一开始的时候,谷城截留了当地的税收,朝廷还颇有几分怪责,甚至一度想要更换谷城知县。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其中自然少不了张家的手笔,但那时候皇帝身边的太监前来侦查,就是张老将军都在这位太监面前哭得凄惨,只为了坐实张家军的无奈。
结果之后两年,皇帝就像是忘记张家军还需要粮饷似的,对这边不闻不问,也不管谷城的税收,即使来了人也是往明城那边走,拉走一车一车的粮食。
即使身处谷城,秦春沛经手的事情多了,也知道这几年外头不太太平,北方的大旱虽然缓解了,但南方却年年都遭了水灾,当地百姓穷困潦倒、民不聊生。
偏偏这样的情况下,新上位的皇帝还光纳后宫,穷奢极欲,他的几个兄弟抓住这个把柄,又指出传位诏书有问题,一时间将朝堂闹了个底朝天。
皇帝自顾不暇,哪里还记得住谷城这边的“小事”,或许他甚至觉得,谷城能够自给自足就很好,用不着他来烦心也说不定!
第六十三章大周乱
“三王爷, 如今皇帝已经大失人心,该是行动的时候了。”京城的一栋宅子里头,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微微闭着眼睛说道。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他容貌俊秀,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脸上却又三分忧虑三分恐惧,“外公,不再准备一些时日吗?”
被三皇子称作外公的,自然是前朝贵妃娘娘的亲爹, 手握二十万重兵的镇国将军,这会儿镇国将军睁眼看了看三皇子, 眼底藏着些许失望, 他这个外孙样样都好,但因为这些年被他与贵妃保护的太好, 以至于有些优柔寡断,不过, 这对他们李家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个,镇国将军倒是显得耐心了许多, 他握住外孙的手, 笑着说道:“庭儿,年末除夕盛典, 正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错过了, 不知还要等待多久。”
眼看三皇子还是有些犹豫,镇国将军继续说道:“庭儿,你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你的母妃,这些年来她备受太厚欺凌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你还要她继续为你吃苦受罪吗?”
一想到老皇帝死后,太后几次三番的针对他们母子俩,他还好一些,早就封为亲王出宫别居,但母妃却还留在宫中。
那死老太婆不许他接母妃出宫,在宫中又是百般刁难,若不是忌惮外公手中的兵权,怕早就置他们母子俩于死地,一想到上一次看到消瘦无比的母亲,三皇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得到了三皇子的答复,镇国将军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继续安抚道:“放心吧,外公都会处理好,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坐上那把龙椅。”
作为皇帝的儿子,即使三皇子个性软弱,听见这话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容来,似乎看到了自己高高在上,无数人臣服在脚底下的情景。
远在京城的暗潮汹涌,一定程度上也影响到了大周各地,镇国将军所做的事情就算再隐秘,也还是会有人知晓。
就比如曾经的大皇子,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长子,虽然不是嫡出,但老皇帝在的时候对他倍加信任,老皇帝死的时候身边只有皇后和二皇子在,谁知道那诏书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