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年但凡有个头疼发烧,乔绯都是自己吃点药就扛过去了,从不敢进医院。今天实在是胃痛得厉害,加上贺承南强势绑她过来,她都差点忘了医院里还有打针这种可怕的事。
可现在院长也说了,要对症治疗才好得快,乔绯在心里掂量了下,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幼稚了。
不就是戳个针吗,就当是被蜜蜂蛰了一口,眨个眼就过去了。
于是乔绯硬着头皮答应,“好吧,在哪里抽?”
院长指着一个漂亮的导医护士:“你跟她走,她会全程为你服务。”
“……”不愧是私家医院,服务全是一对一。
乔绯哦了声,准备跟着导医往外走,贺承南却不放心的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吧。”
乔绯的好字还没说出口,院长在旁边抢先开了口:“您还是别去了,最近流感严重,病区病毒多,抽血很快的,两分钟就好了。”
乔绯一听院长那句病毒多,马上就跟贺承南摇头:“那不用了,我自己去。”
她已经病了,不想贺承南再因为自己而生病。
贺承南顿了会,松手:“好,那我在这等你。”
“嗯。”
乔绯跟着导医离开,诊疗室里就剩贺承南和院长两个人,院长似乎也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关上门问道:
“小贺总,刚才那位是?”
贺承南对他这个突然的问题微微不悦。
这个问题的答案稍微会察言观色的人都知道,是显而易见的。
他问得出来就说明心存质疑。
贺承南低头去看医疗杂志,语气淡淡:“你看不出来?”
院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思忖片刻,告诉他:
“闻家夫人现在也在病房里住着,上个礼拜来的。”
贺承南眉一挑,抬起头。
最新他忙,根本没有去关注闻家母女的事,从上次闻礼婕演奏会结束后,贺枭群给她设置了一个基金,基本可以保她们母女后半生生活无忧,但也是从那之后,贺枭群就借孩子们长大了为由,将闻礼婕送回了闻家。
他问:“什么原因进来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女性更年期总会有些身体不适,加上她那几天情绪激动,血压就高了点,现在住着调理了几天,没什么大问题。”
贺承南听完点点头,继续看起了杂志。
气氛安静了会,院长又试探着问:“您知道她为什么情绪激动吗?”
贺承南看了眼手表,两分钟已经过去了,乔绯还没回来。
他朝门口的位置看过去,嘴里冷冷回:“你想说什么就说,别一句一句套我的话。”
院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快,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越界,虽然他是贺闻两家几十年的私人医生,但这些事也不该他管。
于是将话题转过:“我去隔壁看看病人,马上回来。”
贺承南撩了撩眼皮:“嗯。”
“等会。”他始终有些不放心,“抽血在哪,你带我过去。”
院长正要说话,房里门被打开,刚才的导医一脸急切的进来:“乔小姐她!”
贺承南心里一沉,马上站起来:“怎么了?”
导医上气不接下气:“她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贺承南怔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去抽血的人跑了,但他还是迅速捞起脱下的外套,边穿上身边往外走,“你们是怎么办的事?!”
导医也很无辜:“抽血的医生才拔开针帽,乔小姐就跟阵风似的跑了,我……”
要不是因为导医是个女人,贺承南早就骂过去了。
他克制着心里的不满,黑着一张脸在医院走廊里找人,乔绯没带包,手机不在身上,打不通她的电话,只能慢慢找。
幸好晚上八点多,私立医院来看病的不多,过道偶尔穿梭五六个人,一眼就能看清楚。
贺承南一间一间的看,始终都没看到乔绯的踪影,外面天冷,姑娘还病着,他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找。
在诊疗室这层的走廊尽头,贺承南正要从安全出口下楼继续找,忽然被一双手拉进暗处。
他快速回头,就见一个小可怜眼巴巴的比着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找到人了,贺承南既生气又心疼,不禁皱眉,声音微扬:“你在这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抽血?”
“霸霸哥。”乔绯躲在楼道里,这里没有暖气,她被冷风吹出了很重的鼻音,说话都冒着白气:“能不抽血吗?我们回去了行吗?我不疼了,真的。”
见男人不说话,乔绯吸了吸鼻子,小声:“求你了。”
贺承南听出了她的恐惧,虽然他无法理解成人对这种基本医疗的抗拒源自哪里,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你怕打针?”
乔绯咬着唇,沉默几秒,难为情的点点头。
“为什么怕?”
为了争取到贺承南对自己的理解,乔绯不得不老实交代了自己的黑历史。
结果听完后贺承南不仅没有半点同情心疼,还忍不住笑了。
“让两个老师跟着你追,你挺厉害啊。”
乔绯沉浸在自己的悲惨往事里,发觉这个男人竟然没有跟自己产生一点共鸣,顿时杏眼圆睁:“贺承南你笑我?!”
贺承南马上收住笑容,“不笑,没笑。”
他拉着姑娘的手往外走,“乖,去抽血。”
乔绯急了:“怎么还要抽呢,我不去!你怎么都不帮着我!”
贺承南没听她的,跟当年的体育老师一样,一点情面都不讲的拉着她往抽血的地方走,乔绯跟个小孩似的屁股往后赖,“不要,不!要!呜呜呜!”
于是过道上大家都侧眸注视——
一个清冷高贵的男人态度坚决,拉着一个哭唧唧的漂亮姑娘,画风像极了家长带三岁小孩来打针。
走到抽血处,导医如释重负的迎上来,笑着问:“乔小姐你去哪了?!”
乔绯一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当年压着自己的老师,浑身汗毛竖起,身体极度抗拒。
要哭了。
贺承南把她按到窗口坐下。
抽血窗口一共有两个,乔绯坐在左边,贺承南帮她脱了衣服,露出要抽血的那只手臂,在垫子上放平。
然后,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同样挽起自己的袖子。
本来还在哭唧唧的乔绯顿时愣住,注意力被转移。
“你干什么?”
贺承南:“你不是怕吗,我陪你,你看着我。”
说完他朝抽血的护士伸去手臂:“来,一起抽。”
乔绯看着男人麦色有力的手臂怔住了,她动了动唇,心里有些触动,正走着神,护士拿棉签在她左手肘窝处消毒,冰凉的碘酒又唤醒了她的记忆,她身体一颤,手臂下意识往回缩。
几乎是同时,一只手伸来牵住了她放空的右手。
十指交扣,紧紧握在一起。
“别怕,我在。”
男人低沉的声音悄悄传递着力量和温暖,乔绯莫名安心放松下来,就在这么不经意的一瞬间,针扎进去了。
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只是一点点,被什么刺了下的感觉。
乔绯原以为自己还会像小时候,惨叫得整栋楼都听得到,但这一刻她却异常平静,平静到不像话。
她不敢去看自己的,视线停在了贺承南的手臂上。
针管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体里抽出红色的血,是炙热的,热烈的。
乔绯能感觉到。
就像此刻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一样,虽然霸道强势,却沉稳有力,带着让她心动不已的温度。
不自觉的屈了屈手,却被握得更紧。
她不再动,就那么任由对方握着,在这样平静暗涌的时刻,悄悄决定了一些事。
几秒后,护士说:“好啦,半小时后导医会把结果送给您。”
……
院长给乔绯安排了一间休息室,贺承南把她带过去,乔绯心里装着小心思,一路没说话,躺下来后贺承南给她倒了杯水。
她抿抿唇,故意没接,眼睛冲他眨。
贺承南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顿了顿,将杯子送到她嘴边。
乔绯心满意足的凑上去了喝了两口,舔舔湿润的唇,又说:“饿了。”
“……”贺承南无奈宠声:“想吃什么?”
或许是饿了一天的原因,姑娘歪着脑袋想了下,“甜的。”
贺承南把杯子放在桌上,“在这待着别乱动,我马上回来。”
“噢。”乔绯心里甜滋滋的。
一个牵手,不止化解了今晚所有的不快,甚至无形中还大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从前对他所有的犹豫,纠结,不敢靠近,都在刚刚那一句【别怕,我在】中烟消云散。
乔绯觉得自己仿佛被打通了爱情的任督二脉,瞬间全身通透,胃也不痛了,神清气爽,马上绕着医院跑十圈都没问题!
她躺在沙发上,甜丝丝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贺承南回来,完全没注意门被人推开,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闻母从护士那听说了贺承南带了个姑娘来医院的事,她心里一直为女儿憋着一口气,非是不听劝的从病房找了过来。
乔绯看到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女人,开始以为是谁走错了房间,也没太在意,结果对方却慢慢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十分居高临下的不屑口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