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妇比得上齐芦吗?不说长相,就学历——”
王妈妈不说话了。
“吹毛求疵了,你看人哪哪都是缺点,你小儿子该不痛快了。”
王妈妈心寒的就是这点,更加不痛快起来。
王文波见她没要松手的意思,放下东西靠墙边溜出去,检查了自己给弟弟翻新的婚房后很满意,给他发了个短信,“妈的婚前忧郁症爆发了,你回来赶紧讨好一下,不然你媳妇要受苦了。”
王文远大包小包回家,前后院已经堆满了准备好的各种婚礼用品。婚宴团队的装饰还没开始搭设,但要用到的各种塑料花材、布料、钢架等物品堆在了走廊下面;厨师团队的各自桌椅板凳,干湿货物,也把管委会的几间空房堆满了。
他进家门就大声叫起来,带回来的东西太多不好收拾。
王妈妈从正房出来,有些抱怨又有些高兴,“怎么不叫你爸来门口接?家里都准备好了你还带啥了?”
他就笑,把五六个打箱子给推出去,开了一个严严实实裹起来的,小心解开,露出里面材质很好的包装袋来。
“这是什么?”
“不是说没婚纱照吗?我带婚纱回来也是一样的。”王文远开了包装,露出华美的绸缎一角,“这可比照片气派多了吧?”
“齐芦后天到晋城,咱们带着婚纱找三婶化妆,三叔给现照片,然后彩打出来不就是婚纱照了?从巷子口摆到家门口都可以。”他乐呵道,“齐芦还不知道呢。”
她依然有点挑刺了,“你老婆主意大,这样冷天能听你的穿婚纱?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啥都听她的。”
王文远挥挥手,“这种小事,她得听我的。”
王妈那样看他一眼,表示不相信。
因此,齐芦千辛万苦从海湾拎了个箱子抵达晋城,王文远接了她去酒店,第一件事就是,“老婆,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她累了,想赶紧洗澡、吃东西,休息。
他蒙着她眼睛,“不要看,等我准备好。”
“你干了什么?”她笑,隔着门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鲜花的味道,有些小小的期待。
“不要问啊,安静点。”他轻斥。
突然抖起来了。
齐芦便配合他安静起来,听见刷门卡的声音,被轻轻推着走了几米远。门关上,花香蔓延,而且房间内的光线几乎完全消失。
王文远不知道做了什么,窸窸窣窣地响,有火焰燃烧的味道。
“好了,睁开眼睛。”他嗓音压得有些低。
一点桔色的光在飘摇,然后是一串,几乎挂在天边的飘灯。
待眼睛习惯半昏暗的环境,却见地板上铺满了白色的玫瑰花瓣,延伸到房间的角落,一匹挂起来华美婚纱。她从未有见过那么白,软得如烟一般的婚纱。她扭头看向王文远,“你准备的?”
“漂亮吗?”他问。
当然,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拥有这么梦幻和少女心的东西。
她抓起来,将布料贴在脸上,“漂亮。”
他掰着她肩膀,转到房间的另一角,一块黑色的地板上有一圈燃烧的精油蜡烛,环绕着一个打开的小盒子。碳元素结晶,高温高压下的产物,世上女人拥有一颗既可恒久流传,被光照出火彩的钻石。
齐芦眨了眨眼睛,想不到王文远居然搞了这个出来。
她把手伸给他,他立刻道,“不不不,这回你一个字也不要说,不能再抢我的活儿干。”
他走过去,伸手拿起戒指来。
齐芦不明原因的迫不及待,将原本的素戒给摘了。
王文远不让她再动,戒圈对准指尖套上去,缓缓推到底部。举起手,欣赏了一下,“很不错。”
她笑,“你哪儿来的钱?”
煽情的时候谈钱实在太不可爱了,他用食指封住她嘴巴,“接下来应该去试试你的婚纱。”
“你不觉得——”
“别抱怨,我考虑到天气特意定制的长袖,也给你准备好了暖宝宝和保暖裤。”
齐芦很爽快地拖了外套,开始准备换衣服。室内空调已经打开,被烘得暖暖的,一点也不冷。
婚纱领口和袖子是手工蕾丝,胸背是贴合得蛮好的缎面,下半身却是十二层的纱。一个人穿总担心将它搞坏了,必须得两个人合作。幸好也算是老夫老妻,这个过程完成得顺利。
她站在镜子面前,伴随拉链完整,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
“哪儿来的尺寸?”
王文远对着镜子展示自己的手,不言而喻。
真是斯文流氓。
“款式呢?”
“你挑吗?应该有就会觉得漂亮吧?不过也请伍苇帮忙参考了一下,看起来她很了解你。”
“好吧,我又想煞风景问钱了——”
“别问。”他有点犯愁,“搞不懂女人的东西怎么那么贵。”
齐芦被逗笑了,低头整理裙摆,“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要新娘的妆和梳头?”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很自信道。
感动是一瞬间,之后却不得不面对生活。
所谓的安排好了,当齐芦被带到某个熟人店铺的时候终于明白了。
王妈很满足地站在店门口,用乡音向周围人介绍齐芦,大概是我媳妇,哪里人多大年纪海城大毕业之类的。今天来试试新娘妆,顺便拍照。
拍照?婚纱照?
齐芦看着被王文远小心翼翼搬过来的婚纱,掰着手指算时间,距离正式婚宴也只有两天了,居然还赶着拍?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店是叔叔婶子开的,堂弟妹就是干的这个。
再看看笑容满面的王妈妈,还有什么能不明白的?
她指甲落在王文远手背上,夹起一点软肉,用力捏住后三百六十度旋转。
痛是王文远唯一的感觉,但他得停住了,毕竟所有人都在看。
“拍婚纱照?”她牙缝里挤出来问。
“主要是试新娘妆,顺便拍个照片。”他低声下气,“绝对不耽搁你时间,而且在室内,肯定不冷。”
“不是定了年后拍嘛?”
“这是应付家里的,那才是咱们真正的。”
所以,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啊。准备婚纱和钻戒,一则是讨好老婆,二可以哄着老婆满足妈。夹心饼的位置,被他做成了润滑油。
齐芦笑眯眯地看着王妈妈左右逢源,真是孝顺的小儿子。
王文远胆战心惊,“老婆,绝对不超过半个小时。”
她嗯了一声,对上了王母转过来的视线,一老一少,隔了三十多年的光阴,在王文远身上过了一招。小的逐渐收敛了笑容,老的却笑得越来越开心,仿佛中了双色球头彩。
你问胜负?
各半,但有人显然骄傲了。
王文远默默捏了一把冷汗,悄悄给王文波发短信,“讨好老妈太过,老婆生气了,我可能要倒霉。”
齐芦其实没生气,她只在琢磨一个事——怎么把兵亮出来起到震慑的作用又不会坏了自己的婚礼?
☆、第七十二章
齐芦很平静地试完妆面, 拍完所谓的婚纱照回酒店,次日上午伍安兰便带着七八个内亲抵达。大家这几年虽然比较生疏, 但稍微交谈之后立刻熟悉起来。下午, 刘利、袁航一群人也到了,住同一个酒店, 热闹得不行了。欧阳北飞机不能,苦逼地留在医院,伍苇丢下他一个人跑来了。
“不能让文远哥轻松进门。”伍苇开口, “接亲的时候一定要拦在门口。”
刘利很兴奋,“这个我行,早准备好了。”
袁航想劝收敛点,领导结婚别搞砸了,然他和她是冤家, 多说一句便多许多烦恼, 干脆跑出去抽烟。
伍安兰请了一个小侄女来做伴娘, 正在试穿衣服,“不是意思意思就行了吗?”
“不行。”齐芦和刘利异口同声。
“得让他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伍安兰听着话有点不对,看亲戚和刘利那边却憋着笑, 没好问得太仔细。中间趁大家去准备气球和花束的适合私下问了,齐芦却道, “他帮着她妈忽悠我。”
便说了婚纱照的事。
果然是非常重要的鸡毛蒜皮小事, 一如市面上所有的婚姻生活。
伍安兰便不劝说了,爱怎么作就作呗,也只有结婚的时候能娇一回了。
刘利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很快和伍苇跟伴娘打成一片,商量着准备许多项目给齐芦。她一一看了,不是很满意。
“还不满意?”伍苇吃惊地看上面诸如点灯滴蜡之类的项目,“别把人整得不能洞房了呀。”
“肉体折磨太低级了,精神上的,来点。”
“咋来?”刘利好奇。
齐芦站起来,和伍苇并排站一起问她,“你觉得我们像不像?”
俩老板娘,身高相仿,肩宽、腰围和腿形都十分相似,唯一的差别大概在胸。刘利盯着胸看了一会儿,齐芦懂了,手按在伍苇上面道,“把这个缠缠好。”
“姐,你要干啥?”伍苇有很不好的预感。
“不熟的人看了当然像。”刘利道。
“那画上新娘妆就分不出来了。”齐芦想了想,伸手取下婚纱丢给伍苇,“去换上我看看。”
“你不是吧?”伍苇瞪,“文远哥会气死了。”
“才不会。”齐芦推她,“赶紧去。”
伍苇还没回神就被关卫生间里了,刘利摸着下巴问,“这样对老板娘不太好吧?”
“我是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