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不可置信道:“他敢限制我的行动?”
又看了看江慕提,心里越发狂跳:“你,你和你哥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俩趁早收手,你是我亲女儿我不会害你,真当你爸是好惹的?惹怒他他可不会心软。”
见女儿还是那副滚刀肉的样子,江母都上火了:“你图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江允隽他——,你不相信你亲爹反倒站在你养兄那边,傻子啊。”
江慕提笑了笑:“妈!我出去透透风而已,您这着急上火的,自顾自的都补出一出戏来了,一会儿让医生过来给我妈看看,疏导疏导。”
“您好歹也是跟着我爸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点场面都稳不住让我爸知道了可得说您不像话了。”
“家里还有客人呢,你让小姨他们也跟着你担心,有你这样的吗?”
小姨一家尴尬的笑笑,心道这会儿是真的卷入了多事之秋了。
“你别打马虎,给我回来——”江母还在喊她,可江慕提已经离开餐厅出门上车了。
江母实在不明白这倒霉闺女脑子是哪里搭错了,只能暗恨江允隽阴险,撺掇妹妹一起闹事。
正通知人给她准备车,也打算跟去,结果得到那边的回馈——
大少爷已经下了命令,除了他的安排,今天任何车辆不得进去宅邸,相当于真是把她拘在家里了。
*
江慕提是慢悠悠的吃了一顿午饭才出发,她到公司的时候股东和理事们早就来齐了,而紧急会议也已经进行了一半。
她被带进了去的时候,虽然有人为此吃惊,不过却没人搭理她,毕竟会议的内容才是刻不容缓的重大事项。
江父也看到了她,这时候项目负责人正在发言,他皱了皱眉,虽然不满女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却也没因为这个打断会议。
“众所众知,计划是完美的,从一开始的选址,到对竞争对手的引导,以及上面的沟通,每一步都没有出过纰漏,谁会想到首都那边直接下派了文件,直接否定了已经决定好的选址,这并不是操作失误,而是——”
“我们没耐心听你的借口。”有股东道:“结果就是咱们投入的钱打了水漂,而被你们放出的□□转另一块地投资的反倒赚了盆满钵满。”
“这么一大笔钱,公司的流通资金砸了一大半进去,现在政策出来了,那块地无人问津,还有谁会买?”
“周氏那边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刚刚接到的消息是他们已经和北省的霍家联系上,想必他们有后路争取资金注入,那我们呢?难道要靠缩小公司规模?”
江志德沉吟了半天,没有说话,说实话江家和周家的合作既牢靠又脆弱。
牢靠是因为利益关系,可一旦项目失败,没有利益可言,那么合约和默契已经自动失效了。
就比如刚刚周家这会儿联系上的霍家,江志德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在和江家有联姻打算之前,周家率先考虑的是霍家的,而霍家那边对于周家的某个产业也是垂涎已久,早就很积极的想促成此事。
可因为这次的项目,江家才是最优的合作人,所以周家的第一选择变成了江慕提。
但现在嘛——
江志德看了看坐在会议桌末尾的女儿,这场婚事估计是无疾而终了。
但这个时候最优先的还是安抚住股东们还有在场的利益共同体。
江志德开口道:“行了,事已至此,不过是区区几十亿,你们都是公司的老人了,这么多年走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次只是决策失利,甚至可以说时候老天让我们亏损这比,谁能想到市内的开发项目上面会突然插一脚进来?”
“撇开这点不谈,我们公司操作成熟,经验丰富,业内竞争力首屈一指,难道仅仅因为一次,你们就对公司,就对我江某人失去信心吗?”
股东们面面相觑,私下细微的交谈声一时间充斥着整个大会议室。
有人小声质疑:“那可不仅仅是几十亿,资金链断裂咱们的现状可没这么乐观。”
又有人客观道:“断裂倒不至于,迅速回笼资金的办法也不是找不到,就是公司确实得亏损一笔。”
“银行那边的问题倒是不大,我们公司一向信誉良好,又有别的利民项目,还关系到这么多人的就业机会摆在那儿,上面也不可能让咱们倒。”
总之现在公司的现状确实伤筋动骨,但远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就是确实得狠狠的休养生息一番了。
这时便有人质疑:“难道决策的失利不需要人负责任吗?”
江志德闻言早做好准备的,确实这么重大的打击,要想股东对他的信任不动摇肯定不可能。
但他掌控公司数十年,已经拥有了舍我其谁的魄力,便道:“难道处于我这个位置,当时谁还能做得更完美吗?”
“是放着这么巨大的利益不去分割?还是操作过程有能做到毫无失误?你们得承认,成功的因素,我们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极致,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所以几十年来我们江氏能一步步扩大到现在。”
“这次——”江志德叹了口气:“天命不在我们这边而已。”
果然这堵上了众人的嘴巴,确实这么多年,江志德的手笔鲜少失误,这次也是政策猝不及防,他们的手还是够不到那最上面的,本来这种规模的开发,都是市内的体制就能拍板做决定的,那简直就是他们能操作策划的事,谁知道最后结果上面会横插一杠。
会议到此差不多就已经确定走向了,但此时却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不,您并没有做到完美。”
众人差异的抬头,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太子爷江允隽。
江允隽的能力在场股东是有目共睹的,江氏后继之人如他这般优秀的,也是他们对企业信心如此凝固的原因之一。
只是两父子一向口径一致,决策很少出现分歧,这会儿突然在差不多快稳定的局面公然质疑他父亲,实在让人震惊。
江志德对于儿子的拆台很是不悦,脸色沉了下来。
可江允隽此时却站了起来:“您说上面的决策不可控,实际并不是这样的。”
“只要您做了足够的调查,就会知道最终被选定那块地是首都方首长的老家,同样的开发机会面前,他肯定是为自己的家乡争取。”
“虽然他不足以直接决定,但这点影响还是有的。”
“再比如,即便这些细枝末节不可能面面俱到,但季家在此全无参与,他们作为一个风向标,您和周家那位,就半点没有觉得异常吗?还是说仅仅是上下打点,里应外合已经让您心力交瘁,力所不逮了?”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说他已经老了,可以退位了。
江父震怒,冷笑了一声:“阿隽,生意上的事,成败只看结果,事后诸葛亮可于事无补。”
要这还看不出这小子想趁机篡位,江志德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只是他想趁自己威信动摇的时候拉拢人就想把他撵下台,还嫩了点。
可随即江允隽却抽出了一册文件放到他面前。
江志德但是看到文件封面上那几个字就已经脸色大变了。
抬头就看到江允隽笑了笑:“爸!在您看来这么多年的教养,就教出了个只对事后推卸责任的儿子吗?这是对您自己的侮辱。”
说着又转过头,面向会议室里所有人道:“先生们,项目并没有失败,公司虽然有所损失,但相信政策宣布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能数倍的赚回来。”
“因为政策划下的那块地,被我收拢整合买下了。”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会议室陷入了震惊的窃窃私语中。
唯有江慕提由始至终老神在在的坐在末尾的椅子上,和她哥相视一笑。
第39章
在场的股东们都到这一步了, 谁不是人精?当下明白这是掌权者之争了。
不论立场如何, 当江允隽抛出规划那块地实际已经被公司收入囊中,那么之前动荡只是虚惊一场, 甚至他们江氏还是这场策划的受益人的时候。
全场无不是先松了口气, 继而为即将来临的利益欢欣鼓舞的。
江志德千算万算, 在知道事情黄了之后设想了一切对他不利的可能。
也不是没想过养子会在此时发难, 他教出来的继承人,不会缺了野心, 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机会不去争取。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 事情的一开始他这好儿子已经做好了局眼睁睁的看他往里跳了。
他看了看文件, 确定真实有效后,沉声道:“实在荒谬, 如果一开始对方案有意义的话, 就应该用你洞察的条件说服我们更换选址, 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公司亏损,然后补救。”
“诚然照结果来看,我们算是最终获益,可你这样的做法, 还有动机, 凭一己私欲, 将公司的利益置于不顾, 你觉得你这样的狭隘冒进能够带领公司?”
江允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老狐狸, 事到如今都能三言两语颠倒黑白。
他回答道:“并不是一己私欲, 如果您以为我会拿数十亿冒险,甚至仅仅因为想要促成现在的局面,眼睁睁看这么多钱打水漂,爸您实在太小看我了。”
“恕我直言,之所以放任计划进行,那是因为这是必须的。没有真正资金的流入,周家也不是傻子,不把他们死死的按在那块地上,我们是无法独吞开发地这边的利益的。”
“正如同一开始周家为什么要联合我们?非是资金不足,而是他们明白这场闻腥而动的分割中,他们是没法单独应付得到所有对手的,他们吃不下。”
江允隽又拿出了一沓资料放在江志德面前:“您或许会觉得这种说辞仍不足以解释,可正是因为那几十亿的落实,我后期整合收购规划地的时候,将价格压到了最低,因为人人都以为无力回天。”
“所以到了这一步,已经将风险成本又控制了一大截,再加上事后并没有一个周家来分薄利润——”
“并且,即便我的策划失利,规划的结果是选择你们操作的地皮,我买下地的价格也远低于市价,并不存在任何亏损。”
“爸!这才是考虑到了任何能考虑的环节,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一切,然后听天由命。”江允隽笑了笑——
“而您,并没有做好。”
这番话,让会议室内的股东和理事们彻底明白了,甭管两父子嘴上怎么说。
总归这次的计划,是老爷子一早就被算计过太子爷,不管是结果,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是真的把两大家族掌权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生意人不会在意你家庭伦理,什么父子决裂兄弟阋墙都不是他们关系的。
他们只关心谁带领他们才是长远的利益,就现在来看,显然是一飞冲天,年富力强的太子爷要比刚愎自用,垂垂老矣的老爷子更有胜算。
江志德将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这会儿已经是无力回天。
江允隽确实沉得住气,先前从未搞过小动作,但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他往后面一坐,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他抬头,看着站在会议桌上首,身姿挺拔精力强盛的江允隽。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接着又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计划有问题的?”
江允隽看了眼周围,道:“诸位,接下来我和家父有点私事,今天就暂且散会,明天继续那块地的开发事宜探讨。”
众人闻言有眼色的起身离开,这是对已经默契的新任掌权人的命令的顺从。
不过来的时候内心沉重,开的事危机应对会议,走时却带着利益可期的好消息,步出会议室的人一个个都面色轻松,心情愉快。
也就没人替老爷子的没落感同身受了。
偌大的会议室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只剩下江父,江允隽,还有坐在原位的江慕提。
她一进来开始江志德没空理她,后面接着的事就更忘了她还在现场。
这会儿看她一个人留了下来,江父皱眉道:“谁让你来这儿的?我跟你哥要谈事,出去等。”
江慕提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江允隽对面坐下,父子女三人占了上首的三个位置。
江慕提这才开口道:“您不是现在要梳理这件事的来回经过,看看自己败在哪儿吗?虽说出力微薄,不过好歹也有我的一份,一起听听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