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点点头,看着许诺转身开了医药箱,心下诧异许诺居然学的是中医。
乔建国和自己说过,许诺是留学回来的,何况对方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所以温以宁一直以为对方学的是西医。
愣神的功夫,许诺已经坐在她对面,男人眉宇淡淡,白衬衫往上卷了两层,露出白皙的手腕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温以宁脉搏处,男人薄唇轻抿,一双黑眸幽深且暗。
沉吟片刻,许诺眸色深了几许,又让温以宁换了另一只手把脉。
女孩手腕纤细,皮肤通透如白纸,许诺半眯起眼睛打量,半晌才收回手。
温以宁早就习以为常,一连串的望闻问切过后,她将袖子往下拉了拉,侧身盯着许诺在纸上龙飞凤舞。
他的字迹不像其他医生一样潦草,力透纸背,遒劲有力,行云流水间,翩若惊鸿矫若惊龙。
温家是书香门第,温以宁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免不了对书法有一番研究。
她盯着许诺笔下的药方,抬眼看他:“许医生以前学过书法?”
许诺笑笑:“皮毛而已,不足为道。”
温以宁垂眸:“许医生谦虚了。”
两人又陷入沉寂,空气中之余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
写药方的空隙,许诺稍稍抬眸瞥了温以宁一眼。
女孩托着腮,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皮肤白皙透亮,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娇小的身躯藏在宽大的毛衣之下,只露出一张小巧的脸蛋。
许诺唇边的笑意渐深,笔下的速度又比寻常慢了几许。
最后一笔完毕,他将药方递到张妈手上,又额外叮嘱了几句。
许诺:“这几剂中药药店是买不到的,下次我再一并带过来。”
温以宁:“麻烦许医生了。”
本着待客之道,温以宁如同往常一样,吩咐张妈送人出门。
张妈下楼备车,房间一时只剩下温以宁和许诺两人。
许诺收拾着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两人相顾无言。
矮几上的东西刚收至一半,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张黑色的纸张。许诺微一挑眉,抬头看向一旁的温以宁:“温小姐也喜欢薛凝?”
薛凝是国内知名的钢琴家,早些年崭露头角时曾经隐匿过一阵子,那时粉丝还表示过惋惜。
没想到过了六年,薛凝又再次回到舞台,而且还一举拔得头筹。
薛凝是界内的一个神话,五岁时便开始学习钢琴,被一众前辈评为神童。
“她就是上天赏赐吃饭的人。”
这是外界对她的评价,后来就算归隐了六年,薛凝还是以一个完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舞台,回到人们的视野之中。
还在神游之外的温以宁突然听见这话,猛地伸手夺过许诺手里的东西,脸上第一次有了别的情绪。
她皱眉:“你认识她?”
许诺颔首莞尔:“她曾经是我的钢琴老师。”
“……是吗?”
像是自我嘲讽一般,温以宁稍稍扯了下嘴角,只是笑意苦涩。她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掩去眼底的落寞。
五指不自觉地攥紧,纸张已经被捏得变形。
见状,许诺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指尖还有刚才女孩留下的温度。
他不再看她,径自收着东西。
张妈复而归来,见房间的气氛不对,以为是温以宁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连忙走进屋对许诺道。
“今天就麻烦许医生了,车子已经备好,就在门口。”
“谢谢。”
许诺言简意赅,余光瞥见女孩胡乱塞在袖口的门票,眉眼掠过一丝笑意。
“温小姐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宝藏男孩许诺 嘻嘻嘻
第五章
许诺又陆续来了几回,只是对音乐会的事只字不提,仿佛那天只是温以宁的幻听一般。
那张门票也被温以宁压在书柜的最下层,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窗外冷风呼啸,隔着窗还能感受到外面的冷意逼人。
温以宁缩在沙发上,腿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毯。白皙的手指搭在书角一侧,手背抵在太阳穴上,却纹丝不动。
连一页也不曾翻过。
窗外有雪花在空中翻滚的声音,温以宁抬眸望向窗外,她蓦地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划着圈。
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温以宁瑟缩了下,又抱着暖手炉取暖。
今天,是音乐会的日子。
温以宁舔了舔唇,目光又落在她藏音乐会门票的地方,指节轻轻动了下,在书角边缘处摩擦。
沙漏中的细沙从缝隙中穿过,有细微的声响发出。
思忖片刻,温以宁还是慢慢动了动身子,掀开毛毯下地,踱步至书架前,缓缓蹲在书柜前。
她很少会自己取东西,以往这种事都是佣人代劳的。
音乐会的门票被她夹在书册中。
倒数第一层的第三本书。
温以宁记得很清楚。
犹豫半晌,她终于慢慢伸出手,指尖在触到书册的那一刻时,门口突兀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温以宁猛地缩回手,瞪大着眼睛望向门边,只听张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小姐,许医生在楼下等你。”
张妈推门进屋,见温以宁光着脚蹲在书柜边,眉心一皱,“小小姐,你怎么又没穿鞋子就下来了?”
说着,张妈已经俯身将棉鞋放在温以宁脚边,搀扶着她穿好鞋子。
许诺?
温以宁皱眉,视线又不由自主落在脚边的那本书籍上。
她和许诺虽然见过几次面,却也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谈不上朋友。
“张妈,许医生有说是什么事吗?”
他昨天才过来把脉过,不可能再过来一趟。
张妈摇头,微顿,又补充道:“他说和你约好的。”
闻言,温以宁双眉皱得更紧,她紧了紧五指,任由张妈搀扶着自己下楼。
许诺果然在一楼的客厅等着自己,温以宁下楼的时候,他正好低头看着时间,听见声响,男人稍稍抬头,眉宇间有笑意掠过。
深黑色的大衣更衬得男人身影颀长,许诺背光而站,言笑晏晏地盯着楼梯上下来的小人。
一盏小脸藏在米白色的毛衣之下,娇俏动人。
“许医生,”温以宁朝楼下的男人微一点头,余光瞥见男人手心攥着的门票,脚步一顿。
她侧身对张妈道:“张妈,我有点冷,你上楼帮我拿件衣服。”
等人消失在楼梯转角,温以宁才下楼走到许诺跟前。
“许医生是过来送药的吗?”温以宁抬头看向男人,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手心的东西上。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对上许诺的目光。
“不是。”
许诺笑容淡淡,清冷的眉眼间掠过一丝狡黠。
“我来接温小姐去音乐会。”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诉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听在温以宁耳里却仿若惊雷。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想要直接拒绝,温以宁张了张嘴,只是话未出口就听见许诺道。
“薛凝很少在国内举行音乐会,错过了就等不到了。”
未出口的话哽在喉间,温以宁动了动嘴唇,最后也只是化成了一个轻轻的“嗯”字。
她垂首敛眸,只是远远看一眼,应该没问题。
有了许诺的掩护,张妈自然也不知道温以宁的去向,只是临出门前多嘱咐她添了一件外套。
厚重的外套几乎将温以宁整个身子包裹住,只能看见一张白皙的小脸。
饶是如此,出门的时候温以宁还是被迎面的冷风吹得一个哆嗦。她眨眨眼,鸵鸟一般缩着头躲在围巾里。
有雪花落在温以宁睫毛上,许诺稍稍侧身,和身后的佣人说了一句。
雨伞很快送了过来,许诺握着伞柄,伞面往温以宁的方向倾斜,护着她前行。
举止进退得宜,清冷矜贵地像翩翩公子。
雪天路滑,许诺花了点时间才到音乐厅。
下午一两点的时间,天空却暗得吓人,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