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全书 > 穿越重生 >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第595节
  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整个猎宫又安静了下来,那些玄甲军将士消失不见,水过无痕,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夕阳快要彻底落下时,张首辅、兵部尚书庄茂华以及吏部尚书韦敬则三人匆匆地赶到了承光殿。
  这一次,礼部尚书、工部尚书以及刑部尚书留守京城,没有随驾,所以来求见顾玦的只有张首辅三个阁老。
  顾玦也即刻就召见了三个阁老。
  顾玦的书房里已经点起了灯笼,灯火通明,角落里放着一个三足麒麟白瓷香炉,升起一缕袅袅的青烟,熏香的气味明明清淡雅致,可是闻在三人的鼻端,却只觉得气闷。
  庄茂华的心里是是明白的,今日被玄甲军拿下的那些人都是这回述职被查出来有问题的,所以新帝肯定是在清扫军中的毒瘤,但是新帝今天搞出的动静也未免太大了,难免会弄得人心惶惶。
  庄茂华在心里暗暗地叹气。
  “参见皇上。”
  三人对着顾玦俯首作揖,还来不及说其它,顾玦就拿出了几份折子,先发制人道:“古语有云: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军中种种沉疴积弊由来已久,吃空饷,贪污,圈地,募兵作假,铠甲武器更新不到位……还有,官官相护。”
  “按照大齐律,凡吃空饷者斩首示众。”
  顾玦这一字字、一句句皆是说得他们心惊肉跳,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他们心头上。
  在场众人也都知道这条律法的。前朝末年,军中吃空饷的现象屡见不鲜,导致皇朝岌岌可危,太祖皇帝有所感悟,在建国初就定下了这条律法。
  张首辅三人连忙看起了顾玦扔出的那些折子,越看越心惊。
  折子上,那些武将的罪状以及相关的证据全都列得清清楚楚,简直快把他们近二十年的官生都给写明了。
  有些证据甚至连兵部尚书庄茂华也是第一次见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的心都是越来越贪的,最初只是一年贪那几百两,后来是几千两,再后来是几万两,到最后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朝廷拨下用以更新铠甲武器的款项上。
  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士兵们的铠甲以及武器,比如长枪、刀剑、弓箭等等都是会磨损的,所以需要定期更新,可是这些人要么把朝廷的拨款私吞,要么就把那些新的武器以各种途径贩卖了出去。
  庄茂华看得喉头像是烧了一把火似的,不得不感慨:这些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吃空饷是死罪,募兵作假是死罪,贪污百两以上也是死罪。
  虽然这些武将犯下的确实是死罪,但庄茂华还是觉得顾玦下手太重了,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把从三品以上的武将们清扫了近三分之一。
  庄茂华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张首辅,想看看张首辅是何意思。
  张首辅眉头紧蹙,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神情慎重地开口劝道:“皇上,臣以为这些人所犯之罪确实罪无可恕,罪当罚,错当纠,可是应当徐徐图之才是。”
  张首辅也觉得顾玦的手段太强硬了,他与先帝顾琅这对兄弟的行事风格走得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顾琅在位时,对于文臣武将皆是十分宽容。
  比如两年前豫州水患,百万救灾款层层下拨后,到达民众手中的不过十之一二,一时民不聊生,灾民上了万民书请命,顾琅令右都御史为钦差彻查,查出了一连串贪污的官员,结果也不过是降职罚俸,轻轻放下了。
  到后来,最大的变化也不过是豫州换了个布政使而已。
  先帝对官员放任至此,可是顾玦却一次性对上了三成武将,根本没有留一点余地。
  张首辅与庄茂华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都担心万一这些卫所要是反了,该怎么办。
  不对。
  也许顾玦是考虑过的,所以他才把这些武将宣来京城述职,又把人都聚集到了这个猎宫,令玄甲军一网打尽,他此举既是为了瓮中捉鳖,也是为了让他们插翅难飞。
  谁又何曾能想到他有一次性撸了三成武将的魄力?!
  顾玦的手段未免也太厉害,太狠辣了。
  顾玦这种敢做敢为的魄力令张首辅与庄茂华皆是震慑,钦佩之余,还是放心不下,怕顾玦压得太狠,会造成一些不可控的后果。
  顾玦也才刚登基,完全没必要以“自断一臂”的方式来治军。
  庄茂华定了定神,附和道:“皇上,禁军与各地卫所一旦少了三成将领,恐怕会乱了军心。臣以为不如严惩主犯,以儆效尤,以大局为重。”
  吏部尚书韦敬则眼珠子转了转,最后道:“皇上,臣附议。”
  他一副以张首辅、庄茂华马首是瞻的做派,又补充了一句:“臣以为水至清则无鱼。”
  张首辅与庄茂华也是点头,联想到了韦敬则未尽的后半句。
  是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但凡是朝中官员能有几个保证自己或者家人没犯一点错,如果新帝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下手这么狠,接下来怕是要人人自危,寸步难行了。
  不仅是军中,连朝堂都会因此人心动荡。
  第422章 番外13鱼饵
  韦敬则说完后,书房里就陷入一片寂静,静得众人能听到烛油在灯罩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对于张首辅、庄茂华和韦敬则三人来说,此刻的安静有些压抑。
  三人维持着作揖的姿势一动不动,全都在注意顾玦的神色变化。
  相比之下,与三人隔着一个书案的顾玦显得很是惬意,仿佛他们仅仅是在闲话家常似的。
  “你们知不知道北地军有多少人?有多少将领?”
  顾玦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猫形黑玉镇纸,黑猫的两只前爪搭在前方,优雅地伸了个懒腰,雕工栩栩如生,玉质莹润。
  其他两人不知道,但庄茂华作为兵部尚书,还是知道的,立即就答了:“除了玄甲军外,北地军共二十万,四品以上的将领四十人。”
  当他回答时,心里已经大致猜到了顾玦的打算,张首辅与韦敬则亦然。
  韦敬则掀了掀眼皮,作揖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顾玦的手指蓦然收拢,将那个小巧的镇纸握在掌心,笑眯眯地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张首辅:“……”
  庄茂华:“……”
  韦敬则:“……”
  三人皆是无言以对。
  他们明白顾玦的意思,只要从北地军的将领中择良才升迁,把他们调任到各地卫所,就足以填补那三成的空缺。
  新帝在北地多年,这些北地军的将士与他的情分本就不一般,如果这次他们得到新帝的提拔,必然会感念他的知遇之恩,那么一旦各卫所度过了新旧交接的磨合期,整个大齐的军队将会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齐心。
  这应该就是新帝的打算。
  张首辅凝目看着顾玦,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似在思考,又似在忧心什么。
  顾玦的唇角浮现一抹清浅的微笑,慵懒而高傲,优雅又恣意,淡淡地又道:“朝廷需要新鲜血液,所以明年的恩科,朕打算增设武举。”
  这就意味着,武举之后,朝廷中又会新生一批年轻的武将,顾玦不愁没有武将可用。
  三个阁老的面色又是微微一变。
  朝廷增设武举肯定是好事。
  先帝顾琅重文轻武,在位期间不曾开设武举,朝中的武职多半由世荫承袭。可是朝廷中的官职有限,大部分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家族中能得世荫的人数也就一二,其他人就只能无所事事,闲散度日。
  这一次,新帝增设武举势必会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那些勋贵、武将世家肯定乐见其成,甚至于,他们会因为武举而支持新帝整治军中。毕竟由新帝择的武进士同样是“天子门生”,意义不同。
  新帝等于是以武举为筹码赢得一部分勋贵、武将世家的支持。
  三位阁老都想到了这点,神色各异。
  韦敬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眸色幽深,恍若深潭,不见一丝微光。
  庄茂华则是叹服,目露敬佩之色。此前他还觉得新帝手段太狠太硬,现在却改变了想法,新帝的手段可谓是刚柔并用,恩威并施。高,实在是高!
  张首辅依然眉心微蹙,半垂着眼帘。
  顾玦清冷的目光在三位阁老之间扫视了一下,又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首辅终于有了反应,抬眼再次看向了顾玦。
  很显然,顾玦在下令玄甲军拿下这些武将以前,已经深思熟虑地思考过了,也想好了后续该怎么填补军中的这些空缺。
  对顾玦来说,拿他信任的班子把这些失职的武将替换掉,他就可以把兵权牢牢地抓在他的手里。
  其实,历代帝王中也不乏类似顾玦这种喜欢由自己来把控军政权的君主,毕竟帝王是多疑的,也是专权的,自然喜欢任命、重用自己的心腹。
  但是,历代天子就算要用自己的心腹,也都是稳扎稳打地慢慢替换掉那些前朝旧臣,至少也要用上一两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
  哪有像顾玦这般刚登基三个月,就把整个军队系统全换了。
  现在的大齐就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伤患,很多伤口已经化脓、腐烂,顾玦一向杀伐果断,所以他的解决方案就是一刀子直接切下去,一次性切除伤口上的脓疮与腐肉。
  他的出发点当然是好的,可手段未免太激进了点,他可曾想过万一新的将领镇不住各地卫所呢,万一某些卫所因此起了哗变?
  这会出大乱子的!
  张首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斟酌着言辞徐徐道:“皇上,增设武举可为朝廷选拔将才,于国于民有利,可是,武进士大多只是将才,难以成为运筹帷幄的帅才……”
  张首辅说得是实话,武举考的是答策与武试,从中脱颖而出的武进士其实不过擅纸上谈兵,与实战是两回事。
  大部分的武将都是靠着在军中多年的实战经验一点点地成长起来,这些刚选拔出来的武进士没个三五年也用不上。
  张首辅觉得恩科武举是个好主意,得大张旗鼓地办,接下来新帝完全可以用三五年的时间来培养新的将才,同时把那些失职的武将一点点地架空。
  可惜,他后面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了,顾玦打断了他,云淡风轻地反问道:“首辅觉得谁是帅才?”
  “……”张首辅哑口无言。
  大齐朝当然有帅才,只是屈指可数。
  一个帅才不仅有统领全军之能,而且必须有辉煌的战绩与功勋,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军中拥有超乎常人的威望,成为一个近乎信仰般的存在,唯有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帅才。
  在大齐朝百余年的历史中,能称之为帅才的人不超过五个,顾玦是其中之一,太祖皇帝也是其中之一,可大齐有几个“顾玦”、几个“太祖皇帝”呢?
  这一次被顾玦拿下的这些武将中也不乏战功赫赫之辈,可是他们的那点战功要是与顾玦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最多是将才,是可以被人替代的,帅才才是不可替代的,象征着一个时代。
  打个比方,假如顾玦没有登基为帝,他也不会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他势必会以“宸王”之名名留青史,在大齐以后的朝代,民众会知道大齐有顾玦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名将,却不一定会知道先帝顾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