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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农门神断 > 农门神断 第173节
  “是北昌。”
  北昌是县,但离京城很近,一天就能来回,所以许家祖上就将酒坊铺子设在京城,成功搭上贵人,使得自家的酒成了贡酒,名声大噪。大家族几代下来,子孙繁盛,总不能都挤在一个地方。许劭阳是嫡支二房的,凭着自己身份和能力,硬留下京城不是不行,就是没什么大发展,所以干脆退一步,去了湘华府“创业”。
  闻寂雪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冯氏是冯家村的人,隶属于无南县。那边地少,且贫瘠,当地多种苎麻,用以纺织产布。也是日子清苦,当地人对于送女儿去仙女庙很热衷,对他们来说,有庙里帮着养女儿,养成了又能嫁个好人家得比不错的彩礼,很划算。当地人都习惯了,女孩儿十二岁参选,选中了就送去,若是不中,就说个人家嫁出去。”
  古时虽早婚,但十二岁就嫁人着实太早,都是因为家穷闹的。
  “许劭阳怎么会娶冯氏?”这是穆清彦的疑惑之处。
  仙姑的名头是好听,但那是对于平常人。
  许劭阳出自的许家是大商贾、大家族,家中女儿也有跟官家结亲的,许劭阳又是个商人,娶亲不仅是两姓之好,还是利益的结合。退一步说,仙姑们虽然可以在外走动,也是有限制的,许劭阳怎么会认识冯氏?最可能的,是有个媒人从中说合。
  那么,媒人为何提冯氏?仙姑们那么多,也有家境好的、容貌更出色的,为何偏偏是出身穷苦的冯氏?许劭阳是那种只重视女子自身品性的男人么?便是他不计较,那其父母长辈呢?
  再看眼下,冯氏和许劭阳一起回到飞仙镇参加祭祀,俨然也是重要贵客之一。
  他倾向于其中有一条利益纽带。
  从这些天搜集的种种情况来看,唐家缺钱,很缺钱,所以很重视仙女庙的归属,以及仙姑们供奉的银子,想来是因为唐家能从中分得一部分的缘故。那么,许劭阳娶仙姑,定然也是许劭阳能给与钱财上的好处,只是尚且不知冯氏亲近的是唐家还是娄家。再一个,许劭阳付出了钱财,得到的好处又是什么?唐、娄两家反馈给他的是什么?
  若是依照常情,一个商人送出钱财,应该是“搭线、通路”,归根结底是为获取更多的钱财做铺垫。正是商人逐利的本性。
  说到搭线,人脉,不得不提“仙姑”。
  仙女庙的仙姑们,嫁在当地的虽多,可其中出彩的,要么嫁富商,要么进官宅,那个能进郡王府的仙姑便是个中翘楚,常被人挂在嘴上。
  做个合理的推测:冯氏在仙女庙中交好某人,此人嫁的颇好,许劭阳能从对方夫家身上得利,娶冯氏,便是搭桥,使两家有个明面上正常走动的途径。
  通过嫁娶成为姻亲,是古往今来最常见的联盟方式。
  闻寂雪分析道:“许家能在京城安稳至今,必然有人依仗,按理许劭阳不必如此钻营。除非,他不甘心如此,想另起炉灶。”
  毕竟许劭阳不是长房,许家偌大家族,每年利益分配,自然是长房占大头。许劭阳有能力、有野心,岂会甘心一辈子听从长房分派?想要为自己谋划,单打独斗不行,结交实力强大的人脉很重要。
  会是唐家人口中的“郡王府”么?
  “得弄清楚到底是哪位郡王。”京城早就不平静,想不到还影响到如此遥远的飞仙镇。
  “这个交给我。”闻寂雪道。
  闻寂雪一看到那些人便说是郡王府相关,并非是对方摆出了来历,而是听唐家提及,他特意绕去暗中观察了一下。京城的一行人对外称主家姓廖,开茶行的,说自家夫人出自仙女庙。比起许家的坦白详尽,廖家显得遮掩。
  闻寂雪之所以确定是郡王府的人,也是私下里听他们谈话提到的,可他们谨慎,根本不提具体名号,顶多是以“主子”、“夫人”等代指,且在面对唐家人时,颇有自傲之色。
  唐又辉曾说过,郡王府的那位仙姑,每年给仙女庙供奉上万的银子。
  所图的是什么?
  如今已经可以大致窥测,有人以仙女庙为枢纽,以仙姑为脉络,构建了一个庞大的网,但凡在网之中的人,都是利益联结者。目前看,郡王府位置最高,许劭阳是主动入网的投机者,类似他的,肯定不止一两个。
  这些跟命案没关系,两人分析一番,交于闻寂雪费心。
  对于闻寂雪的目的,穆清彦猜到了几分。
  用己之矛,攻己之盾。
  两人其实很明白,想要给雪家昭雪,太难,因为皇帝肯定不愿意的。除非,换一位皇帝,那时新帝的立场想法都不同,总能从雪家昭雪中获得利益。
  现在闻寂雪费心查什么郡王府,就是要握住把柄,兴许能在诸位皇子中找一位合作者。亦或者,直接把事情捅出去,朝堂肯定要炸开锅,老皇帝的脸色定然会很好看。
  看到仇人不开心,自己就开心了。
  这种感觉穆清彦可以理解。
  吃完饭,下楼时大堂里已没了人。
  两人沿着街道闲逛,见彩衣局依旧开着门,穆清彦便想进去再问三娘子。
  闻寂雪却是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干什么去?”
  “趁热打铁。”这次他掌握了更多内情,很有把握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其实查到现在,孙玉竹是自杀无疑,但不代表她的死亡事件里没有“凶手”。何况他接受了林嘉委托,总要将事情为何会发生挖掘出来,至于飞仙镇的利益链网络,他不打算告知林嘉。
  “时间不早了,男女有别,晚上去问话不太方便。”闻寂雪的话似乎有点道理。
  穆清彦对此表示质疑,闻寂雪会在乎这些?
  不过,穆清彦没坚持,他还记得自己有“前科”,今天还是顺从一点比较好。
  “那、回客栈?”
  “听说飞仙台看夜景很不错。”闻寂雪冲着高天焦礼摆摆手,带着穆清彦上山。
  白天睡得太多,反正也睡不着,穆清彦不排斥消耗些体力。
  今夜有些微风,山上要更凉爽些。台阶儿很规整,爬山也方便,两人脚程都快,到达山顶,闻寂雪呼吸如常,穆清彦略微有些喘。两人也没停,沿着林间小路缓慢踱行,当视野开阔,抵达飞仙台时,穆清彦呼吸已经顺了过来。
  夜空中撒满了星子,还能看到天空的蓝,站在飞仙台俯瞰山下,飞仙镇灯火通明,犹如一条长龙静卧。远处山峦叠嶂,暗影重重,山风吹过来拽起衣角,好似能听到遥远的山下话语之声。
  静谧、安详。
  闻寂雪自身后环住他的腰,耳鬓厮磨:“果然登高望远。”
  一开始穆清彦还没在意,可慢慢就觉察不对,抓住对方作乱的手:“别乱来!”
  “我哪里有乱来?在客栈里总是不方便,我太想要你了。阿彦就不想?”闻寂雪贴在他耳边诱惑,低笑的声音震动耳膜,令他全身酥麻。
  穆清彦果然被诱惑到了。
  他们住在客栈楼上,房屋都是木制结构,毫不隔音,但凡一点儿动静就能传出去,两人哪敢有什么大动作。来到飞仙镇几天,两人还没真正亲近过,穆清彦当然也有点想,但露天席地,有点儿挑战他的心理接受度。
  “这里不行。”穆清彦被撩拨的气息不稳。
  “没人会来。”闻寂雪将他按在山石上,动作急切又热烈。
  像往常一样,穆清彦又被带了节奏,恍恍惚惚就跟着对方的举动走,最初的反对和抗拒也被山风吹灭。
  ……
  两人下山时,已是后半夜。
  穆清彦早就腿软,是被抱下山的,尽管气恼,可嗓子干哑,实在懒得张口说话。
  闻寂雪带他回到客栈,擦洗后把人塞在床上,一脸餍足又不知悔改的脸:“反正你白天睡得太多,若不是运动消耗,你今晚准得走困。”
  穆清彦瞪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拿白天的事扯幌子,但也懒得跟他理论。
  闻寂雪喂他喝了些水,又殷勤体贴的为他按捏身体,到底让人睡着了。
  *
  穆清彦醒来时是清晨,窗户开着,阳光洒满了一室。
  估摸着时间,他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尽管身上还有酸疼,可一点儿不想继续睡了。
  早饭就在客栈里吃,很简单,白粥配着简单的小菜。
  “嗓子还难受么?”闻寂雪观察着他的脸色,倒是没什么不妥。
  “嗯。”穆清彦言简意赅,凉凉看他一眼。虽说已经舒服多了,但是不能表现的太无所谓,否则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闻寂雪自知过分了点,忙笑道:“有个好消息,从娄家得来的。”
  昨晚两人在山顶胡闹,高天焦礼却是接了任务去夜探唐、娄两家。大约是唐家的一系列举动让娄家着急,昨夜里私下商议,正好被高天听个正着。
  “唐、娄两家虽然相互争斗,但在对外上,是利益一体。比如有个仙姑进了郡王府,显然是亲近唐家的,娄家便是不忿,却不能去拆台,甚至不能去转投其他郡王。但娄家也不甘心被唐家压下去,正好,那位神秘的郡王给娄家暗中传了消息,想为娄家女儿说门亲事。”
  穆清彦立刻就听明白了,郡王知晓唐、娄两家不合,单用唐家的人,担心娄家起他心。再者,分而制衡,更符合郡王的掌控欲。
  “知道是哪位郡王了?”
  “娄家人因这消息激动,纷纷猜测是怎样的亲事,便有人说,郡王母族有位表弟丧妻。这也是听闻京城那边要给那位表弟续弦,恰逢郡王提及此事,娄家就做此联想。”闻寂雪笑道:“京城那边的情况,我知道一些。比如,端郡王母族的表弟丧妻,瞧中了鸿胪寺少卿周家的小女,上门提亲被拒,很是闹腾了一阵子。”
  穆清彦想了想,想起京中的那些关系:“端郡王的母妃是温妃吧?温妃娘家是做什么的?”
  那些关系实在太繁杂,穆清彦记得后宫关系就不错了,其他的真没太留心。
  “温妃姓宋,其父官至从三品光禄寺卿,多年前病故。如今温妃长兄任骧省道台,正四品,主管包括甘霖府在内的三个府县政务,同时兼领兵备衔。”
  无南县便是隶属甘霖府。
  如此一来,飞仙镇跟怡郡王扯上关系,也不算太难理解。
  闻寂雪又道:“这位宋道台的正夫人有三个嫡女,无嫡子,后来将庶子抱养膝下记做嫡子养大,便是丧妻的这个‘表弟’。”
  “娄家女儿说白了,只是平民商户之女,能进得了宋家的门槛儿?”宋家那等门户,娄家女儿别说做继妻,想做妾也得有门路。灵光一闪,失口道:“端郡王的本意,不会就是让娄家女儿做妾吧?”
  且不一定是宋家表弟的妾,还可能是某个端郡王觉得有价值的人。
  “即便如此,娄家也不会放弃。”攀上就是好处,拒绝则会招祸。
  “端郡王后宅的那位仙姑,你听说过?”穆清彦问。
  闻寂雪摇头:“京中权贵,尤其是郡王府上,有人赠送婢女舞姬都是常事,便是老皇帝还会赏美人。端郡王行十二,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也没什么纰漏。他跟康郡王同龄,且康郡王生母卑贱,早亡,在宫中时得温妃颇多照料,因此这二人最亲近。不过,康郡王比端郡王更低调,几乎从不掺和什么事。”
  “已经露了痕迹,总会知道的。”
  结束早饭,两人分兵两路,各自忙碌。
  离上次问话三娘子,已经过去四天。
  三娘子见他来,还以为是来取衣裳的,忙从屋内把新衣裳抱出来:“公子请看,衣裳都完工了,您看看满不满意。”
  穆清彦随意翻看了两下,示意焦礼收起来,并结算了尾款。
  “余三娘子,不知是否该可以和你谈谈?”店里不时有人进出,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三娘子收敛神色,绷紧了脸,摇头:“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公子见谅。”说着朝一旁走开,嘴里下了逐客令:“店里忙,没功夫招待公子,公子还是去别处闲坐吧。”
  趁着店里没进客人,穆清彦低声道:“我只问一句,孙玉竹死时怀有身孕,你是否知情?”
  “你!”三娘子陡然变色,面上忽白忽红,手也在发抖:“你、你是如何知道的?你……”
  三娘子对此很恐惧,思绪大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到对方的态度,穆清彦心里有数:“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三娘子定然是重视孙玉竹的,否则不至于对此事这般大的反应。她避而不谈的原因也很明白,不希望揭露出那些隐秘,不想孙玉竹死后还会诋毁嘲讽。
  这时有个男人掀帘子从后面出来,见到三娘子脸色不好,担忧询问:“阿兰,生病了?我陪你去医馆看看。”
  这人很瘦,个子挺高,面色有两分病容,正是三娘子丈夫,余三。
  “我没事,我只是……”三娘子看了看穆清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跟这位公子有点事要说,你看着点儿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