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他不是胡扯的,他真觉得蔺玄之这些话,是话中有话,故意说出来吐槽他的。
可惜他还偏偏不能反驳。
元天问绷着脸,说道:“我当然会是一个好丈夫。”
蔺玄之笑了笑,道:“不知元少峰,准备什么时候和韩玉然举办结侣大典?"
元天问沉默了片刻,捏了捏手上的小茶杯,道:“恐怕,要无限期地延迟了。"
蔺玄之故作惊讶地说道:“这是为何?难不成韩玉然不愿意和你结为道侣?”
元天问沉声说道:“是我不愿意。"
蔺玄之挑了挑眉梢。
“他也许并非我要寻找的那个人。"元天问大概是把灵茶当成酒了,一口抽了下去,动作还特别豪迈,“我一直以为,我能把恩情当成爱情,靠着这份感激,一直对他好,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两种东西,无法混为一谈。”
蔺玄之听着这些话,心头闪过一抹违和感,他微微皱眉道:“你和韩玉然交往,是因为他对你有恩?”
"是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元天问叹了口气,道:“前些年,我曾经在飞鸾峰上偶然受伤,双目失明,功力全失,险些走火入魔,他意外捡到我之后,还照顾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那个时候就暗中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他好,哪怕他已经有婚约,也要给他想方设法毁了。”
也正因这种迫切,才让元天问双眼蒙蔽。
元天问看了蔺玄之一眼,道:“没想到,他的未婚夫是你,对不住了。”
"你倒是没有对不住我,说到底,我还得感谢你能接手韩玉然,否则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解除婚约。"蔺玄之真情实意地说。
然而元天问却抽了抽嘴角,极其无语。
不过,韩玉然并不是蔺玄之想要说的重点,他问道:“你之前为何喜欢韩玉然,现在却又不喜欢了?"
元天问道:“因为在飞鸾峰上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虽然有些跳脱,又爱和我开玩笑,有的时候还会故意欺负我,但是我却觉得他无比鲜活可爱,一言一行都能勾动我的心脏,但是...."
元天问沉了沉眸子,又喝了一杯灵茶,道:“自从他和我上山之后,我就觉得,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我所喜欢的那些,似乎从他身上消失了,我既不想当一个始乱终弃的人,却又不想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当道侣,所以纠结下来,就成了一团乱麻。"
蔺玄之倒是能明白元天问为什么要找他了,恐怕韩玉然的事情,已经快要成了元天问的一块心病,这种心病,极有可能变为在修仙道路上的一个心魔,一旦处理不好,便会容易让道心不稳,路途不畅。
蔺玄之却丝毫不在意元天问究竟会不会道心不稳,他现在只想拍桌大笑一一元天问,他到底能傻到什么地步,才会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所在?
元天问看到蔺玄之嘴角的诡异笑容,禁不住背脊发毛,他动了动身子,皱起剑眉,道:"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今日你找我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往段宇阳身上瞟,这又是怎么回事儿?"蔺玄之捏了快玲珑小巧的茶点,放在了口中。
一股子灵草和灵花的香味溢满了口中,沁人心脾,蔺玄之决定将这种小点,多带些给阿痕元天问顿时脸色发红,又闷了一口茶,把杯子重重放下,才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这几日,自从我知道宇阳曾经来我家提过两次亲之后,我总是晚上做梦梦到他,还是….”
还是不穿衣服做着不可描述之事的场景。
蔺玄之这次是真惊讶了,道:“你以前难道不知道段宇阳去你家上门提了两次亲吗?”
“我只知道第二次,那个时候我已经下决心要娶别人了,自然是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元天问一脸尴尬,说道:“我前些日子,听我爹和我父亲聊天的时候,一不小心透露他几年前还去我家提过一次亲,我才知道的。"
"那第一次,发生了什么?"蔺玄之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元天问
“我那时候,一心求道,急着闭关,我爹有没说清楚,所以我以为段宇阳是要给他族中哪个妹子提亲,我见都没见过他族中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元天问咬了咬牙,道:况且,段家和我们元家不一样,他们的家族,一向对男子和男子成亲之事,尤为排斥,认为这是逆天而行的大不敬之事,所以我更是没往宇阳身上想,我爹说的时候,我就匆匆听了一耳朵直接说没有兴趣,就去闭关了。”
所以,他爹以为他不喜欢段宇阳,就推辞了这送上门来的好事情,元天问以为段宇阳是在帮族妹提亲,对他没什么意思,便也不曾再考虑此事,只安心闭关。
蔺玄之一脸无语地说道:“我对你们元家,简直是服气了,段宇阳会是那种心甘情愿帮别人上门送好事儿的人吗?你也太高看他了。"
元天问一脸尴尬,道:“也是我爹没说清楚,他若是说得明白,我也不至于和宇阳闹成现在这般地步了。"
反正都是他爹的错,和他没关系。
蔺玄之想了想,问道:“那如果当初向你求婚的人,是段宇阳呢?”
第173章 只能是他
“如果是宇阳…”元天问顿了一顿,道:“我不知道我最终会做什么决定,但是必然不会一口回绝。"
"这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你喜欢他?"蔺玄之有些意外地问道。
元天问脸色微红,道:“多喜欢肯定我一时间是不好下定论的,毕竟很多年都没见面了,但是我对他有种亲近感,并不排斥,而且小时候他还说过,长大要与我成亲,我这么多年也都没有忘记。如果当初我知道是他,必然会愿意先和他接触一段时间,再看看之后的发展情况。"
蔺玄之点点头,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他手中的杯子里的水,都在发颤。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元天问和段宇阳之间,竟然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上辈子段宇阳和元天问老死不相往来,在蔺玄之此时看来,这还算是轻的,以前他只以为韩玉然颇有手段,会笼络人心,装模作样,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胆大包天,胆敢李代桃僵之人!
"你这是又在笑什么?"元天问有些气恼了,他给蔺玄之说这些话,无非是觉得这个人一来能保守秘密,二来好歹也是和他曾经是同门、又同时认识韩玉然和段宇阳,所以能帮他提点提点,没想到,蔺玄之竟然是这种反应!
“我只是觉得,这世上万事万物,真的是一环接一环,一环扣一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蔺玄之收起笑容,道:“元天问,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居然脑子里面只有根筋,装的全是水。"
元天问:“…."
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我且问你,你有没有想过,韩玉然在飞鸾峰上时,和如今的他,为什么相差甚远?"蔺玄之道。
元天问点点头,道:“想过,只是环境不一样,人自然会有改变,再加上你给他带来了些心理阴影…”
“我给他带来心理阴影?"蔺玄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元天问心虚地点点头,道:“我问他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蔺玄之:“....”
这种话胡言乱语骗傻子的话你他妈都能信?
蔺玄之对元天问的情商不抱希望,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段宇阳又为何要去你家提第二次亲?"
按常理而言,像是段宇阳这种人,像段家这种家族,提亲失败一次之后,根本不会再第二次上门自取其辱,毕竟,比道侣更重要的,是家族的脸面。
元天问微微皱眉,道:“难不成,是因为在青城的时候,我和韩玉然的事情,刺激到了他。"
蔺玄之笑都笑不出来了,他觉得像是元天问这种脑子不转弯的人,根本不能旁敲侧击,只能单刀直入,否则他今天得和他耗上一整个晚上。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在飞鸾峰上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是一二”
"等等!"元天问猛然瞪大了眼睛,他的大脑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他的心脏骤然紧缩个不可思议但是又完全能解释的清他如今所有困惑的想法,瞬间成型。
蔺玄之也轻轻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韩玉然不是那个飞鸾峰上舍身救我之人。"元天问的言语飞快,“所以他才性格大变,所以我对他才丝毫没有感觉,所以他才一直不敢和我行合欢之事,但那个人如果不是他,会是谁?"
元天问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身影,他虽然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还张口闭口都是脏话,但是他却无比鲜活、可爱、爱憎分明,让人总是又爱又恨。
为什么段宇阳第一次求婚被拒绝之后,还会鼓起勇气连脸面都不要地来求娶第二次?为什么段宇阳见到他之后就看他不顺眼?为什么段二长老在韩玉然的生辰宴上,明显表现出对他的不满?为什么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能梦到赤身裸体的段宇阳在他的身下辗转承欢……
元天问那只常年拿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茶盏里面的水也流了出来,烫了他的手,也亳无察觉,任由这水肆意流下。
"是他。"元天问哑着嗓子道。
他无比确定,毫无怀疑
蔺玄之觉得他嗓子眼里憋得一口老血总算是喷出来了,他还真意想不到,这个剑道天才实际上的二傻子,居然还真能在他提点之下,自行发现最大的问题所在,这真是让他老怀甚慰极。
元天问陷入了一种长时间的凌乱和深思之中,久久难以回神,不可自拔。他简直难以相信那个在飞鸾峰上,为他付出一切,每时每刻都在陪伴他、绞尽脑汁逗他开心的人,竟然是段宇阳。
不,不对,怎么可能难以相信?
元天问的心脏猛然一阵抽痛一一那个人,当然是段宇阳,也只能是段宇阳!
除了段宇阳,又有谁会在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能毫无保留地对待他,只因他是元天问,而却无丝毫利用之心。
他总算是彻底明白,韩玉然身上,最违和的地方,究竟是在哪里了。
韩玉然爱他的身份,并经常有意无意地借着他的身份,在玄天宗得到不少便利好处,从他身上,也同样捞了不少好处。
只是元天问之前将韩玉然当成自己的道侣来看待,并不太在意这些,也因着迫于想要得到那位与他极尽缠绵之人,所以才刻意忽略了那些违和感…如今在得知他竟然是个冒牌货,元天问就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
但是,他此时完全不想去思考有关韩玉然的任何事情,元天问被当成白痴一样被愚弄,他自然是无比愤怒,然而,他此时满脑子想的,全部都是另一个人。
元天问的心里历程从“谢天谢地竟然是他”,发展到“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我好蛋疼”,再到我居然是个把心上人都认错的大傻瓜”,最终变为“我以前那样对待宇阳他一段日子一定难过极了。”
好心疼qaq
我要去找他。”
元天问霍然站了起来。
"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吗?"蔺玄之看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变脸,此时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愉快一一看元天问吃瘪,这恐怕还是第一次。
元天问抿了抿唇,道:“从玄天宗到达天极城的第一日,我就打听过段家在何处落脚了。”
蔺玄之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行动力也真够强的,竟然比脑子转的快那么多,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刚刚才想明白,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装作不知来骗我。”
"我没那么无聊。"元天问迫不及待想要去找段宇阳,刚准备走,却是被蔺玄之叫住了。
“你现在去找宇阳,他恐怕不会理会你。"蔺玄之道。
"他当然不应该理会我。"元天问显然还没有傻到底,道:“我已经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了,他可以扫我一次,扫我两次,扫我一百一千次,但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的。”
蔺玄之简直是服气元天问了,感慨说道:“没想到,元少峰居然是个脸皮厚如城墙之人。”
"你想说我不要脸就直说。”元天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追媳妇儿,何必要脸?当初如果不是你主动和韩玉然解除婚约,大概要不了几天,我就要想办法下黑手了,反正三教九流,明里暗里,我总有办法把你们的婚事搅黄了。"
蔺玄之:“.....”
他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过,你当初见到我沾沾自喜地替韩玉然出头,还接你的盘,一定在心中嘲笑我吧?"元天问道。
"我感激你还来不及,何谈嘲笑?"蔺玄之斜了元天问一眼,慢条斯理道:“我只是在嘲笑段宇阳,我没见过比他更眼瞎的人,竟然会看上你这种人。"
元天问:“…"
该死的,他竟然无法反驳无言以对!
"和你也算同门,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你和宇阳也算朋友,居然忍心看他独自伤心。"
元天问此时满心窝火和心酸,道:“你知道那么早,居然丝毫风声都不给我透露,亏我...."
面对元天问的指责,蔺玄之也很无语,他淡定说道:“我只知道他曾经在飞鸾峰上,和你有过一段过往,但谁能想到,你和韩玉然在一起,竟然是因为你自己没脑子,把他当成段宇阳来看待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
"你眼瞎。"蔺玄之说。
元天问:“.....”
"你刚才明明说没有在心里嘲笑我。"元天问道。
"我的确没有在心里嘲笑你。"蔺玄之道:“我是在口头嘲笑你鄙视你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