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贤后难为 > 贤后难为 第4节
  周崇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栾夫人左右看了看,说道:“我知道,盛姐姐走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却觉得,让云儿进宫,未必是坏事。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整个晏京都知道他是你周崇的小儿子。有谁能想到,司水教教主,是你周大人的救命恩人?当年先帝剿灭司水教,是受了小人蒙蔽。他表面上是发难司水教,实际上为得是什么,你我心里应该都清楚。现在是武帝当政,早就不是当年宪宗的天下了。也许,盛姐姐一家的冤魂,能得到召雪也不一定。”
  在听到栾夫人说周姐姐时,周崇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知道,盛雪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只想让他的骨血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栾夫人说道:“这是自然,你是个读过书的,应该知道灯下黑的道理。先不说司水教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又有谁能想到,云儿和司水教有关系?”
  终于,周崇点了点头,说道:“唉……也只能这样了!”
  小插曲不提,第二天便是奉迎进宫的日子,周云见穿上掌衣局全部人马连轴转赶制出来的男式凤袍,整个人的气质立马不一样了。他看着铜镜里一身白色为底描金卷云纹图案的华贵凤袍,真不敢相信镜中的那个绝美少年是自己。周雪岚来送弟弟出嫁,还抱怨了半天二弟竟然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回来。说是在崇明山学武,实在赶不过来。
  周云见知道崇明山,是个非常古老的习武门派。他这个二哥喜好在江湖中闯荡,他倒也不在意这些繁俗的细节。此刻他正欣赏着铜镜中自己的美貌,从小就有点小自恋的他,觉得这回真是赚着了!
  其实周云见和原版周嵩是有几分相像的,严谨来说,周云见应该是高配版的周嵩。
  吉时一到,大婚仪式正式举行。
  成婚繁索又累人,周云见在栾氏的再三叮嘱下上了仪驾,明明上轿的时候天色才刚麻麻亮,进宫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他觉得皇帝结婚可真不是人干得事儿,这一圈儿下来,能瘦三斤。
  总算挨到了册封礼,武帝千呼万唤的露面了。虽然武帝是皇帝,却也要亲自奉迎皇后仪驾进宫。册封礼,也需要他亲自主持。周云见远远看着一身庄重黑衣不怒自威的武帝,心里默默祈祷他千万别再提起那一日玫瑰膏的事情了。
  玉阶上,武帝缓缓往下走,周云见也在元宝的搀扶下下了仪驾,一步步往上走。两人一上一下,目光相接间,周云见忽然觉得武帝这个人其实还挺可爱的。他自己莫名奇妙娶了个男皇后,却并不因为他是gay,还乖乖的娶进宫了。为了家国天下,当皇帝也不是事事都能顺心的哩!
  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周云见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在他的手背上碾了一下。指腹上刀剑磨出的厚茧仍在,刺在皮肤上有些微疼。两人同登神坛,携手上了一柱香。
  上完香,武帝才低头看了周云见一眼:“作为朕的皇后,当守礼孝贤,你以后便是朕的孝贤皇后。”
  话音刚落,总管大太监便开始宣册封诏书。众臣跪拜,周云见也跪到了武帝面前。宣旨结束后,周云见起身,双手接旨,说道:“谢主隆恩,臣,谨尊皇上教诲。”
  接了圣旨,底下群臣开始山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皇后,贺喜皇后……”
  周云见望着此起彼伏的群臣跪拜,心里直打鼓。好在这会儿经过一系列的震撼场面,周云见都快麻木了。被正式抬往厚坤宫时,周云见的大脑才算恢复了思考。他揉了揉酸麻的胳膊腿,低声对李莲英说道:“小李子,你这一路都不发一言,我快紧张死了。”
  小李子总算开口了:“殿下也没问我啊!”
  周云见说道:“这么多人在场,我怎么问你?”
  小李子说道:“殿下放心,仪式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您只是个道具,只要按章程走就是。”
  周云见:……道具像话吗?
  后面还有几个小仪式,抱着装有珍珠、钱币等各种金银财宝的宝瓶跨过火盆,再换成软轿穿过皇帝住的天行殿,进入皇后的厚坤宫东暖阁洞房内等着行晚上的合卺礼。
  婚礼进行到这一阶段,就差不多完成了。皇帝照样在前厅大宴群臣,皇后则跨过了堆着苹果的门槛,坐到了洞房的床前。
  整个婚礼举行了整整一天,这个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周云见见房间里没人,便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呻吟一声:“啊……嗯……嗯……累死我了!”
  小李子立即制止道:“殿下不可!不庄重,是要被扣分的。”
  周云见伸懒腰伸到一半,没理小李子,继续伸了下去,说道:“哦,那你扣吧!”反正我答应了你的不平等条约,你想扣也扣不着!
  小李子拿他没办法,只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您这样……被陛下看到了,可怎么得了,他会生气的。他若是生气,您还怎么做他的今生挚爱?”
  周云见的脑仁儿又开始疼,也对,如不投其所好,怎么能成为他的今生挚爱?
  小李子说道:“如果殿下实在没头绪,奴才可以稍加提点。于农,于商,于水利民生,只要是利国处民的事,殿下只要做了,均可提升您的贤德指数。如果一时间摸不清武帝的喜好,您可以先从贤后这个方向入手。”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行,我知道了。”于家于商于水利民生,这些可都是国家大事,我能做得来吗?周云见左思右想,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元宝匆匆跑来,递给周云见一盘点心。忙了整整一大天,中午连饭都没吃上。他吃了几口点心,又喝了点茶水,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又问元宝:“皇上什么时辰过来?”
  元宝说道:“前面回说很快就过来了,我得出去了,少爷您自己注意言行啊!”
  周云见点了点头,元宝刚出去,便听到外面有人传,皇上来了。
  一口点心差点儿没噎到,他匆匆灌了口冷茶,便起身去迎驾。因为他是个男儿身,不用蒙盖头喜帕,自然也省了称心如意这一礼节。直接单膝跪地,行了个君臣礼,说道:“臣,拜见皇上。”
  武帝嗯了一声,也没说让他起来,直接绕过他坐到了床边,开口道:“过来吧!”
  周云见:???这么直接的吗???
  武帝见他一直愣在那里,便问道:“你磨蹭什么?朕还有事,快点!”
  周云见还真不知道,武帝竟然那么猴急热情的吗?这还真是让他多虑了,不过这种事……有速战速决的吗?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含蓄与内敛?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绞尽脑汁,想到了后庭春里小受说过的一句话,羞涩道:“清……清郎,你别心急。我是头一回,疼着呢……”
  眼前的武帝面色瞬间黑如锅底,他仿佛看待神兽似的看着周云见,压着暴怒一般说道:“朕是让你……让你……让你快些行结发礼!你这浪荡子!想……什么呢?!”
  第7章
  会错意的周云见被吼懵了,耳边还传来小李子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为了怕外人听见,武帝吼的时候故意压着嗓子,看样子是给周云见留足了面子。不过看他这表情,……是脸红了?
  周云见忽然觉得武帝更可爱了,简直就是个小可爱。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哦,那陛下您……怎么不说清楚,害人家白高兴一场。”
  晏清:……
  行武出身的晏清脾气秉性与一般的武将不太一样,他有事不太喜欢说出来,面部表情的管控能力也较强,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失态过。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周云见一眼,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母后莫不是疯了……”否则为何会给他立这样一位皇后?
  简直……恬不知耻!
  周云见憋笑般的坐到床边,外面静侯的喜嬷嬷走了进来,剪下他俩的一人一缕头发,以红缨梳结在一起,放入备好的锦囊中。装好后喜嬷嬷面带喜色的说道:“一世结发,两心合一,同牢合卺,皇上皇后早些安睡。”说完便带着一干宫女侍从离开了洞房,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偌大个洞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俩。周云见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坐着不敢动。皇帝也不动,今日是他大婚,所有的奏折本子都暂存,明日再批。太后也勒令他大婚当天必须行合卺礼,虽说她心知肚明,不可能是因为晏清损了阳德才会娶不了妻,但是她笃信命理。承泽上师给他选的皇后,就是和着命理来的。这二人结发,帝后永昌,且福寿绵长。
  不论她儿子会不会与那孩子同房,每月初一十五,也必须同寝。
  这是太后的原话,武帝谁的话都能不听,太后的话是绝不敢忤逆的。说要留宿,就必须要留宿。只是与这样的人同床共枕,武帝实在不愿意。他抱了床被子铺到地上,说道:“你睡吧!”
  周云见心知肚明,一连的骚操作下来,武帝不但对他没有半分好感,反而生出了厌烦的情绪。但这也不能怪他,他上辈子几近奔三连场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虽然在中二时期有过几次懵懂的交往,但都是和校花级别的女朋友,于现在也起不到任何参考作用。把事情搞砸了,也只能怪他没经验。
  眼看着皇帝就要往地上躺,周云见立即说道:“陛下不可,臣,怎么能让您睡地上?”
  武帝一脸谨慎的看向周云见,说道:“你想怎样?不许过来!”
  周云见差点儿笑场,瞧他那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我又不会强睡了你!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放心,臣不过去。您九五至尊,哪有睡地上的道理?还是让臣睡地上吧!”
  武帝一脸轻蔑的打量着周云见,说道:“朕乃一国之君,堂堂八尺男儿,让皇后睡地上?传扬出去,让百姓耻笑!”
  “可是皇上……”
  周云见刚要说什么,武帝立即制止道:“别说了!朕乏了,睡吧!”说完他便要脱礼服,回头看了一眼周云见,又矜持的把手放了下来,合衣躺到了地上。
  很快,地上便传来了轻微的酣声。折腾了一天,晏清的确累了。周云见却失眠了,看着这满洞房的红绸缦帐,龙凤雕烛,贡品果子水酒,他微微叹了口气。低头端详着睡着了以后仍然英俊异常气魄荡然的武帝,说完了刚刚的后半句话:“……臣……掉床啊!”
  半夜,周云见咚得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熟睡中的他浑然不觉,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住个枕头继续睡。别说,古代的枕头个头儿挺大的,抱起来真舒服。哎?这枕头怎么自己还会跑?不行!抓住!抱紧!终于老实了,这才乖嘛!来,亲你一口。
  蹭蹭,抱抱,八爪鱼状搂!
  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夜,周云见第二天直睡到了天色大亮才起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意识过来以后才给了自己一巴掌,果然是掉床了吗?武帝呢?看昨晚他那一副生怕被自己非礼的样子,在自己掉床的一瞬间,应该马上就去床上睡了吧?
  早朝的武帝下意识揉着酸麻没有任何知觉的右臂,用左手盖下印章,说道:“准奏,四方干旱,的确该开官库赈灾。这件事,便交给齐大人去办吧!”
  下朝后,武帝还是一直揉着右手,身后的大太监一脸关切的上前问道:“陛下,您……手伤了吗?”
  武帝甩了甩手,冷声道:“没有。”
  大太监一脸的疑惑,说道:“那您这是……”
  昨晚有个小贱蹄子枕着朕的胳膊搂了朕一夜!朕一夜未合眼!但是这话他能说吗?能说吗?说出来……丢死个人了!祖宗的棺材板儿都要压不住了!母后真真疯了!这是给我找的什么皇后?
  然而他却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道:“练练腕力。”说完他的手腕咔咔发出一阵阵脆响,朝天行殿御书房走去。
  皇帝的住处在天行殿,皇后的住处自然就是厚坤宫。取自《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在周云见来看,这两句话,就预示了大晏朝的皇帝要搞基。起床洗漱后用了早点,周云见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文房四宝和小李子闲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自;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天行殿和厚坤宫,帝后的居所。啧啧啧,两个君子能干出什么好事儿?”
  李莲英:“殿下,您的此番言论如果被皇上听到了,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会下降一个层次。您现在的印象分都为负了,敢情您这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破罐子破摔了吗?”哎哟我的业绩啊!
  周云见拿起笔,说道:“这倒不是,我在想,怎样刷等级。哎,小李子,你有什么建议吗?”
  李莲英说道:“奴才不能给殿下任何建议,系统守则里不允许。但是之前我已经给过您方向了,只要是于农于商于水利民生有用的,都作数。”
  周云见在宣纸上用毛笔写了个ok,将毛笔一放,说道:“那不就是了!走!出宫!”
  由于他的身份地位特殊,不能以传统皇后的规矩来约束他。所以太后准他随意出入皇宫,但是要低调,不能惊扰百姓。所以周云见出门的时候选了一身朴素的月白衫子,罩了件天青色罩袍,插了根竹子发簪,只带了元宝和两名小太监便出了宫。
  就连马车,都是很不起眼的。
  不过身为皇后,他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所以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回来。所以选的马车很轻便,方便跑路。出了宫门往前走,便是海晏大街。这里商户云集,热闹非凡,鼎盛时期,绵延百里。有道是百里海晏街,盛世清河年。周云见打着马车的轿帘儿往外看,说道:“这就是有名的海晏大街了啊!”
  大街上传来徐徐吟唱:“包子馒头花卷嘞!”
  “花雕酒二钱!……”
  “看咱家的花纱布,杨州铺子里出的料子……”
  ……
  他是一名史学家,考古学家,海晏大街于他来说还是有些情怀的。怎么说,大晏也是古往今来最鼎盛的朝代,四方来朝国泰民安。从武帝起,便给华夏开创了一个海清河晏的盛世王朝。后面的几代子孙也是争气,把武帝打下的家业守得固苦金汤。
  可是如今的海晏大街,却是武帝初年,较为萧条的时候。虽然仍是热闹非凡,糖人儿杂耍冰糖葫芦,周云见一路买了不少,吃了不少,更是见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越往城南走,乞丐越多。及至城门外,便看到门外或是躺或是站聚集了一群外乡来的流民。他们衣著破旧,面容枯槁,有的腿部浮肿,有的赤脚上满是疮疤。仿佛走了许久,才来到了这里,寻找一丝生机。
  周云见皱眉望着轿外,说道:“元宝,去问问他们是哪儿人。”
  元宝应了一声,下了马车去打听了一番,把一路买来的吃食分给了在路边玩耍的几个小孩子。回来回周云见道:“少爷,山东河南大旱,他们都是逃难过来的难民。”
  周云见点了点头,让小太监驱使着马车往前走。这波难民少说也有百来个,他们看起来不太好,有不少老弱病残已经撑不住了。周云见是个心软的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条件优渥百姓安居乐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怜悯之心腾起,转头问元宝:“我们手里有什么钱财银两吗?给了他们吧!”
  元宝说道:“是有点儿钱,可给谁的是?他们这么多人,给了一个,另一个不会抢吗?”
  周云见想了想,觉得也是,说道:“那不如进城买点儿粮食,锅灶,临时搭个粥棚,给他们施点粥吧!能撑几天是几天,说不定他们就有能找到生计的。”
  元宝应了一声,便调转马头往回走。刚走了两步路,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及一阵阵恸哭,人群瞬间朝那边拢了过去。周云见皱眉,问元宝:“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第8章
  元宝立即调转了马头,朝那骚乱走了过去。周云见下了马车,挤进了人群。只见一个瘦小羸弱的小女孩儿正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半块儿发霉的窝窝头,正努力的朝地上躺着的一名妇人的嘴里塞。她一边塞一边着急的说道:“阿娘你吃啊!三丫要来饭食了,您快点儿吃啊!你怎么还睡?你都睡了一天了!”
  “阿娘你醒醒,快点醒来啊!”
  “再不吃饭就冷了,阿娘你为什么不理三丫?”
  周云见朝地上躺着的那妇人看去,只见那妇人已经死去多时,尸僵都出现了。旁边有人实在于心不忍,上前开口劝道:“三丫头,你娘死了,她吃不了饭了,你自己吃吧!”
  懵懂的孩子低头看了看妇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我阿娘没死,她只是睡着了。我要等她睡醒了,她睡醒了,就能吃饭了。”
  那人叹了口气,又说道:“吃了吧三丫头,你娘不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