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去,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脸难为的样子。
瑾宁本来让他回来拿几身衣服,但是想着母亲给自己的嫁妆盒子不能留在这里,便亲自过来取,才会看到这一幕的。
“瑾宁,你不信我吗?我不会轻薄她。”靖廷见她抱着首饰盒子就往外走,不禁着急了。
瑾宁把首饰盒子抱在怀里垂下了眸子,静静地道:“之前,我问嬷嬷什么是爱情,嬷嬷跟我说了很多,可我记得就是一句,你若真喜欢这个人,他若与其他女人多说一句话,你就恨不得那女人的嘴巴撕烂,他若多看旁的女人一眼,你就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下来,我刚才给她一巴掌,是因为她碰了你,我现在不搭理你,是因为我很介意她碰过你,虽然我知道和你没有关系,但是我心里头现在有气,你别跟我说话,你这个被别的女人碰过的人,给我闪远点儿,我这口气消了自然就没事!”
瑾宁说完,抱着收拾盒子就往外走。
靖廷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但是,慢慢地,他的嘴角上扬,不可拟制地傻笑起来。
她说,若你真的喜欢这个人……
方才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他就只记住了这句。
伺候他的小碗从外头进来,就看到大将军一个劲地傻笑,小碗吓了一跳,“大将军,您笑什么?”
大将军是不爱笑的,至少,伺候他这么久,鲜少见他笑。
靖廷看着小碗,拍着他的肩膀,“大碗,备马,本将要去国公府!”
说完,便大步出去了。
小碗想为自己的名字辩解,但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觉得辩解也是于事无补,便追着出去备马了。
靖廷一路追到国公府,却知道瑾宁压根没回国公府,而是去了甄大将军府。
他便又策马去了甄大将军府。
贵宾临门,下人连忙把姑爷迎进去。
“小姐在老夫人屋中。”下人把他领到了老夫人屋中,便听得屋中传出笑声。
靖廷走进去,瑾宁靠在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脸上满带笑容,大舅妈也陪在一旁,笑得不可自拟。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让她们笑得这么高兴。
靖廷进去见礼,老夫人和大舅妈都用促狭的眸光看他,笑得越发收不住。
靖廷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睛看着瑾宁,有些小心翼翼。
瑾宁白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请罪!”靖廷厚着脸皮道。
“我又没怪你,有什么好请罪的?”瑾宁道。
老夫人一巴掌打在她的头上,自然是轻轻地打,“不可对姑爷这样说话,去,跟姑爷到外头去走走。”
瑾宁便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他眸光发直,痴痴地看着瑾宁,“不生气了?”
大舅妈笑了起来,“行了,去吧,瑾宁跟你闹着玩呢,真气你不成?甄家没这么小气的姑娘!”
“犯错情节比较严重,她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和小气没有关系的。”靖廷为瑾宁辩解。
老夫人笑得愈发开怀,“这怎么像个呆子了?好,呆子好啊,呆子不懂得欺负人,以后是个怕老婆的。”
瑾宁脸色一红,拉着他就往外走。
靖廷一边走一边说:“我就是个怕老婆的。”
瑾宁撒手放开他,“我跟你闹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她现在气消了,但是方才是真介意。
也就是那一刻,她明白了嬷嬷说的话。
因为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心里立刻就有一个冲动,要上去一鞭子抽断查端明的双手。
且她脑子里在那一刻闪过许多粗俗骂人的话,庄子里的大娘都是那样骂人的,尤其在发现自家相公去光顾窑子的时候。
虽然忍住没说出来,但是在心底里已经狠狠地骂过一遍了。
靖廷柔声道:“你可以继续生气的,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瑾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生气就不搭理你了,真要我生气吗?”
靖廷很自动自觉地牵着她的手,“我错了。”
“算了!”
“你把刚才的话说一次。”
“算了!”
“不是这句,在侯府的时候,你出门之前跟我说的那一番话,你再说一遍。”
第280章 这辈子没白活
瑾宁往前走,“我已经不记得方才说了什么。”
“想想!”他追过来,还是继续把她的手牵着。
瑾宁也不甩开,反握住他,两人静静地往亭子里走去。
风渐渐地大了,初冬的寒气明显来袭。
但是景致很好,满园洒金,阳光也透明似地明媚。
两人坐下来,瑾宁扬起眸子看他,“咱怎么就走到成亲这一步了呢?”
其实回想起起来,觉得真是神奇。
她的人生本来已经毁掉了的。
真不敢相信上天会这般厚待她。
到底冥冥中,是否有一位主宰者?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龙太后的脸,随即她便笑了起来,怎么会想到她?
她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只是到底也是凡人一个,如何能主宰人的命运?
靖廷也觉得很神奇。
他对成家从没有过期待。
即便之前已经定亲了陈幸如,可认为这只是每个人都必须要走的一步,没有任何的期待,甚至没有任何的喜悦。
一路回想起来,从第一次在国公府看到瑾宁,误伤了她,再到一同去狼山救晖临世子,躲在山中一晚,那时候,两人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他并未想到以后两人会有这样的交集纠缠。
她被退亲,其实他心里头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窃喜。
当时只以为是因为李良晟并非良配,为她感到高兴罢了。
在庄子里的时候,他看着她哭,他心里微痛,那么倔强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软弱的一面。
他心疼,且有腾起要保护她的念头。
虽然他知道她并不需要人保护。
他被退亲,她亲眼目睹。
他其实难堪,只是与她眸光交接,看到她眼底的温柔,他的心便暖和了起来。
他求亲,是并非一时之念。
觉得疲惫,不愿意再把亲事从头再议一遍,而她很好,他看着很舒服,他想要这样一个夫人。
求亲之后,其实并未心存期待她会答应。
可这份期待,在他去东浙的时候,面临生死关头,他忽然就很看重,因为当你生死未卜的时候,若有牵挂,至少证明你还有存在的必要。
他发誓,回去之后,会认认真真地求一次亲。
可死里逃生,她竟已经嫁给他为妻了。
他如今回想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涌起的那股感受,至今还没理清楚是什么。
就有那么一个冲动,想立刻抱着她。
如今听到瑾宁这样问,他思绪几度回转,竟吐出两个自认为很俗气的字,“缘分!”
然后他自己也笑了。
瑾宁看着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他笑。
他笑起来,仿佛所有的灰霾都褪去,明媚得如外头的阳光。
缘分,或许是真的。
兜兜转转,他们在一块了。
瑾宁握住他的铁手,铁手冰冷,但是她的心很暖和。
靖廷有些不自在,想用右手换过来,但是瑾宁却只拉着他的铁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不管如何,我们过好我们这一辈子,哪怕这一辈子很短暂。”
她是忽然地忧伤起来的,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靖廷把另外一只手也放在她的脸上,捧着她的脸,认真而郑重地道:“一辈子!”
这三个字真好听。
能对着你所喜欢的那个人,许下一辈子的诺言,这份感动和悸动,冲击着他的心。
瑾宁笑了,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四手交握拉下来放在她的膝盖上,“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听完之后,你想悔婚,我不怨你。”
靖廷看着她,“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悔婚。”
瑾宁轻轻地呼吸一口,道:“我身体里有娘胎来的寒毒,郡主说,我许是活不过五年。”’
靖廷哦了一声,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瞳孔是迅速地收缩了一下,他的右手有些微颤,但是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五年也是一辈子!”
他心里沉下了一块铁,重得呼吸都有些透不过来。
其实当日郡主为她诊治,让他出去,他多少能猜到有些问题。
但是,却没想到是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