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点双标又有什么关系?齐漠并不是出生于乱世。
对于这样的世界和时代,相距了至少千年时光的萧琰其实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太平盛世报以宽容的态度,而作为萧琰唯一的友人,齐漠也成了这种宽容最大的承接者。
简而言之,萧琰看齐漠自带了虽然脾气不好·但待人真诚·很像曾经的后辈的滤镜。
也不知道齐漠该不该哭一哭。
为了避免继续谈论公主和男宠的二三事,萧琰自动开启了讲故事技能。
到了这世界几个月,他无论容貌还是其他都渐渐往上辈子这个年岁靠拢。
此时讲着史传故事的人斜靠在沙发上,双腿一曲一放,指尖缓缓翻过书籍。
他的嗓音不疾不徐、低缓从容,长长的漆黑睫毛微垂,整个人笼上天塌不惊的沉静,有一种和缓而悠长的魅力。
好在齐漠活了两辈子什么都没涨,就是在萧琰面前掩饰情绪的功力涨了。
为了掩饰情绪,他顺手拿了茶几上的马克笔无意识画起来。
等到回过神来,就见到对面的人已经停了讲故事,在微黄灯光下看过来的样子俊美好看得不得了。
齐漠在美色的误导下,醉醺醺陶陶然对那只摊开的手交出了速写本。
本子离手马上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
齐二少:齐漠你这个棒槌!
……
萧琰指着歪七扭八的q版小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含了丝笑意:“这是我?”
刚刚从美色中挣脱的齐总立马跌了回去。
十分不顶用。
飘飘然点了头。
低低的笑声从萧琰口中传出来。
表面上仍旧端着一张十分酷炫的反派脸,齐漠心里已经炸出了一朵朵蘑菇云。
这是两辈子加起来除了戏里,他见过的阿琰情绪最明显的时候。
而且还,这么撩。
撩,撩,撩……
笑笑笑,还在笑。
齐总十分煎熬,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大概会控住不住自己,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把阿琰这样那样。
——在心里把萧琰当成娇花的齐总,今天也很有自信。
剩下的笑声被困在喉咙里,萧琰修长好看的手指头握起笔勾画起来。
沙沙的声音结束,一只q版小人跃然纸上。
穿着西装,打着领结,两只眼睛超凶,然而头顶一撮呆毛。
齐总非常含蓄地称赞:“画得挺好看的。”
“挺像的。”萧琰答非所问,然后把速写本往前一递,“送给你。”
在心上人面前一贯没有智商的齐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在画我?
看了看萌得人心颤的小人,他真切地觉得没有画出他威武的气势。
但是。
这是。
阿琰画的。
齐总十分忧愁地想,这要是别人,他一定先让人揍一顿再说,但既然是阿琰画的,其实也可以勉为其难赞美一下的。
然后他就又夸了许多句不带重样的。
美滋滋。
回去就裱起来。
于是美滋滋的齐总成功失眠了。
……
b市时间,十一点。
萧琰放下书:“睡吗?”
“还不困,阿琰先睡吧。”
说话的时候,齐漠几乎以为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大得在房间里回响。
灯已经关了,只剩下音量调到零的电视还在发着光。
在这样半黑暗的环境中,齐漠窝在沙发上竖起耳朵,仔细捕捉那低低的呼吸。
这比他曾做过的最美的梦还美。
直到手机震了震,齐漠才动了动发僵的身体,回过神来。
蒋大:【齐二,恒子攒局子,在以前那会所,来玩儿呗。】
齐漠:【老子打算上进,以后不出去鬼混了。】
蒋明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往身边王恒腿上掐了一把,在听到“嗷”的一声后,仍然不敢相信。
“老蒋你他妈有病啊?干什么掐老子!”
蒋明翰恍恍惚惚:“恒子,齐二说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不跟咱鬼混了。”
王恒:“你小子别转移话——啥?齐二说他要洗心革面?你没逗我?”
一把抢过手机,确定姓蒋的没涮他之后,王恒噼里啪啦打字过去。
【怎么个上进法?跟兄弟说说,兄弟也想上进。】
齐漠:【以后酒吧、会所、迪厅反正一切不正经的地方,都别叫老子。】
王恒啪的一巴掌拍在蒋明翰背上,在同样的一声“嗷”中心满意足报了仇,纳闷道:“几月前他就不太正常,难道是齐老爷子停了他的卡,还是齐叔动了家法,总不能是大名鼎鼎的齐二少真要改邪归正了吧?”
蒋明翰灌了口酒压了压惊,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发小把他丢医院的事,狗胆包天道:“我看改邪归正没戏,发疯了才是真的。”
王恒:“行,我帮你把这话转达给齐二。”
“别别别,哥,王哥,王哥我错了。”
另一边齐漠发完短信,看了看时间,凌晨四十分。
轻手轻脚关了电视,挪到床边小心翼翼揭开被子,躺上去的时候心跳得贼快。
入睡前,齐漠朦朦胧胧还在想一定要好好睡,不能打扰到阿琰。
然而,事与愿违。
昨天晚上接近一点才睡,但齐二少破天荒醒得很早。
身边萧琰也刚醒,用手支着头,略长的刘海垂下来,眉目深邃而俊美,还带了一分刚醒的慵懒。
齐漠视线像着了火,一触即分。
然后就发现了自己霸道的睡姿。
一张不算太大的床,他占了足足四分之三,离躺下的地方十万八千里,还伸了只手把阿琰使劲往怀里抱。
齐二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萧琰趁着齐漠醒来起了身,放轻动作洗漱,给床上一看就没清醒的人拉了拉被子,压低声音道:“睡吧,还早。”
这句话仿佛自带催眠,原本还想挣扎着起来的齐漠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还做了个美梦。
第十一章
【同样的桃花树下,烹茶的人依旧青衣广袖俊美无双,落到柔萝眼里却只觉得冷,无边无际的冷。
露水凝结在她长长的眼睫上,如同将坠未坠的眼泪。
“先生,这么多年来,您是为了什么教养我。”
玄央修长洁白的手指推过去一杯茶:“想养便养了。”
柔萝闭了闭眼:“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
“你想问什么?”萧琰微微抬起头,他沉静的眉目在小小的摄像机屏幕里俊美得惊人,那双眼睛
里忽然含上了氤氲的笑意,像早春桃花枝头的薄霜。
美好,但又于美好之中生出了无边无际的冷意。
像是含了薄薄的碎冰,每一片都让看到的人寒到了心里。
“他们说……说,您是为了献祭,才收养了我。”言韵的声音很轻,轻得发颤,仿佛下一瞬就有泣音从喉咙里泻出来。
端坐的仙人眉梢微挑,带着诧异,他的语调轻柔又和缓,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人心里,于冰层上凿开一个个窟窿:“你相信吗?”
柔萝闭了闭眼,指尖掐进肉里,她强迫自己直视玄央:“您说,我该不该信?”
而由萧琰扮演的玄央目光垂落,他仿佛又于一瞬之间褪去了刚才的缥缈不定冷漠无常,重新变得悠远沉静起来。
“茶凉了”他说。
然后他回答了那个问题:“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信。”
匆匆脚步声响起,从桃花树后又转出一个青年。
格子衬衫,黑框眼镜,脸色很冷很愤怒。
他揽过柔萝,把她护在身后,带着勃发的怒气道:“你养阿萝本来就用心不良,阿萝不向你报仇也算报答了养育之恩,以后你要是敢对她不利,别怪我们不客气。”
青年抢过柔萝手中的剑,掷在小几上,口中柔声道:“阿萝别为这种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