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敬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她好歹当了你这么多年妹妹,可我呢,还没叫几天姐,就被姐夫抢走了!
不过……看着顾胜天这么难受的样子,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了。
有时候别人的痛苦就是自己快乐的源泉。
于是于敬跃看看顾胜天,又长叹一声:“哥,其实吧,这事我是这么想的,既然这是姐的选择,那我们应该尊重她,成全她,而且姐夫人不错,我还挺欣赏的,有这样的姐夫,我于敬跃认栽!”
顾胜天咬了咬牙,捧住太阳穴:“得,你先别说了!”
——
而就在顾胜天和于敬跃在这里纠结酸涩的时候,福宝挑了个时候,和苗秀菊刘桂枝私底下说话,把自己和萧定坤谈对象的事说了。
刘桂枝最先一惊:“啥?你和定坤谈了?”
福宝脸上微微泛红,点头:“是,娘,定坤哥哥一直很照顾我,一来二去就熟了。”
苗秀菊望着自己这孙女,耸着眉在那里琢磨:“你和你妈提了这事吗?”
福宝想起那天于老爷子的反应,默了下,点头:“爷爷应该听别人提起过,不过他不知道确切,可能以为没这茬。”
当时只是孙老爷子提到了这事,于老爷子当然反对,气恼之后,好像就没再提过,可能老人家年纪大了,认了孙女高兴,一时忘记这茬了?而孙老爷子提起这事的时候,恰好于安民宁慧月是不在场的,并不知道。
苗秀菊琢磨一番后,看看儿媳妇刘桂枝。
刘桂枝有些懵,不过懵了一会,想想,微微点头。
苗秀菊看着自家孙女,叹了口气,这才拉住福宝的手:“福宝,你定坤哥哥这人品各方面都是不错的,也算是知根知底,如果你和他谈,我们倒是没什么意见。”
虽然心里确实不太舒服,养了这么多年的孙女,怎么就已经谈对象了?是不是很快就要结婚嫁出去了?
刘桂枝倒是想得多,这一会儿工夫已经盘算开了许多事,当娘的在最初难受后,当然更多的是为女儿着想,她琢磨着道:“虽然年纪大了几岁,不过大了知道疼人,与其找个毛头小伙子不让我放心,找定坤我心里倒是踏实。”
福宝听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自己和萧定坤谈了,真正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也就是最近的事,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还没告诉家里这事,怕家里万一不喜欢呢。
自己是不愿意让家里人伤心的,但是又不舍得定坤哥哥,现在奶奶和娘这么说,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福宝抿唇笑,笑着拉住刘桂枝的手:“娘,这件事你回头给我爹提提啊!”
苗秀菊看她那样子,顿时摇头叹息:“你这傻闺女,是不是怕你爹你娘不乐意这门婚事,才眼巴巴地先和我还有你娘提,等我们愿意了,再让我们和你爷爷你爹提?”
福宝被自己奶奶说破了心思,只好撒娇含糊道:“奶,你说啥呢!”
刘桂枝原本也有点失落,不过如今看她这难得的小女儿情态,不由笑起来,想着这孩子自打长大后,很少撒娇了,今日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便笑道:“你这孩子啊!长大了,心里装的事多了。”
一时又想起来:“你也得和你妈好好说说这事,看看你妈那边的意思。”
刘桂枝是想着,自己和宁慧月一个当娘的,一个当妈的,如果由自己把这事传话给宁慧月,总归是不好,还是福宝亲自和宁慧月说比较合适。
福宝点头:“嗯,我今天也是打算着和我妈提提这事。”
想想,之前萧定坤还打过于敬飞,不知道妈对萧定坤啥印象。
苗秀菊看出福宝心思,安慰道:“没事,你爷爷那个人是个倔强性子,但是能说理,说通了就行,至于你妈那里,我看出来了,只要你高兴,怎么着都行,她肯定不可能干涉的。”
福宝心里何尝不明白,宁慧月对自己疼宠到了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但是正因为如此,她并不希望在自己谈对象这件事上让她存有什么遗憾。
——
这天,福宝陪着宁慧月说话,宁慧月说起自己最近身轻体健的,福宝听了自然高兴,趁着高兴,母女两个又说了许多话。
因为顾家那边差不多也要回去了,宁慧月倒是舍不得的,反而劝福宝:“你和你奶奶说说,让她多在首都待一段吧。”
福宝忍不住笑了:“妈,快过年了,我奶他们得回去准备过年的事,再说家里也得有活要干呢!”
宁慧月想想也是,只好罢了。
福宝见她有点失望,便把自己十二岁那年去公社里考试照的照片拿出来给宁慧月看,黑白照片,上面用笔略显拙劣地涂画了一些青草红花的颜色,看着倒是有趣。
宁慧月一眼就被照片中的那个小女孩吸引了,小女孩娇憨动人,眼眸澄澈,和现在的福宝很是相似,只是脸上多了一些婴儿肥,看着更加软糯可爱。
宁慧月捧着这照片,仔细地看,看她的衣裳,再看她梳的小辫子,可以看出来,那时候的乡下小姑娘虽然衣着俭朴,但还是颇受疼爱的,衣着头绳头花都是上心了的。
看着这照片,她仿佛能看到自己错过的那些岁月。
宁慧月感慨:“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也想过去平溪村看看,看看福宝长大的那村子,还有那大滚子山。”
女儿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她想看看,感觉一下女儿的生活。
福宝听了,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可以啊,等明年春暖花开,妈你跟着我一起回去,到时候我带着你去山里找好吃的!”
说着,福宝历数了山里的各种好吃的,什么酸溜溜果儿,什么拐枣,什么野桃子的,最后她还说:“咱还能掏鸟蛋,捉蚂蚱!”
宁慧月以为自己听错了:“蚂蚱?”
她虽然也跟着丈夫去过山里,但那都是正儿八经好伙食,可没吃过什么蚂蚱。
福宝:“对呀,蚂蚱烤烤,酥香酥香的。还有红薯,烧火的时候埋里头,等熟透了拿出来,又软又香,外皮都是脆的,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这一番话可是把宁慧月的馋虫勾起来了。
她是物质上从来不缺的,但是现在年纪上来了,加上这些年身体也不太好,胃口自然就好不了,吃什么都没滋味,但是现在听福宝这一说,她竟然也忍不住想吃了。
她连连点头:“好,那等过了年,挑个时候,我就跟着你回去一趟看看。”
一时母女两个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大滚子山之行,提起大滚子山种种,福宝自然想起来了萧定坤,看宁慧月正高兴着,便趁机提道:“娘,有个事,爷爷也知道,不知道他和你提过吗?”
宁慧月正向往着女儿描述中的大滚子山,听到这个,随口问道:“什么?”
福宝略犹豫了下。
其实在自己亲人面前提起萧定坤,福宝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的。
这就好像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诉诸于口,告知大家,总有种把自己的心事坦白开让大家看的感觉。
不过这种事还是得说的。
福宝默了片刻,终于道:“妈,你觉得萧定坤怎么样啊?”
宁慧月点头:“他啊,人还可以,他不是当初还去你们村下乡吗?”
福宝微微垂下眼睑来:“是,他对我挺好的。”
宁慧月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自己女儿,却见她粉腻的面颊上微微泛起红晕,突然间明白过来,明白过来后,一下子吃惊不小。
自己女儿和萧定坤谈对象了?
宁慧月脑子里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萧定坤是老孙家儿媳妇的弟弟,好像人是不错,可是,可是,他比自己女儿大七岁!而且自己女儿还很小啊,不到十九岁,这样就要开始谈对象了?
宁慧月心里一下子有些不是滋味,才认回来的女儿,怎么就要谈对象了?
还有那萧定坤,那萧定坤……
宁慧月一时倒是想不出萧定坤的什么不好,论才貌,论才能,各方面这人看着都是不错,但想到他要和自己才认回来的女儿谈对象,她心里就不太舒服。
她的女儿啊!还没热乎够,就有男人觊觎着要谈对象了?
宁慧月再次开口的时候,她望着自家女儿,言语谨慎又谨慎,声音温柔又慈爱:“福宝,这谈对象的事是人生大事,你得想清楚才行。”
福宝当然明白宁慧月的意思:“妈,我和定坤哥哥通信多年,他的为人各方面我都清楚,也信得过,他人很好,我知道的,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他对我也……非常好。”
宁慧月看着女儿提起萧定坤时候眸中的光彩,沉默了一会,不说话了。
这是已经认定了吧。
她提起萧定坤时的样子,满脸都泛着粉色的光彩。
宁慧月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你既然已经和他谈了,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我们做父母的,总得给你把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要不这样吧,等哪天,让他过来咱家吃个饭,到时候咱们也多看看。”
福宝听了这话,顿时笑了,她拉着宁慧月的胳膊:“妈,你这意思是要考察考察呗!那考察好了就可以通过了是不是?”
她算是从于敬跃那里学到了,有个考察期,考察通过就升职。
宁慧月看着女儿眉眼中的欢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竟有些好笑,自家的女儿,心里还觉得她是个小孩子,突然说要谈对象了,总有种别人把女儿拐跑的感觉。
但看着福宝这轻快的样子,她可以感觉到,福宝是很在乎自己的想法,也很在乎那位萧定坤的。
既然她这么在乎,她当然也不愿意让她为难,况且,那个萧定坤,其实也还不错。
宁慧月想明白这个,也笑起来:“瞧把你高兴的!”
这话听来亲昵慈爱,福宝笑着撒娇:“妈,我高兴,你也高兴是不是啊?”
这话可算是说到宁慧月心坎里去了,只要福宝高兴,福宝喜欢,福宝幸福,宁慧月怎么着都行。
宁慧月想了想:“这件事,我得和你爷爷爸爸都说说,你那边再和人家萧定坤约个时间,看看他什么时候方便。”
福宝忙道:“他虽然忙,不过时间总是能抽出来,就看咱家什么时候方便,我也想着,我爹娘他们要回老家了,看看能不能在他们走之前大家坐一起聊聊。”
宁慧月自然同意,当下就要和于老爷子他们说。
说过了后,于安民自然是有些失落,他的失落和于敬跃顾胜天之类差不多,但又和那个不同,毕竟是做父亲的,听说女儿看中了什么对象,那滋味,可真是不舒坦。
不过这些失落也只是藏在心里罢了,便是在宁慧月面前,都没有表露出半分。
他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走了足足七八圈后,他才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福宝是个聪明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当然不能干涉她,只要对方人品端正,我是没意见的,你也不要有意见。”
宁慧月:“……”
她是没意见啊,她说过她有意见了吗??
于安民看着自己妻子,见她竟然真得没有意见,轻咳了声,在心里叹息了,罢了。
没意见就没意见吧。
心里在难受,也只能这样了。
两口子既然都没意见,那就只好递交到于老爷子面前。
他们把这事说了,就盯着于老爷子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于老爷子顿时吹胡子瞪眼拍桌子了:“那个萧定坤,我知道,他是老孙家儿媳妇的弟弟,不行,我不同意,他一看就不是好人,这是和我抢孙女吗?才认回来的孙女,他们家就要来抢?这也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不干,坚决不干!
于安民顿时眼睛一亮,不过还是上前道:“爹,婚姻自由,现在不能老一辈干涉年轻人婚姻了。”
于老爷子回以干脆地两个字:“放屁!”
屋里正沮丧的于敬跃恰好听到了这个,眼前一亮,蹭蹭蹭跑过来,跟着起哄:“爷爷,说得对,那是我姐,那是阿猫阿狗就能谈对象的吗?不行,要想和我姐姐谈对象,得先过我于敬跃这一关!”
说着,亮出了他没有肌肉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