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至彬只能咬着牙齿:嗯全听老师的。
  等一下。
  所有人都被谢殷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
  老师,既然我们交换了歌词,那站位是不是也该变。谢殷异常坦然地说,站在c位唱背景高音,这似乎不是很合适。
  舞蹈老师点头:走位也改下吧。
  钱至彬猛地回头看谢殷。但摄像机还拍着,他只能把牙齿往肚子里咽:c位不能好、的。
  谢殷听到弹牙的声音,转头发现是齐诺明朝他眨了下眼睛。
  嘴角带上浅浅的笑。
  这是他在这档节目里的第一个c位。
  .
  午餐后谢殷到寝室换被汗浸湿的练习服,发现手机上显示了未读邮件。
  一公前的假期里,他委托张律师帮他看官澶给出的那份合同。这些天导演组也和他谈过话,也在催促他尽快签约,需要在节目正式播出第一期之前确定下来。
  点开邮件,张律师熟悉的语气在手机屏幕上洋洋洒洒地和他解释官澶合同的利弊。
  谢殷一目十行,眼神只盯着最后的那一句话:
  【恕我直言,这是一份十分真诚且优惠的合同,并没有暗坑,而且对方在一些可能引起争议的地方都做了偏向乙方的补充说明。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这份娱乐圈十年难得一见的合同。】
  官澶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优惠的条款?
  谢殷抿紧下唇。前几晚,录音室中官澶穿着休闲服、散发、戴着眼镜的样子在眼前盘旋。
  他愤愤摇头,将手机塞回包里,不再去想这件事。
  .
  下午大家什么事情都没提,按照原有的计划继续练习,但因为氛围中漂浮着换c的尴尬、焦躁。
  没练几次,突然,门被敲响了。钱至彬看到工作人员的脸时下意识惊喜亲近,但旋即情绪更暴躁了起来。
  进来的工作人员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人都在,转身将另一人迎了进来:张总,人都在。
  进来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个头不高。工作人员给练习生介绍:这位是我们节目制作方sof的张总,张总来节目组视察,大家欢迎。
  大家在疑惑中鼓掌。
  谢殷皱眉。他比别人更知道sof内部的结构。
  sof是一艘大航母,以娱乐业为主,同时涉及外贸、珠宝、地产、船舶等产业。娱乐业板块,sof既有自己的艺人和团体,如topia;也有自己的制作公司,负责制作影视剧、综艺等,如《星程》系列。
  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不可能由一家把持,股权渗透极为复杂。
  谢殷只知道,被称为老爷子的那位说一不二,而在他之下,有众多股东派别,各自把持不同资源。
  官澶来《星程7》当导师,谢殷自然以为《星程》和官家一脉比较紧密;但这位张总,谢殷却肯定他不是官氏的。
  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呼着,让练习生别紧张,好好练,完整跳两遍让张总看看。结束之后,张总就离开了。
  等人散了,他们聚在一起:他看上去职位不低,特意来看练习生练习,这好奇怪啊。
  钱至彬将毛巾狠狠摔到地上。同时,门又开了,刚才那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谢殷,你出来一下。
  走廊无人处,谢殷插着口袋走到张总面前:您找我?
  谢殷,临安人,家中有个小厂由哥哥操持,父亲去世不久,母亲身体不好。哥哥怕你分家产,特别鼓励你追寻梦想当练习生,而且为了能确保摁死你,还去过云星和金润面谈。
  谢殷脸色变了。他都没张总了解原身的情况。
  张总笑了下,抬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没有恶意。
  你的目的?谢殷脸色不善,连敬语都懒得用了。
  张总说:你现在是自由身。很多工作人员和我说,有个不错的苗子很有星相,我今天来看了,你的确出众。有兴趣签sof吗?
  sof是个大集团,里面很多子公司和厂牌,虽然topia签的是母公司,但更多的艺人和练习生是和子公司签约的。譬如官澶自己的工作室。
  这位张总口中的签约,估计是另一家子公司。
  谢殷上辈子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此时一下明白,张总虽然也是sof的,但他的阵营与官澶绝对不是同一个!
  他们是竞争关系。
  我何德何能,黑料漫天,到时候出不了道,还白白去张总这边吃干饭。谢殷扯动嘴角。
  张总微微一笑:你低估我们这些制作人的眼光和调查手段了。既然我选中你,自然有信心。腥风血雨不一定是坏事,能红比什么都要重要,而能红的体质,太稀罕了。
  谢殷正想开口,张总却做了个不想听的手势,笑着抽出一张名片:你先不用回答。想好了,让和刚才那位工作人员说,或是让他帮你打这个电话。
  谢殷并不想收,张总却压低声音:你是创作型主唱。官澶可不是你该追寻的老板。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将公司的资源吃得干干净净,只要他在,公司里同类型的歌手就永无出头之日。我会是比他更好的老板。
  这句倒是实话。
  鬼使神差地,谢殷的两根手指夹住了这张名片。
  张总的意图达到了,挂上志在必得的笑容,转身就要离开。
  张总,资源不是让出来的,而是抢出来的。
  张总的笑容一僵。
  谢殷将那张名片随手丢进垃圾桶,轻轻道:张总,贵公司的资源也不少,也不见得捧得起创作型主唱啊。而且,和火不火相比,我更关注的是共鸣
  他的声音越来越讽刺。
  有个能半夜陪自己编曲的老板,总比有个把自己从练习室里揪出来的老板要好。
  门外,工作人员突然大声:官老师,您来了!
  房间里的两人慌忙转头。官澶插着口袋站在走廊里。
  谢殷一下惊慌了,眼神乱瞥。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路过。官澶轻挑凤眸,好看的薄唇微张,在冷静自若中吐出杀伤力十足的字句,不过,看样子我要招到新同事了?
  17.第 17 章
  拍摄中心是与外界隔离的,如果有需要,请联系节目组官方。
  官澶走到谢殷身旁,一把将他往后拉,远离张总。他说话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眼神放到张总身上,而是牢牢盯住谢殷那张快要埋到胸前的脸。
  刚才还带着桀骜和不羁的脸庞,此时快缩成一坨了。
  张总脸色阴晴不定:官总,您不也一样吗?不然听到我来练习室,您如此急匆匆地过来干什么?
  此言差矣。官澶这才留给他一个眼神,冷冷的,带着讥讽和锐利,我是节目的导师,刚好路过练习室进来看看罢了。
  张总无话可说,沉默半晌终于甩手愤怒离去:你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张总和他手下的工作人员离开后,官澶才瞥了眼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你说是,那就是吧。
  谢殷从官澶进来之后就一言不发,低下眼,斜瞥周围的地面。
  我刚才说的话简直是公然表白。
  官澶他会不会误会了?
  我只不过是想到张律师所说的,官澶的合同异常优惠罢了,而且前几日他的行为如此暧昧,所以
  他给自己找完理由,深吸一口气,理直气壮地抬头:官老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刚才的话,我就当你同意签约了。
  不行!
  谢殷脱口而出,旋即他反应过来,给自己解释:我的确对你的合约有点动心。只是合同,你别会错意!而且后续的细节,我需要等一公结束让律师来和你仔细敲定,还没定下呢。
  好,那就等一公结束的假期,让律师把你的修改意见提过来吧。
  官澶的合同已经十分偏向乙方了,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再修改的。
  谢殷忙不迭地溜了。
  官澶站在原地,眼神却一直跟着谢殷,一路到走廊的尽头。
  突然,谢殷站住,回头,表情凶恶:你别多想!
  好,好。官澶抱着手臂,半眯眼睛,挑起眉梢。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转角,眼角才温柔地挂下。某种跳动着欣喜和莫名遗憾的语气随着薄唇轻碰流出。
  这已经算答应我了吧。
  如果能答应更多的,那就好了。
  .
  谢殷回到练习室的时候,大家都轻松自在地等着他回来。但谢殷还是在氛围中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很快,他就发现这种不对劲来源于一个人钱至彬。
  钱至彬表现得过于开朗了。刚才张总把他叫出去的时候,钱至彬又是摔毛巾、又是摆脸色,才没有现在这样的开朗。
  忽然,谢殷明白了:钱至彬签的子公司就是张总的!如今他是张总手下的第一种子,但如果谢殷签了张总,那钱至彬享受的资源将被自己抢去。
  他现在很慌张吧?为了掩饰自己,刻意表现得如此开朗。
  钱至彬似乎刚去饮品区买了很多饮料分给组员,见谢殷来了,愧疚地说:不好意思,今天我总是挂着脸。我的部分总是唱不好,太焦躁了。是我不对,赔罪赔罪。
  说着,他拿着一瓶冰镇的黑咖啡走到谢殷面前,递了过去。
  谢殷微微一怔,双目对上钱至彬的眼睛。
  一片平静。
  指尖摩挲,他的目光落到这瓶饮料上,泛起一股奇特的预感。
  伸手,他握住了瓶身,冰镇的凉爽通向大脑,瞬间驱散了错觉。
  谢谢。
  突然,齐诺明拍上谢殷的肩:等等。我和你换一瓶饮料吧。
  钱至彬突然慌张了:怎么了?谢殷不是一直很喜欢喝咖啡吗?
  哈哈,齐诺明朝谢殷挤挤眉毛,我一直关注他。他只喝加了脱脂牛奶的咖啡,从不喝黑咖。
  说着,他伸手要夺过谢殷手里的饮料。谢殷却猛地一后退:不,不用了。都是队长的一份心意。
  是我没考虑周全。钱至彬尴尬地笑,没说什么转身,拿起自己的橙汁。
  刚才他递饮料时为了显示亲密,故意替谢殷拧开瓶盖,此时的密封圈已经开了,不清楚是否早就被开过。
  谢殷没动这瓶饮料,之后的练习里大家都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
  导师评价后,每一组的练习都进入了新的白热化阶段。
  谢殷他们整组的实力都不错,完成度非常高。
  声乐老师却拿着谱子,在一旁皱眉,忽然开口叫停了他们。
  谢殷,你能改变一下发声方式吗?
  谢殷一愣:怎么了?
  这首歌比较偏磅礴和热血。虽然你的唱功没问题,但嗓子太细了,听上去气势不够。声乐老师指出问题,要不试一试改变发声方式?
  谢殷一愣,立刻明白了。他重生之后依然保持自己习惯的歌唱方式,但换了一具身体,原先他的嗓子不粗不细,醇厚有力量,被称为蜜嗓,但如今的嗓子天生比较细,虽然更加清亮更加有少年气,但的确不是很适合这类歌曲。
  谢殷点头:我尝试一下。
  他松了松嗓子,漂亮的怒音冲了出来。
  声乐老师却皱眉:就是这里,你的怒音,太薄了。
  他刚才录了下来,拿出手机给谢殷自己听。
  谢殷眨了眨眼睛。果然,自己的怒音虽然技巧很好,也算得上好听,但总是差了一点点感觉,像是,像是
  一只小奶猫在装酷。
  谢殷的耳朵不知为何红了:我会自己私下多练练的。
  这只是集体练习中的一个小插曲,声乐老师表示能改最好,如果不能改也无伤大雅,毕竟谢殷的怒音已经是全组唱得最好的了。
  然而,这个问题却一直萦绕在谢殷心头。夜晚,他走出练习室,鬼使神差地揣着手机走到露台上。
  他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旷的露天不断重复唱那一段,录下来给自己听,却仍然像是在装酷。
  嗓音虽然薄,但也没到很极端的情况。如今活跃的歌手里这样嗓子的也不少,比如谢殷突然眨了下眼睛,官澶。
  官澶的嗓音听上去比较低沉,但大概是因为他说话语气的关系。他唱歌时声音的厚度的确比不上上辈子的谢殷。此时的谢殷如果可以改变发声习惯,是能达到官澶的声音厚度的。
  谢殷点开了官澶的歌,学着唱了两遍并录下来给自己听。
  明明学着官澶的发生习惯,两人的嗓音厚度差不多,官澶原版的就很厚重沉稳,像是不急不缓的英伦绅士;谢殷的却仍向一只张牙舞爪的奶猫。
  谢殷: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上辈子,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和奶猫挂上钩。
  突然,他猛地回头:谁?
  小章从阴影处走出来,双手投降状:我只是偶然路过听到你在唱老板的新曲。
  所以呢?谢殷燃起不好的预感。
  小章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通话状态通话对象:官总。
  他刚才唱的歌估计已经被官澶原原本本地听到了。
  谢殷:
  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小章非常愧疚且乖巧地侧身让路。谢殷气冲冲地要进入室内。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
  刚接起来,刚才不急不缓的英伦绅士带着笑意:你在模仿我的发音方式?
  谢殷:是学习。声乐老师说我的嗓音太薄了,我想着你的嗓音也不厚。
  低沉的嗓音反问:你认真的么?
  谢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