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全书 > 武侠仙侠 > 龙骨焚箱 > 龙骨焚箱 第207节
  孟千姿后背泛起阴凉,不觉咬住了下唇。
  江炼过来,给她递了瓶拧开的矿泉水,但没说什么:他知道,孟千姿已经有压力了,此行最好能挖出点什么来,若是最后以连挖两口棺材收场,势必大跌脸面。
  坑下的人已经没法把挖出的土给甩飞上来了,坑沿站了一圈人,用麻绳和帆布结成简单的吊袋,把一堆堆的土给吊上来。
  孟千姿一仰头,咕噜噜喝下大半瓶,微凉的水顺过喉管,进了肚腹,给她郁结的内火降了点温,喝完了,她用手把瓶子上半截捏得哗啦响:“我还就不信了,有本事,再给我挖出一口棺材来。”
  江炼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段太婆造访过五百弄乡之后,曾经几度玩‘失踪’——她结识了阎罗,又调了凤凰山的山谱,肯定也来过这儿,有阎罗提供的线索,她不难发现凤凰右眼。你说,她当时,挖过这儿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待孟千姿回答,他自己先摇头:“应该没有,这儿不像挖过的样子。”
  孟千姿给他扫盲:“挖过的土和没挖过的土,短时间内是能够看出差别,但你别忘了,我段太婆即便挖过,也是在四十多年前。”
  “四十多年了,雨打风吹水浸虫钻的,哪能看得出来挖没挖过?而且,如果是我段太婆挖,一定会回填得相当完好——这是山鬼的规矩……”
  话刚落音,坑下传来貔貅近乎崩溃的叫嚷声:“孟小姐,又是一口棺材,第三口了啊!”
  卧槽,孟千姿差点要气笑了,又来一口,这是要叠罗汉吗?
  她走到坑沿去看。
  这坑已经两米来深了,坑底露出一口棺材的盖面来,从那色泽和材质来看,和前两口还是一样的。
  孟千姿的心头掠过一丝冲动:她真想把这些棺材都起了盖,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玩这套把戏。
  但思来想去,还是忍了:挖人坟茔已经是失德了,起人棺盖就更过分了,好比私闯民宅还剥人衣服,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坑下的山户差不多已经放弃了,虽说体力尚存,但心理那道线都崩了,一干人或倚壁而立,或一屁股坐倒在地——但都不约而同,把脸朝着她,脸上是同一句询问。
  还继续挖吗?
  貔貅哭丧了一张脸:“孟小姐,要是这样一口口棺材挖下去,挖到天亮也挖不完啊。”
  神棍在那头听说,又挖出了一口,也是半天无语,末了问江炼:“你看那情形,还能继续挖吗?”
  江炼低声说了句:“山户们开始有情绪了,不过,要是千姿强硬要求,应该还能继续挖。”
  神棍沉吟了一下:“三口棺材,这么直上直下一字排开,不像是任何丧葬仪式,倒像是故意的,有点邪术的感觉,我也说不准棺材的数量到底有多少,但古代有种说法叫‘三三不尽’。”
  “表面上看,是说一除三永远除不尽,其实暗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意思,三就代表了无穷无尽,如果真的是某种术法,以三口棺材代表无数口,但这第三口,应该就是最后一口了。”
  不过他也只是猜测,不敢做定论:“要么,你跟孟小姐说说,再坚持一下?”
  江炼嗯了一声:“都到这地步了,不继续太可惜了,功亏一篑,我跟千姿说说看吧,实在不行,让山户休息,我再往下挖。”
  神棍激动:“也加我一个,我也去。”
  江炼笑了笑,收好步话机,抬头看时,估计边上的山户已经揣摩出孟千姿不会轻言放弃了,又在递头香给她。
  这一次,她连接都不接了,厉声说了句:“事不过三,我倒要看看,这坡地里,还能耍出什么玄虚,给我再挖!”
  又扭头看路三明:“你下,把挖不动的人给换上来,你也挖不动了,我替你。”
  路三明听她语意坚决,哪会有二话,抓了把锨铲就下去了,江炼觉得,自己也该带个头,从地上捡了把备用的,也下坑了。
  众人一看,就差大佬亲自撸袖子上阵了,这是动真格了,当下不再磨叽,又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很快,又到了起棺的时候。
  一般的做法,是一铲自棺底沿边处铲入,使得棺材彻底松动,但一铲子下去,居然发出了刺耳的铿锵之声。
  江炼觉得奇怪,蹲下身子,伸手拂开浮土,只觉入手冰凉。
  而对面那几个人,已然看出了端倪,惊愕之下,说话都结巴了:“这是铜,青铜吗?浇铸的?”
  这口棺材,左右前后及上面都还是正常的,唯有下底面,是看不到的,因为,完全被青铜给焊住了,感觉上,像是这棺材跌入了不深的铜水之中,铜水迅速凝结,于是把下底面给焊死了。
  江炼沉吟的当儿,边上的人已经把浮土都给清开了,真是铜,青铜盖子,能听但铲尖刮擦青铜面产生的刺耳声响,还有人兴奋地在青铜盖上跺脚,发出厚重而又沉闷的声响。
  孟千姿长吁一口气:终于挖出东西来了,还好,这坚持没白费。
  就在这个时候,江炼怒吼了句:“别说话,都别说话!”
  一路行来,江炼从没有过声色俱厉的时候,众人一怔,旋即噤声:半是被江炼吼的,半是……自己也察觉出异样来了。
  有隐隐的、穿行般的刮擦声,自脚下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让人觉得整个地块,都被带出了微弱的颤动。
  这下头有东西。
  这东西,一定……不是凤凰。
  第九十七章【09】
  天上有很细的一牙月亮, 云气在月前月后慢慢游走。
  几道探灯和手电光虚弱地穿透黑暗,光柱里, 细小的浮尘介质上下浮舞。
  有风吹树叶声, 有不知哪里传来的滴水声, 唯独没有人声, 近二十个人, 原地或杵或坐, 呼吸消细, 干咽唾沫的动作都轻了, 步话机也没了声响,只余咝咝的电流音——不过,倘若听得够仔细,还是能听到话筒深处那压抑着的喘息的。
  青铜盖下方的怪异刮擦声也消失了,感觉上, 像是因为上头的刮、铲、跺、踏, 惊动了下头的什么东西, 而当上头安静之后,那东西也就重又遁去了。
  过了会, 坑底那一干人终于有了动作, 但也仅是动作:他们互使眼色,极力扭曲面部的肌肉以传递信息,像演哑剧般, 走路时只拿足尖轻轻压地,还有人索性脱了鞋, 拿光脚掌蹑蹑行走,到坑边时,便死抠住泥壁往上爬。
  坑沿的人反应过来,忙探身下来帮忙,或拉或拽——中途,也不知是谁踏脚不稳,将泥壁间嵌着的一颗小石子踩落下去,那小石子咣啷一声砸在青铜盖上,这还不够,还弹滚了一下,青铜盖便响起了初时清亮、继而绵长的幽幽震音。
  一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屏了呼吸、止了动作,心跳都跟着那小石子同一幅度起落,好在,这声响慢悠悠荡尽,并没有引发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