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逼的是——啥?这就要有孩子了?
醒悟的是——哦,原来把脉是为了这个。
不一会,内室传来脚步声,太医知道余慧心要出来了,先行退了出去。
余慧心出来后,裴义淳下意识往她肚子上瞧。
“太医呢?”在安阳这里,余慧心不太自然,“娘让我看太医,是在这里,还是回房去?”
“回房去。”裴义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余慧心一脸问号:“你做什么?”
他能说担心她怀上了吗?可这只是猜测,他不敢说出口,就道:“你累了,小心些。”
旁观了他和太医对话的丫头偷偷地笑起来。
裴义淳瞪她们一眼,扶着余慧心出了门。
余慧心被他搞得路都不会走了,一巴掌将他手拍开,终于自在地摇着扇子往前走。
裴义淳见她走得迅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亦步亦趋地跟着。
余慧心看他一眼,觉得他奇怪极了,怀疑地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做坏事了?”
“……你走路小心!前头看路,不要回头看我!”
余慧心撅了撅嘴,扭头道:“我稀罕看你么?”
“哎?”裴义淳这就不开心了,“我是你夫君,你不稀罕我还能稀罕谁?”
“你不是不让我看你?”
“……”他又往她肚子上看。
余慧心顺着看去,终于有点怀疑。可他刚刚还一脸懵逼,没这么快就懂了吧?
她忍不住走慢了点,免得他又神神道道的。
回到房间,二人等了一会,太医来了。
裴义淳万分紧张,生怕把出个喜脉来。那样的话,才成亲月余的他就要自己去住书房了,怎么那么惨啊?
余慧心倒不担心。
她是上过生理卫生课的人,当然和古人不一样。有没有,自己大概算得到。现在是肯定没怀的,真怀上了也没几天啊,古代的医学水平肯定查不出来!
号完脉,太医嘱咐了一些调养事项,没报喜,更没报忧——果然没怀。
裴义淳略略地松口气,略略地有点失落——说到底还是想当爹的。
他亲自去送太医,又问了几句话。
余慧心在屋里偷偷地看着他身形,忍不住笑。
过了会儿,他回来了,她故意问:“你缠着太医问什么了?”
他暗惊,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他心虚道:“没问什么。”
余慧心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裴义淳:!!!
她有些烦恼:“阿娘好像……盼着我快点怀上。刚刚太医没说,看来这次是没怀上的。”
“呃……”裴义淳赶紧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我刚刚问了,刚怀上的时候是把不出脉来的。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行,一般都要两个月。说不定你已经怀上了,只是时间太短,脉象上看不出来。”
余慧心笑看着他:“你想要孩子么?”
裴义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我说一句话,你不要生气。”
“什么话?”
“我……我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为什么?”余慧心惊讶不已。
“我就觉得,我们俩现在挺好的,可以晚两年再要。有了孩子,多占我们心神?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事事想着你了。”
余慧心一笑:“可这孩子,也不是你说晚点就晚点的呀!”
“哎……也是!”裴义淳苦恼。就算要他节制,也不能一个月节制三十天吧?只要有一天,那都可能怀上!所以节制什么的……可以稍稍稍稍地节制一点点,但没必要矫枉过正。
余慧心暗笑。就不告诉他,自己想晚点,的确是可以晚点的。她上个月就在算排卵期,到了那两天就推脱身子累,没让他碰。
不过……她上辈子没这经验,算这东西还是因为写文需要去百度了一下,所以对自己的算法不是很有信心,只能先用着。要是避孕成功,就当算对了、有效果吧。
晚上,裴义淳到底是被太医的话影响了,有贼心,没贼胆,就怕余慧心肚子里已经揣着孩子,自己一个不节制就伤到了。
余慧心见他在旁边磨磨蹭蹭,如狼似虎地看着自己,明显想那啥,却又可怜巴巴地不敢扑上来……
自己身上难道有刺么?让他想吃都不敢下嘴?
余慧心侧躺着盯着他:“六郎,你今儿怎么了?”
裴义淳朝她靠去,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小声道:“太医说,刚怀上的时候要小心。我怕你现在怀上了,只是脉象上看不出来……”
“所以你就不敢碰我了?”
“……”娘子怎么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会脸红的啊!
余慧心小声道:“怀没怀上,我自己知道。”
“那现在……”
“没有。”她不好意思地对他摇头,眼里仿佛有邀请。
裴义淳顿时热血上脑:“那、那……那你有的时候,可要告诉我。”
余慧心红着脸,羞得不敢吭声了,抬起手勾住了他脖子。
裴义淳脑子里轰地一声,急切地搂着她吻了上去,一边想:就她这样,他哪里节制得了啊?
……
余家比裴家晚几天到北山,一落脚就让人到裴家报信,裴义淳紧跟着带余慧心赶过去。
除了段氏,其他人都到了。
余慧心问陈氏:“阿娘怎么没来?”
陈氏道:“阿墙和离了,现在住在家中。她孩子太小,不好奔波,阿娘就留下照看她。”
“哦……”余慧心点点头,想到那天阿墙说的话,问,“阿墙还好吧?她那男人……同意和离,就没什么要求?”
陈氏嘲讽道:“知道咱们家有钱,自然要敲一竹杠!”
“一竹杠换来清静也挺好的。”
“是呀。阿墙说和离,他没一点舍不得,就惦记钱了,想来平常也是这么个人,阿墙没和我们说罢了。”
余慧心皱眉:“谁给阿墙做的媒?”
都说三岁看八十,那男人什么脾性,他周围的人肯定清楚,媒人心里也有数……
说到这,她突然想到阿墙在张家的处境。虽然是张家人,但亲爹亲娘不在,还不是寄人篱下?张家养阿墙几年,轮到她婚事上头,自然尽可能地换好处。只要聘礼到位,哪会帮她打听对方的人品。
余慧心轻轻一叹,觉得这事八卦下去不好,赶紧转口:“罢了,都不干她的事了。将来她在家中,倒是辛苦嫂子一些。”
陈氏微笑:“我看她挺乖的,说不定能帮衬着阿娘,我哪有什么辛苦的?”
“嫂子说得是。”
余慧心打算将阿墙抛到脑后,但对方却时不时出现在她脑海里,搞得她心情沉重。
阿墙那天说——她婆家嫌她没给家里续香火,要她马上怀个男胎——余慧心想到此就身上发寒。
在有些人眼中,儿子传宗接代、极其重要,女儿是无所谓的存在。
她的灵魂来到这里,躯体应该死在电脑前了。
她的父母不会太伤心吧?毕竟她只是女儿,而且留下了足够他们余生所需的财产。如果出事的是弟弟,哪怕他只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对他们来说也是不一样的。
她老早就知道,十来岁的时候就知道——家里的一切都是弟弟的,特别是那座房子,她一块砖头都得不到,只能靠她自己!
其实她的家庭很和睦,父母对她很好。但小时候弟弟撕了她的作业本,她急得在弟弟手上打了一下,妈妈就不问青红皂白地骂了她一顿。
那一刻她醒悟到——她是比不上弟弟的。
她知道她的父母重男轻女,但她从没指责过他们偏心,更不向他们诉说自己的委屈。而他们的偏心并不明显,所以……他们觉得他们是公平的吧?
但小时候的记忆太深刻,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像一个标志,在证明着什么。
此刻,她心中的委屈无限放大,让她愤怒、悲伤……
她强撑着笑脸,度过了在余家的时间。上了回裴府的马车,才敢露出疲惫。
“怎么了?”裴义淳刚刚就觉得她不对劲,以为自己想多了。现在一看,担心不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靠在他肩上,合上双眼。
从前回想起父母,她只想到他们的好,觉得对不起他们。现在,她却只想到他们的不好,心中尽是委屈!
“累了么?”裴义淳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是不是中暑了?回家让太医看看。”
余慧心难受得不想说话,过了会儿才问:“将来我们有孩子,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嗯……”裴义淳认真地想了想,“都要!”
余慧心:“……”
她无奈地叹气,笑自己无病呻.吟。她和他探讨什么男女平等?古人的思想是多子多孙多福,裴家又不是养不起,一胎不管男女,最好都再生几个。
不过,她还是想发泄,想报复这个世界!
她想起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你家儿媳土里埋,已有二十载。
说的是有些人为了生儿子堕掉女胎,或者将生下来的女婴杀害,导致二三十年后男女比例失调、男人娶妻困难,又因此激发出一系列男女矛盾的事。
当时看到这句话,她就有了一些灵感。只是那时的现实远比文字深刻,她觉得自己的文字是苍白无力的,并没有将灵感转换为文字的想法。
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