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这种事,不是钱的事,还能是什么事?”
“我不想做狗仔了。”
“那你就别跑外勤了,专门写稿子。”
“我不想混娱乐圈了。”
老刘一顿,身为八卦杂志老总,这句话可怎么答应?他说,“柚子,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
老刘见她去意已决,脸色不再温和,就连声音都淡了下来,“合同我们刚续过,现在你要提前解约,是要赔一大笔钱的。”
柚子看他,现在的她最不缺的可不就是钱。她问,“多少,我赔。”
老刘轻笑,满是嘲讽,“那可是几十万的赔偿金。”
“行。”
“……”老刘重新打量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看向她背后的薛起,敢情这小子是富二代给柚子撑腰的吧,当初他要来做助理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助理。他说,“好,我明白了。解约协议可以走,但合同里有规定,你的笔名带不走,那是属于《一言堂》的。”
钱不钱的无所谓,但笔名归属对方?
柚子愣了神,急忙翻看合同,上面果然有一条说了,笔名是公司的。
老刘一笑,“那就走解约协议吧。”
“等等。”柚子说,“我要买回我的笔名。”
“无价。”
“一百万也不行?”
“……”老刘差点呛着,果然傍大款了吧。他说,“一百万确实很多,可是柚子,你还不懂老板的心吗?我不想你走,你是《一言堂》的老员工了。”
“不是不想柚子走,是因为新增的广告都跟柚子有关吧。”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的薛起走了过来,笑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广告源都是徐方舟介绍的,对吗?”
老刘没有掩饰,“对。”
广告的效益远比柚子一次性买断笔名要多得多,老刘是个生意人,当然以长久的利益为先。
没了一个主笔无所谓,但没了几个大金主,就很肉痛了。
薛起问,“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解约?”
“不。”
薛起了然点头,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广告是徐方舟看在柚子的面子上牵线搭桥的,那柚子肯定也能说服徐方舟把广告都撤了。弄不好因为柚子不高兴,还会影响杂志以后的广告投放。”
蛇打七寸,这是薛起惯用的手法,但确实有效。
老刘顿时有些犹豫,柚子说,“把笔名还我吧,不要两败俱伤。”
老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薛起。虽然他在圈内有多年的人脉,但一个徐方舟就难办了,万一这小子也是什么权贵,再捅一刀,公司怕是会元气大伤。
“好。”老刘说,“大家也不要弄得太难看。这样,你去做最后一个采访,回来我就把你的辞职报告签了。”
“为什么非得我去?”
“对方指名要你去。”老刘反应过来了,这种事似曾相识啊,上回徐方舟不就是这么做的,“你可以啊柚子,沉寂三年,今年要爆发了?”
柚子也觉得是徐方舟干的事,她说,“指名的人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要做什么采访?”
老刘说,“这是广告内容,那老板是个红酒收藏家,说是采访他,不如说是采访红酒。相关资料到了那他会给你,还有专业人士从旁指导,专业这块没问题,就看你怎么把它们写活。”
这点倒不难,多少没有资料没有专业人士指点的文章柚子都写过。
她说,“你说写完这篇就把笔名还我的事,写份声明书吧。”
老刘一顿,笑道,“都共事三年了,这点你还不信我?”
柚子笑说,“信得过啊,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遍的嘛。”
她在笑,老刘也在笑。但薛起只从他们脸上看见四个字——信你个鬼。
很好,小胖深得他的真传√
拿到白纸黑字的柚子把它收好,又摸了手机看老刘给她发的红酒庄地址,“下周出发……外省啊,好像有点偏僻。”
“写个采访还非要你去,又偏僻。”薛起说,“我跟你去。”
柚子展颜,“好。”
“辞职之后打算做什么?”
“没想好,可能会先到处走走看看,写写游记。”柚子以前忙着赚钱,又怕亲妈来找她不在家,基本上是工作的时候到处跑,休假的时候要么回老家要么蹲家里,前五分之一的人生,仿佛都是不自由的。
“那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玩?”
“去哪?”
薛起没答,脚步微顿,说,“老阎在叫我,我去一趟地府。”
柚子只好说,“那我先回家。”
拐了个弯,薛起瞬间不见,柚子买了水果回家,看看院子里还湿漉漉的花草,要不是怕它们被淹死,她还想好好练练浇花。
刚进去没多久,门铃就响了。柚子放下吃的跑去开门,防盗的铁门外,站的人竟然是陈近西。
陈近西垫脚探头,往里面探视,“那毛球不在家?”
“他有事出门了。”柚子没松开门锁,问,“大师……”
“叫大哥。”
“……大哥你要进来等我家祖宗吗?”
陈近西转了转眼,说,“要!”
上一次陈近西来,那毛球连家门都没让他进,光让他在院子里蹲着,连茶都不让他喝一口,小气鬼。
等进去后他又有点怕毛球突然滚回来,正色说,“如果他回来,你一定要说是你请我进来喝茶的。”
柚子忍笑,倒了茶忍不住问,“我能问下,你到底受过薛起什么摧残,心理阴影这么大?”
“胡说,什么摧残,什么阴影。”陈近西说,“要不是我,他早就心理扭曲了吧。”
“真的?”
“真的。”陈近西说,“你不要看他现在那么多朋友,可刚进三界学堂的时候,他可是一个朋友都没的。要不是我看他可怜,连个进暗黑森林试炼的队友都找不到,才不跟他组队。哼哼,毕业了就嫌弃老同学了,没良心,没良心。”
柚子意外了,“为什么在学校没朋友?”
“太聪明了。同班的不喜欢他,高年级的爱欺负他,天天约战,虽然不会吃亏,但也讨不到便宜,经常斗得鼻青脸肿。”陈近西说,“倔死了,要是我的话,我就抱他们的大腿,偏他不低头,我行我素。”
柚子想到薛起在学堂时孤零零的模样,就想到一只小白狐蹲在学校天台对月嚎……哦不,脑补过度。她将桌上水果恭恭敬敬放到陈近西面前,“谢谢你当年跟他作伴。”
一顿狂吐槽的陈近西顿了顿,突然被感谢的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柚子又说,“祖宗说过,你炼的药很好。”
陈近西全身毛发都要竖起来,瞪大了眼问,“真的?”
“真的啊。”
陈近西又惊又喜又有点不知所措,最后拿茶喝,“哼哼哼,算那毛球有眼光。我炼的药当然很好,哼哼哼,好得很。”
柚子笑了笑,她又好奇起来,“按理说,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可为什么祖宗对你好像……不太好?”
总是欺负陈近西,还欺负得厉害,但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一个人。
陈近西问,“他就没告诉过你?”
“没有。”
陈近西沉默了一会,才说,“因为他觉得我背叛了他。”他看看柚子,忽然觉得如果是她的话,或许会改变那个暴躁的毛球,“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位姓李的将军?”
“提过,南宋的李将军。”
“对,是他。”陈近西说,“当年那毛球常在人界玩,后来认识了那位将军,两人成了挚友。再后来那李将军死了,毛球非要说他阳寿未尽,死于非命,大闹阎罗殿,结果被锁。”
“后来呢……”
“他毕竟是三界人才嘛,天帝也没打算处罚他,准备锁两天就放了他。谁想他不这么打算,还准备再去找阎王,要亲眼看李将军的生死簿。结果天帝不乐意了,偏不放他。你知道,人间时间走得快,再关几天,地上就转眼几年。所以他就让我去阎王殿偷李将军的生死簿。”
柚子问,“你没答应?”
“当然没啊。”陈近西说,“做那种事会遭天雷的。我没帮他的忙,还……还把这事告诉了阎王。所以在毛球恢复自由身后,没在阎罗殿找到李将军的生死簿,于是大闹阎罗殿,那种程度……嗯,大概就跟你们知道的弼马温大闹天宫和哪吒闹海差不多的程度。”
有了他这个举例,柚子立刻就明白薛起当年在地府闹得有多严重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被关在地府受刑千年。
“其实……”柚子说,“你们都没有错。”
“嗯?”
“你是他的朋友,告诉阎王他的用意,是想阻拦他继续犯错吧。可在他的眼里,这不是犯错,他把这件事交付给你,是信任你。但你辜负了他,所以他不能原谅你,可他一定也知道你的用意,这就是为什么他只是讨厌你,但没有打你一顿的缘故吧。”
陈近西愣了愣,道理大家都懂,但他和那毛球从来都不说破。
他也纠结过很久,狼头都要秃了,最后他还是决定去告诉老阎,说那毛球要来偷生死簿。
后果他想过,毛球是肯定会讨厌他的,说不定还会杀了他。
但没有,所以他甘愿被欺负,不然换了别人,谁受得了!
他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柚子想了想,看着他说,“跟他一样,讨厌你。”
陈近西笑了起来,“真耿直。”
柚子又说,“那生死簿偷到了吗?李将军复活了吗?”
“没有。”陈近西说,“生死簿不见了,不是阎王藏起来了,是真的不见了,但那毛球不信。”
柚子有点没听明白,“生死簿不在掌管生死的阎王手里,那能在哪?”
“我也想不通,但确实如此。”陈近西皱眉说,“所以我很奇怪,在那毛球受刑结束之后,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继续找生死簿,而是陪在你这小丫头身边。”
他觉得这事确实蹊跷,目光又落在柚子脸上,眉头忽然挑了挑,“要不让我认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