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里的小水泥时愣了愣,然后转过了头。
身后的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还有一个了,叫鸡哥的那位骗子,正看着自己。
林无隅对于这种挑衅没什么感觉,只是顺手一弹,把小水泥坨弹回了鸡哥手上,又问了一句:“有事儿?”
“没事儿,”鸡哥低头看了看回到手里的水泥,“准头可以啊。”
林无隅的复习思路已经被打乱,也就没有转回头继续,还是看着他:“收费吗?”
“什么?”鸡哥皱了皱眉。
“就……算命,”林无隅说,“多少钱?”
不知道鸡哥是个走什么风格的江湖骗子,反正听到“多少钱”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变了脸:“你说什么?”
林无隅看着他没出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又指了指自己。
林无隅思考了几秒种,清了清嗓子:“是不是……鸡哥?”
鸡哥先是一愣,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乐了:“换个人你已经死这儿了知道吗。”
林无隅勾了勾嘴角,忍住了笑。
“不知者无罪,笑吧没事儿,”鸡哥往下挪了一级台阶,坐到了他身后,伸出了手,语气很慈祥,内容却很凶狠,“我叫丁霁,光风霁月的霁,叫名字就行,再叫错一次,我马上给你抽成今晚最闪亮的那颗电动陀螺。”
霁哥啊……
林无隅没有接他的狠话,跟他握了握手,回到了之前的主题:“所以不收费是吗?”
“不收费!”丁霁一脸不耐烦,“想干嘛?”
“帮我算算?”林无隅把左手伸到了他面前。
“不算。”丁霁说。
“你是不是不帮陌生人算?”林无隅笑了笑。
丁霁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他没出声。
“不熟不好蒙?”林无隅说。
“你失恋了,”丁霁拍开他的手,看着他,“一周之内的事。”
林无隅也看着他。
“蒙对了吗?”丁霁问。
“对了一半。”林无隅很诚实地回答。
“暗恋失败了。”丁霁说。
“嗯。”林无隅点了点头,“不看手也能蒙出来么?”
“都说是蒙的了,还看什么手,”丁霁很不屑地撇了撇嘴,“还听吗?”
“不听了。”林无隅回答得很干脆。
他的确是没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事他会自己找答案,并不需要一个陌生人来告诉他,还无法验证真伪。
如果真有什么问的,无非也就是没话找话,跟丁霁多聊几句而已。
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往回赶,回到学校差不多正好晚自习下课,买不了烧烤了。
有点儿失落。
丁霁在小公园呆到差不多11点,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他才跳下了台阶。
今天不是周末,大东几个唱歌也没什么听众,刘金鹏跟着他们一块儿换了地方。
很不仗义地只是发了个消息告诉他。
丁霁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没了。
他伸了个懒腰,该回去了,老爸估计还在奶奶家,但他这会儿要还不回去,爷爷奶奶会着急。
不过到家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老爸已经走了。
屋里只有还没睡觉的爷爷捧着个茶壶正在看电视。
看到他进来,爷爷往面前的茶杯里倒上了茶:“回啦?”
“嗯。”丁霁坐到他身边,拿过茶一口喝了,往沙发里一靠。
“没想到吧?”爷爷笑着说,“是不是后悔没早点儿回来?”
“后悔什么,我玩得不想回呢。”丁霁说。
“你爸是我劝回去的,”爷爷拍了拍他的腿,“你两天没去学校了吧?明天去上课,放学了直接回家吧,考试之前就别折腾了,好好复习。”
丁霁没吭声。
“你爸妈也不是要怎么管你,”爷爷说,“但毕竟你这么聪明个孩子,学习也……”
“别瞎说,”丁霁打断了爷爷的话,“真聪明就不这样了。”
“毕竟你这么个笨蛋,”爷爷一点儿也没思考的就换了个词儿,“不好好安心复习怎么行。”
丁霁笑了起来,叹了口气:“行了,你别来回周旋了,喝你的茶,我睡觉去了啊。”
学校是肯定得去的,这周新发的卷子他还没有拿。
而且去得还挺早,到学校的时候,校门都还没开。
丁霁皱着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本来还有些没睡醒的迷糊,一下全没了。
“我靠?”他站在门卫室的窗户边儿上震惊地说了一句。
“怎么,看错时间了?”门卫大叔趴到窗口笑着问。
“嗯。”丁霁有些泄气,把手机屏保的时钟调回了数字的。
这还叫聪明?连个指针表都能看错。
“吃早点了吗?”大叔问。
“吃了。”丁霁闷声回答。
“进去吧,”大叔打开了门,“你们高三住校的不少这会儿也起来去教室了。”
“可以啊叔,”丁霁看着他,这位大叔到岗也就两个月,“怎么看出来的我高三?”
“我认识你啊,丁齐,”大叔说,“公告栏那个橱窗里有你照片。”
名字被叫错对于丁霁来说没什么感觉,从小学起他就拥有很多名字,丁齐,丁雨齐,丁文,丁什么,甚至还有眼瞎的叫他丁霖。
他冲大叔笑了笑,进了大门。
教室的倒数三排,是个奇妙的空间。
哪怕是三中这种跟附中始终缠斗在升学率第一线的学校里,倒数三排也别有风情。
比如这会儿丁霁的同桌石向阳同学,就正把一块蛋糕放在桌面上,用刀努力地切成小块。
反复地切,看样子目标是一直切到直径一厘米。
实际上这个尺寸很难达到,在这之前蛋糕就已经碎得差不多了。
焦虑情绪。
何老师说的。
后排总有那么几个不肯轮换座位的,所以焦虑情绪一般都在后排沉积严重,往左往右都能看到。
左边啃指甲的那个就暂时不想管了。
“问你个题。”丁霁从书包里抽出物理习题集。
“嗯。”石向阳点点头。
丁霁挑了道简单的:“给我讲讲这题。”
石向阳恢复少许活力,给他讲完题之后,把桌上的蛋糕吃掉了。
丁霁并没有帮助他的意思,只是听说八中有个考前疯了的往同桌身上砍了七八刀。
而石向阳是个身高和体重都是一九六的长方形壮汉。
这算是自救。
每天的时间都一样长,但是体感时间长短不一。
比如今天,同样在学校呆着,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因为晚上要回“自己家”,时间要是有腿,他能扑过去拽着给打折了。
其实他上学期都还在住校,相当自在,只是老爸觉得他自在大发了,强行让他退了宿舍回家。
多数时间里,一打开家门,就能闻到饭菜香,能看到父母的微笑,挺好的。
只是不自在。
丁霁跟他俩在一起的时间太少,蹦一蹦勉强算是熟悉的陌生人,特别前两年,连熟悉都谈不上。
过年的时候大概能见一次,但越小的孩子记忆越是无法保鲜,下次再见的时候,早就忘了。
“回来了啊,”老妈在餐厅里冲这边喊了一声,又转头招呼做饭的阿姨,“刘姐,把菜摆上吧。”
丁霁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去洗了个手。
桌上的菜都是他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五味鸭,还有蒸肉饼和排骨汤,每次回家,差不多都是这几个菜的主场,再加一两个别的菜轮换着。
这个菜单大概已经有两三年没换过了,从老爸老妈回国,在奶奶那儿打听了他爱吃的几个菜之后。
丁霁有时候不太能理解他俩的脑回路。
就算他爱吃,两三年了,也差不多该吃吐了。
但被问到喜欢吃什么菜的时候,他却又说不出来。
他不挑食,也没什么忌口。
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吃非吃不可吃了就能改善关系的菜,他只是吃惯了奶奶做的菜而已。
“好吃吗?”老妈问。
“嗯,好吃。”丁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