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成妖王之时便有勇智夺人皇龙气,如此,才是妖族第一天才!
白鹿开始大步往前飞奔。
因此,白鹿自黑暗中来,踏破一地灯光,朝着帝王车队而走。
气氛怪异而攥人心神。
林行韬经过赤帷斧车,仪仗人员手中棨戟微转。
他经过鼓吹之车,鼓槌透鼓而出。
人族警惕,却未敢动。
在伞盖上,牡丹妖王轻轻一转,投下萦臂红绸。
[必要时刻抓住它,我可带你离开……皇帝宠爱我,必能有所裨益!]
林行韬手抚红绸,经过手持长鞭的武士,经过拈弓搭箭的骑士。
他在此时抬头看了看天色。
鹏王与卜果子的交手已经结束了。洛水城已然安全。
在经过皇帝的车驾时,鹿角被一只手猛地拉住。
林行韬微微一晃,低头看去。
——这就是他大楚现在的皇帝。
大楚的每一位皇帝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林行韬这样仔细思索过。
倘若卿卿怀孕生子……她没有,那么第三位皇帝就是张况己和陈珂乐的后人。这么说有点怪怪的,但反正第三位皇帝也是卿卿他们教出来的。
定不可能失却了张况己的有情有义、粗中有细,陈珂乐的独当一面、坚定果敢,还有林卿卿的善解人意、机敏好学。
而那么多代过去,这些品质是否还会得以保全呢?
林行韬之所以杀洛王,其实并不是只是要拿洛王的人头去给妖族之身铺路,而是愤怒于自己的封王之地被这样一个家伙做了主。
倘若当今皇帝当真昏庸、暴虐、荒淫,那么林行韬也当替卿卿、替自己杀了这个不肖子孙!
林行韬喊了声“陛下”,然后盯着车驾内的皇帝。
王运说:[那是因为当今陛下不敬神明,只要陛下肯悔改……]
莲花说:[如今人族帝王不敬神明,却依旧爱牡丹!]
十莲说:[现在的人族皇帝,什么都封不了呢。]
这些话语糅合起来,定在了林行韬眼前的男人身上。
看着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眼底青黑,很容易令人想到什么纵欲过度。
疲累、无奈、不安,还有骤然见到林行韬时爆发出来的惊喜和疑惑。
林行韬看在眼里,突然意识到这位皇帝并不是传闻中那么不堪。
因为皇帝嘴唇颤抖着,吐出极细微的两个字。
——先皇?
很快,那两个字又变作了另外两个字,消失在他微微抿起的嘴角。
——始皇。
聪慧如林卿卿。
许是身为大楚帝王的特殊感应,又许是他自己的想法,不用林行韬多做提示,他便已能神乎其技地认出眼前之人。
“我想做神,却又想要陛下敬我。”
“——陛下可愿意吗?”
皇帝的手指在鹿角上捏紧。
他慢慢点了点头。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
林行韬哈哈大笑。
两名相隔四百年的大楚皇帝!
一为始皇,一为末帝!便是大楚兴起和大楚灭亡之帝王!
谁说大楚将亡,必有昏庸、暴虐、荒淫之帝?
他们没有多少言语,却分明明白了彼此都要做什么!
皇帝毫不犹豫,气运之龙瞬间飞出!
果断如陈珂乐。
“我来,正要向陛下讨一河神神位!陛下失却敕封神明的力量,我却有办法让你重掌权柄!”林行韬指向空中黑龙,畅快而言。
和他对妖王说的不一样,他是要向皇帝讨要神位,但并不是剥夺皇帝敕封神明的权柄。
相反,他要赋予皇帝这个权柄!
他欺骗了妖王,此时的人皇还不能够敕封神明。
不过,林行韬说要皇帝的龙气,自然也是真的。
像卜果子说的那样,他要尽快成为妖王!
也许他可以用始皇的身份为人族谋福利,但不说造异象如何难,也要说妖族会加大怀疑。
哪有异象这里冒一下,那里冒一下的。
始皇是狡兔吗?
林行韬举起手,从身侧抓住咆哮不止的黑龙。
丽妃在伞盖上敛袖,唱曰:
“帝游洛水,云雾窈窕。西登玉台,金车复道。
有彼少年,授以神药。教我服食,烦恼皆消。
陛下,此非济世之神药乎?”
皇帝言:“爱妃所言甚是。”
于是黑龙微微一顿,国运弥漫,被林行韬转瞬间吸入体内。
他的额头刺痛无比,仿佛有一把尖锥破体而出。
忍着疼痛,他大声道:
“有河为黑,洛江之属!江有龙王,河无水神!”
“人皇废立,废可乎,立亦可乎?”
他向上天言明:这是我林行韬在问上天要敕封神明的权力,不是别的人皇!
连龙王都是我当年封的!而我废了河神神位,如今又要再造一尊,又如何?
“敢问上天,可乎!”
妖海之上,他遗留下的力量震动上天。
而如果说,上天将敕封神明的权力给了龙王,那么林行韬就在此时夺回来!
他的额头上长出了一只萦绕金青之气的黑色龙角。
丽妃不可控制地惊呼出声,然后在伞盖上拜下。
其他人以为她在拜皇帝,其实她是在拜一条正在成长的幼龙。
于是,林行韬又是人皇,又有龙性,又是如今天道所钟之妖族。
轰隆隆!天边惊雷闪现。
覆在日上的阴影仿佛被一只大手挥走。
天光尽起。
这场连续了将近一日的日食,仿佛在少年一声质问之下,消散了。
亮而闪烁的神敕从天而降,直往少年头顶而来。
但少年却微微一笑,将神敕纳入袖中。
“一河神位怎够配我?”他睥睨而言。
竟是嫌弃河神位格太小!
但少年说过他想要做神,这总不是假的。
河神之上,是为龙王。
他要更上一层。
但见少年额头上龙角堂皇,直逼人心,众人尽皆失神。
少年收了神位,抓住缠在白鹿角上的红绸,解开。
皇帝心里一动,从车驾上一滚而下。
少年却推了一把白鹿,将白鹿送到皇帝怀中。
“多谢陛下,这是谢礼!”
话毕,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皇帝被推得踉跄一下,身边侍从来扶他。
耳边一阵阵惊呼。
白鹿被推到皇帝身前,垂头敛目,眼含泪水,四肢皆跪。
“呦呦!”一声凄厉的哀鸣。
只见白鹿浑身白如雪的毛发快速地失去光亮、发灰,从脖颈到腹部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淋漓的鲜血泼了一地。
那双清澈的眼眸也变得浑浊丑陋。
白鹿重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