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王不行在那一刻下意识地抬手挡在了自己的脸前。那毫无杀伤力的尘土就这样落在了他宽大的袖袍上。
“吓死我了!”王不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脸上满是庆幸。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这尘土没有丝毫的攻击力,但是他还是不能地厌倦着尘土的靠近。这样想着,他的脸颊紧贴着自己的袖袍,不让灰尘沾上自己脸上的伤口,而另一边,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摆处撕下了一块碎片,手忙脚乱地在这块破布上的挖出了五个洞后,便慌忙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随后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粘性很强的胶水,丝毫不顾忌地将它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布块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后,王不行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转头,朝着时远和善哉所在的方向望去,便看到此刻两个人皆不见了身影。
“不是,人去哪了?”王不行暗自嘟囔了几句,没有声张。他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周围,随后微微弯下身子,朝着角落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还看到了不少阴魂狼狈地瘫倒在地上,无声地怒吼着。走近了,王不行才看到,他们不断抓划着自己的伤口。
在这些阴魂中,王不行看到了之前他搭讪过的那只阴魂。他的眼珠转了转,随后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凑了过去。在那一刻,他原本幸灾乐祸的脸盘上立刻出现了担忧的神情:
“兄弟,你怎么了?”
“沙、沙子。”那只阴魂痛苦地嚎叫了一声,狼狈地说出了这几个字。然而这些声音依旧没有传到王不行的耳朵里。但好在,王不行的注意力一直落在那只阴魂的身上。也因此,他没有错过那只阴魂的嘴型。
沙子吗?
王不行颤抖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再次感谢了一下自己的体质。如果不是他的第六感让他觉得这些沙子有问题的话,他怕是会同这些阴魂一样,此刻狼狈地倒在地上。
他挪动了一下脚步,正准备朝前走去,随后他想了想,又重新回了过来。在那名阴魂兄弟希望的目光中,他叹了一口气道:
“我也不是薄情寡义的阴魂。被沙土钻入皮肤的感觉很痛苦吧?”
那名阴魂兄弟睁大了眼睛,他的眼里满是渴望。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来帮你一把吧。”说着,王不行朝着自己的拳头吹了一口气,随后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那名阴魂身上伤口最深的地方。
在那名阴魂兄弟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王不行微微勾起了嘴角道:
“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说完这句话,王不行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就这样从上到下地俯视着这名阴魂。
无数的阴气从那名阴魂身上溢散开来,落在了王不行的胸膛处。在他胸膛的深处,一枚血珠在缓缓地转动着,像是在吸收着这些从阴魂身上溢散开来的阴气。
·
另一边,一刻前。
看着眼前突然爆发的混乱景象,时远扬了扬眉,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他转头朝着身边的善哉望了过去。
善哉此刻正静静地坐在靠手上,低头把玩着上面镶嵌着的一颗中品灵石。像是察觉到时远的目光,他抬眼望了过去,轻声问道:
“你有事情?”
时远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说旁的话语。然而善哉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般,他轻敛眉眼,又重新低头道:
“那你先走吧。”
时远:“那你?”
善哉目光重新落在靠手上的那颗中品灵石上,随后低声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顺便帮你换换灵石,中品灵石配不上你。”
“莫非你想给我这椅子上的所有灵石都换成上品灵石不成?”时远调笑了一句,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当初他拿中品灵石炼造这把椅子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因为这把椅子上,一共镶嵌了上万颗中品灵石。
如果善哉要将这些中品灵石换算成上品灵石的话,那这财富何止翻了一倍啊!
因此,时远说完这句话后,便一个用力,从这把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他挥了挥手,朝着善哉做出了一个再见的手势,随后随声应道:
“那我先走啦。”
说着,时远摆了摆手,消失在了这尘土弥漫间。
直到时远的身影消失后,善哉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这把座椅上,数了数上面镶嵌的中品灵石后,不由皱了皱眉头,又将灵识落在了自己手上的储物手环上。
他的手环里并没有这么多上品灵石。
那该怎么办呢?
善哉皱着眉头,将时远这把椅子收到了自己的储物手环中,随后抬眼,同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应常对上了视线。
他挑了挑眉,在应常不知所措的目光下,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有钱?”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将自己的宝座给了善哉以后,时远便借着这漫天的尘土遮掩了身形,朝着高台所在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风声便越猛烈,如汹涌的波涛一般,一阵一阵,一波一波,野蛮而又猖狂。而在这狂风之中,还夹杂着细碎的沙石,铺天盖地地朝着时远砸来,像是要将时远撕扯成无数块碎片。
在这个时候,时远下意识地调转灵力,打算以此来抵御这些沙石的攻击。然而他的丹田微动,刚流窜出一小部分灵力,下一刻,他便感觉到隐藏在他体内的血珠颤动了一下,浓郁的阴气从血珠中翻涌出来,代替他体内灵力的运转轨道,就这样在他经脉间流转着。
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遮掩住了时远的眼睛、脖颈、心脏等脆弱位置,让他整个人在狂风细浪间都处于一个安全的状态。
这让时远感觉到些许的意外。他轻轻挑了挑眉眼,没有说话,就这样继续朝前走去。越进入高台所在的位置,周围的景象便越加不同。
时远看了一眼脚下厚厚的黄沙,又抬眼看了一眼从狂风骤“雨”的缝隙中透露出来到饿红色微光。如果不是后者的话,他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踏入了传送阵中,传到了沙场之上。
好在,他现在还在第三地狱。
而之所以高台附近的场地会发生如此的变化,应该归功于刚刚那名快被应常杀死的天骄。能让方圆几里都变成沙场,这个天骄可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简单。
至少,在天骄榜上,这个天骄应当排行前百。
这样想着,时远抬步轻轻地踩踏在这柔软的沙场上。在他身上运行的阴气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脚步,流向了他脚下的沙土中。
他在东海遗迹那张金色纸张上得到的那个功法,自发地运转起来。在时远惊讶的目光中,借着阴气,将这片沙土之上所发生的景象呈现在了时远的面前。
时远“看”到了高台,也看到了高台之上,站着一名陌生的鬼将。在桂安静的对面,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正低头缓缓翻动着他手上的书籍,如果不是有一滩鲜血在他脚下缓缓蠕动的话,场面或许还带着几分悠闲和惬意的感觉。
然而这个景象只持续了三到四息后,便如同镜面破碎一般消失在了时远的眼前。之后,任凭他如何运转阴气,他脚下的沙土都不再反馈影像。
他只好将阴气收起,抬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将刚刚的场景分析了一遍。
那个拿书的修士,面容虽然陌生,但却让时远分外熟悉。时远可以肯定对方之前绝对不在第三地狱中。也就是说,对方要么是顺着他们之前走的那条道路走到第三地狱的,要么就是通过另一种方式。
纸条。
在进门前,他看到王不行将自己的纸条有意无意地丢在了地上。也因此,他也顺手将自己的那张过关纸条也丢在了地上。
想来,他这个动作应该没有瞒过善哉的眼睛。
这样想着,他又朝前走了几步。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周边的阴气开始剧烈地涌动了起来,朝着空气中的一点冲击了过去,好似在同什么进行交锋一般。
随后,时远听到了一声“刺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撕扯开来一般。
在那一刹那间,原本在他耳边呼啸的风声好似在这一刻陷入了终止。就连那些漫天席卷的狂沙在这时也好似变成了脚下的沙土。
周围的空间平和而又安宁。
察觉到眼前的这一点之后,时远瞬间明白了,刚刚那个被阴气撕裂的是一道屏障。看来,他已经走到了正中心了。
这样想着,时远抬眼朝着前方望了过去。同他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幕相同,在那离地数丈的高台之上,站着两方人影。
一方是一个陌生的鬼将。他此刻正懒懒地坐在地上,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这般闲情逸趣的样子,都让时远怀疑,那名鬼将身周环绕交叠的飙风只是摆设一般。
在时远走近的时候,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就这样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还没等时远戒备起来,他又轻飘飘地将目光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了面前这些修士的身上。
时远也顺着那名鬼将的视线望了过去,便看到姜博学顶着一张陌生的面容,正快速翻动着他手上的书籍。几个月没见,姜博学的实力显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可以从他手中的书看出一些端倪出来。
他手上的那本书封面和封底都是一片黑色,在封面的右边,隐隐有银色的字体书写了什么——和或许是这本书的书名?时远猜测着。
只不过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清书封上写着什么字。因此,只能遗憾地收回了视线。他的目光一瞥,又看向了站在姜博学身后的人。
第一个,便是熟人。
看着悬浮在那人身周的数十张符篆,时远微微勾起了嘴角。徐阳洲的刻画符篆的水平提高了不少。即便离着这么远,时远都能够感觉到这些符篆上面的气息。
深邃而又磅礴。
而之后的人,时远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只不过,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刚刚差点被杀的那个人。
时远的目光在他的脖颈上停留了一会儿。他上面的地狱之花,虽然淡去了不少,但是依旧留下了淡淡的印子。想来,想要彻底消去,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样想着,时远微微垂下了眉眼,视线又重新落在那名鬼将的身上,目光中带着深思。姜博学召集的这些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是想来,应该都是天骄榜上前百的人物。
然而,即便这么多的天骄加在一起,面对一只鬼将他们依旧有些捉襟见肘。
“放弃吧?一群小奶娃,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可以打败我的。”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姜博学面前的那名鬼将像是不耐烦了一般,伸了伸懒腰,他头上黑色的头发就这样滑落在了肩头。
他这句话一出,站在他对面的那些人便忍不住了。那名刚刚差点被应常杀死的天骄,此刻冷哼了一身,目光中带着不屑:
“就你,你还是先从这沙尘中出来吧!”
说到后来的时候,那名天骄的眼中闪过一道愤恨。他想起之前差点被应常杀死的场景。当时,那名鬼将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却从他的眼中感受到冰冷和玩味。
唯独没有重视。
这样想着,那名天骄便又将目光落在面前这名鬼将的身上。他看到那名鬼将被自己制作出来的沙尘牢牢地困在原地后,不由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近战能力是出了名的不行,但是一旦远离敌人,他的战斗力便向上提升了数倍。
然而,这名天骄的态度显然让那名鬼将感觉到厌烦。
鬼将嗤笑了一声道:“现在的人类都这么自信吗?”
说完这句话,那名鬼将像是尽了兴致一般,随手挥了挥。伴随着他手臂的挥动,一层层黑色的雾气从他的指尖上溢散了出来。
下一刹那,原本环绕在他身边的沙土在这一刻纷纷溃散了开来,化作了粉尘,没有在空间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一幕,显然超出了徐阳洲他们一行人的想象。从他们脸上震惊的表现,就不难看出,他们对自己的自信。
他们怕是以为那个沙尘飙风能够控制住那名鬼将一段时间。
就在他们惊诧不已的时候,那名鬼将轻笑了一声,他开口说道: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就跟我做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站在天骄面前的姜博学终于说话了,他的面色凝重,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鬼将开口问道。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确定了,仅靠他们这些人,根本逃脱不了对方的掌控。他低头翻动了一下他面前的书,那些残留在书本纸张上的血液,开始疯狂移动,已经将那名鬼将的游戏内容给描绘了出来。
果不其然,那名鬼将嘴角微勾,懒懒地开口道:
“你们这么弱,还是玩一点简单的吧。比如,等我说游戏开始后,在半个时辰内,如果你们能让我说出一个字,我就放你们走,反之……你们便将这东西给我。”
说着,那名鬼将抬手指了指。他的指尖朝向,正巧落在姜博学手中拿着的那本书上。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那名鬼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猜,你们当中有些人能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吧?”
听到这句话,姜博学眉眼发冷,他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暗自握紧了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