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之好笑的说道:“二郎三郎,你二人就认命吧!”
王献之却说道:“我甚是佩服二郎与三郎!”
听王献之夸赞王凝之与王涣之,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王凝之抬头注视王献之,他目光含笑的看着王献之,放轻声音问道:“官奴此言何意?”
王献之慢慢的说道:“在这乱世,二郎与三郎能凭自己的本事在外行走。这种精神,这种毅力,令人钦佩!其次,我觉得二郎与三郎出远门,并不单是为了游玩,在外的经历还增长了他二人的见识。二郎与三郎,比我几人更有见识。”
听了此话,王涣之心里欢喜,他点头附和道:“不错!我与二郎在外经历了很多事情,真的学习到了很多。天地之大,世间万物,自有其存在的意义。哪怕穷尽一生,或许都了解不完。若是你几人感兴趣,我乐意将在外的经历告诉你几人。”
王徽之走过来,捏了捏王献之的小脸,轻哼道:“官奴这张嘴,是抹了蜜的。就你会说话!”
王献之推开王徽之的手,他面色认真的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敬佩二郎与三郎。他二人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见多了这世间的美好,人的心胸会变得宽阔,变得宽容。故而,在他二人眼中。人的相貌美丑,并不重要。”
听到这里,王玄之几人纷纷笑出声来。
王凝之无奈的笑了笑,开口回应道:“听官奴说话,的确有趣。不知官奴可有任何建议,劝告我与三郎?”
王献之还真有建议,他告诉王凝之与王涣之:“二郎三郎,你二人在外经历了这么多事,看过了这么多风景。可曾想过写书?”
“写书?”王涣之愕然。
王凝之若有所思的问道:“官奴的意思是让我二人将自己的见闻写下来,编成书册?”
王献之点头:“然也!若是你二人以写书的名义外出游历,耶娘定然会支持你二人!”
“官奴真聪慧。”
清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羲之笑意深深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众人纷纷抬眼望向门口。
小眼珠转了转,王献之立马朝王羲之走去,他笑眯眯的抱着王羲之的大腿,乖巧的叫道:“阿耶——”
王羲之弯下腰,捏了捏王献之的小脸:“年纪不大,心思倒挺多。”
王徽之开口说道:“阿耶,我觉得官奴的提议不错。既然二郎与三郎爱游历,不如让他二人将见闻写下来,编成书册。能不能出名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二人写的东西,能对后人有帮助。”
王徽之已经找到了人生方向,王玄之也找到了人生方向,王献之与王肃之目前在为国效力,王操之还在宗塾上学。唯有王凝之与王涣之还在浪,没有找到人生方向。若是他们两人当真喜欢游历,那不如借着游历,完成一件有意的事情。这也算是一个人生方向了。而且还能给晚辈们留下一些学习的资料,何乐而不为?
王玄之想了想,点头支持:“阿耶,我也觉得官奴的提议很好。让二郎与三郎将自己的见闻写下来,编成书册,或许他二人的作品能被后世流传!”
王肃之笑着言道:“阿耶是明理之人,定然会支持此事!”
王操之也跟着说道:“阿耶,几位兄长都赞同官奴的建议,那我也赞同官奴的建议!”
王凝之把手放在案下,掐了掐王涣之。
王凝之起身向王羲之作揖:“请阿耶支持我二人!我二人定会认真记录个人经历,编成书册!传给后人!”
王涣之跟着起身,向王羲之作揖,郑重的说道:“请阿耶支持我与二郎!我二人定会齐心协力,同创书册!”
王羲之摇头,他神色无奈的言道:“也罢。随你二人。在外小心,保护好自己。”
见王羲之同意了,王凝之与王涣之眉间充满喜色,两人高兴的说道:“谢阿耶成全!”
翌日,王献之让王徽之去东山给谢安烫发。王徽之却说,自己跟司马道生有约了。
王献之诧异:“五郎,你与世子要做什么?”
王徽之告诉王献之:“他约了我给他做造型。”
司马道生可是大顾客。给司马道生烫发,能赚一大笔钱。给谢安烫发,谢安这个铁公鸡一金都不愿意出。
王献之便说道:“你给世子烫完发,到东山帮谢叔父烫一下头发。”
王徽之不满的轻哼道:“谢叔父付我酬金吗?”
谢安当然不会出这笔钱,王献之告诉王徽之:“我有事寻谢叔父帮忙。”
王徽之捏着王献之的脸问道:“何事?”
王献之说道:“我想在剡溪建造住宅,需要谢叔父帮忙。”
王徽之目光复杂的凝视着王献之,他低声问道:“官奴,你累吗?”
王徽之自然听说了王献之要修建运河的事情。既要修建运河,又要在剡溪修建住宅,将来王献之还想去武陵山那边搞事情。甚至,王献之还想收复山河。心里装着家国天下,每日花费心思算计一切,这样的生活,王徽之觉得过得很辛苦。不知王献之怎么适应得了。
王献之推开王徽之的手,他笑着回答道:“不累。有其他人替我分担!”
王徽之沉默一下,他开口言道:“若是你需要我的帮忙,我愿意出仕。”
王献之摆手说道:“不必不必。五郎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情便可!”
说着,王献之告诉王徽之:“我今日要去剡溪那边看看。五郎帮世子烫完头发,若是还有空闲,到东山帮谢叔父弄一下造型。”
王徽之收回手:“也罢,那我就去东山走一趟吧!”
见王献之走了,王徽之忽然叫住他:“官奴!”
王献之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王徽之。他开口问道:“五郎还有话?”
“你要去拜访戴安道?”王徽之问道。
王献之点头,他的确想顺道拜访一下戴逵,邀请戴逵出仕。
王徽之走过来,告诉王献之:“戴安道不会出仕的。他性子孤高清傲,不会踏入庙堂。”
王献之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我知晓了。多谢五郎告知!”
王徽之告诉王献之:“不过倒是可以邀他出山,到建康看一看京师的变化。或许他会有什么新想法。”
“好!”王献之朝王徽之倏然一笑。
王徽之拍了拍王献之的小肩头,笑着说道:“好好干!”
“嗯!”王献之高兴的点头。
王献之将王玄之送他的那座山改名为名士山。来到剡溪,看到名士山被开垦出了许多田地,王献之很满意,他在山上逛了一圈。随后前往剡山拜访戴逵。
戴逵家的老黄狗正在院里刨雪,看到王献之来了,它目光凶狠的瞪着王献之,冲王献之叫唤了几声。
王献之停下脚步。
看到老黄狗凑过来,阿陌立马拦在王献之的面前,阻挡那只老黄狗。
王献之却绕过阿陌往前走。
老黄狗围绕着王献之转了一圈,不知道在嗅什么,它忽然坐下来,凶狠的目光变得和善起来,它朝王献之吐出了舌头。
王献之试着伸出手触碰它。
阿陌担忧的提醒道:“七郎当心!”
王献之的手还没触碰到老黄狗,老黄狗主动的蹭过来,亲昵的舔了舔王献之的小手背。
王献之笑眯眯的看着它,对它说道:“你想五郎了?”
“呜呜——”老黄狗低声回应王献之。
戴家的老仆走出来,看到王献之,老仆连忙加快脚步迎上来:“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请贵客切勿责怪失礼!”
王献之收回手,他笑容明媚似春光,声音清脆的开口问道:“你家郎主可在?”
“在!贵客请!”老仆恭敬的迎王献之进屋。
王献之进屋后,看到戴逵的长发垂落在席上,身上随意的裹上了被褥,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正在雕刻东西。长长的睫毛,漆黑的眸子,正专注认真的盯着手里的东西。
席边放着一盆炭,戴逵的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王献之没有出声打扰戴逵,他转身去了隔壁画室。欣赏戴逵这一年来的新作。
逛了一圈,欣赏完戴逵的作品,王献之回到屋里。脱鞋走进席间,坐在戴逵的身旁,王献之静静地看戴逵创作。
半个时辰后,戴逵放下刀子,他眨了眨眼睛,仰头望向轩窗。
见戴逵眼中泛着泪光,王献之将手巾递给他。
戴逵接过手巾,擦了擦眼睛。他缓缓开口言道:“谢王七郎。”
王献之出声说道:“我来剡溪看看自己的山,顺道来拜访足下。足下这一年,又新添了不少作品。足下闭门修炼,可知山外变化?”
戴逵淡笑着回应道:“倒是听闻了一些趣事。王五郎习得了一门手艺,开了铺子。王七郎出仕,升为卫将军。”
“足下虽然目不能及,但是耳朵却灵敏。”王献之转而言道:“我本想请足下出仕,助我谋事。”
戴逵颔首,他语气平静的言道:“猜到了。”
王献之此番登门,待他这么客气,必定是有事相求!很大可能是邀请他出仕!
王献之告诉戴逵:“五郎告诉我,足下不愿出仕。他让我说一些建康的变化给足下听听,若是足下有兴趣,可到建康看看山外的变化。”
“逵乐意听之。”戴逵将火盆推到王献之那边。
王献之摇头:“我不冷。”
戴逵扬眉,打量着王献之。
王献之告诉戴逵:“因为我有暖身包。”
“听闻过此物。”戴逵笑了起来,他笑得很淡,是那种礼貌的微笑。
王献之便从暖身包,油纸伞讲起。最后讲到建康逍遥山庄的事情。
戴逵刚开始听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渐渐地,他被王献之说的事情吸引了。
等王献之讲完,戴逵开口问道:“当真如此?”
王献之颔首:“百闻不如一见。足下见了,便知晓我所言不假。我欣赏足下对待作品的认真态度。然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足下不出去看看,如何知晓自己的水平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戴逵沉默,少顷,他徐徐言道:“王七郎所言有理。逵的确该出去看看了。”
王献之话中之意,是指戴逵整日呆在屋子里自己搞创作,不与其他同行接触。因为没有对比,就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水平如何。而戴逵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希望自己能进步。自然会听从王献之的建议,出去看看,近来有没有出现什么高人。若是遇到高人他也好向对方请教!
王献之提议道:“不如足下开办一个个人艺术展。将自己的作品放在展台上,让众人欣赏点评。”
闻言,戴逵若有所思,他低眉思索,低声呢喃道:“个人艺术展……”
王献之点头:“邀请诸位名士,来展览会上欣赏足下的作品。届时,足下便知道自己水平如何了。”
戴逵颔首:“倒是有趣,逵记下了。若是有意,逵再联系王七郎。”
王献之告诉戴逵:“过完年,我便前往建康了。若是足下有意,可到陈郡袁氏的商铺,托人带话给袁家郎君。袁家郎君会帮助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