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似乎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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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到车库,盛勤接到赵静芸的电话,说之后要来北京开会,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
盛勤算了算日子,发现马上就快到暑假,高兴得很:“那你可以多待一段时间吗?爸爸和你一起来吗?”
赵静芸说不行,自己只待两天就走。
她关心女儿:“你吃饭了吗,不要老吃外卖。”
“没呢。”盛勤说是正准备出去吃。
赵静芸问:“跟谁?”
“……朋友。”
“朋友?”赵静芸追问,“男的女的?”
盛勤有些难为情,不想节外生枝,只说是女的,是同事。
赵静芸埋怨:“你怎么老跟女同事吃饭,白天8小时待在一起还不够吗?”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人家还在等着我呢。”盛勤娇嗔地蒙混过关。
挂了电话,她捏着手机在电梯间左右踱步,心想也我倒是跟男同事吃饭呢,可要是让赵老师知道了说不定她还觉得不如跟女同事一起。
掌心里手机震动,盛勤垂眸一看,是那人的信息:“你傻站着干什么呢?”
她懵然抬头,没见着人,手机里信息又来:“左边。”
盛勤走出电梯间,身后正有一批人下电梯,公司策划部的同事看见盛勤跟她打招呼:“你今天开车了?”
她顿时心虚,勉强笑道:“朋友来接我。”
同事暧昧地笑着说再见。
盛勤不敢直接去上车,在原地站了站等着人群散去才快步走到车边拉门钻进去。
一落座,对上沐怀朋不悦的神情。
盛勤心里咯噔一跳。
车子平稳起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气氛沉默尴尬。
盛勤不知怎么又得罪了人。
她压下心里的忐忑,打破沉默:“我们去哪儿?”
沐怀朋理都不理她。
盛勤被他的冷淡击退,再看一眼驾驶座的唐风,心里又有几分难堪。
她不愿在外人面前对他卑躬屈膝,所以也不再开口。
盛勤默默揣测,想到刚才种种都被他瞧在眼里,猜他多半是因为自己闪躲而发脾气。
她暗自叹息。
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吃饭。
盛勤想了想,对唐风开口:“唐助理,麻烦你在车库门口停一下车。”
唐风瞥了一眼后视镜,温言劝慰,主动把刚才的话茬接上,只说今晚上的餐厅是如何美味,一定合她的心意。
沐怀朋面无表情,态度冷淡地打断:“让你停你就停。”
唐风听他语气不对,不敢多劝,出了车库,慢慢停下车。
盛勤咬住唇,狠下心推门下车。
她刚刚站稳,只听那男人森然下令:“开车。”
盛勤站在路边,眼看着车灯一晃而过,转角消失不见。
她眼眶发热,却不想为他落泪。
方才电梯里的念头再一次涌上心间,她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有几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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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龃龉之后,两人又是数日不见。
她偶尔看看手机,最后总是失望告终。
盛勤强迫自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专注于新剧筹备。
剧名几经修改,最终定为简单直白的《兵王》。
两周之后,《兵王》正式开机。
开机之前,盛勤跟郑智一起飞到拍摄基地处理着各类杂事,争取做出万全准备。
但越是怕出事就越会出事。
开机仪式的头一天,盛勤正准备跟人机场去接老袁和其他领导,生活纸片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酒店满房不让人住。
嘉宾马上就要到场却出这种乱子,郑智气得当场臭骂生活制片,让盛勤先去处理。
盛勤把手上的事情先丢在一边,到了现场,双方人马都黑着脸,生活制片原以为是郑智亲自出马,却见到盛勤,更觉得脸上挂不住。
盛勤问:“怎么回事?”
他态度不好:“老郑呢?他来了才行。”
盛勤见他这样也来气,马上硬声顶回去:“我说了就算数,用不着郑老师来。”
生活制片见她不好糊弄,这才将人拉到一边,小声介绍情况:“另外有剧组加钱想插进来,”
盛勤觉得奇怪,生活制片跟酒店多半都会有私下交易,照理说不会出临时出这种状况。
见她质问,生活纸片这才不情不愿地吐出实话:“以前都是他老婆跟我们对接,鳖孙子半年前离婚换了老婆,这下不认帐了。”
盛勤想,这制片多半是前任老板娘那边的人。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老板什么要求?”
“他非要先付一半的定金,哪有这种事?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那边又在催,盛勤额角汗都留下来了。
她想了半天,问:“我们跟酒店的协议有没有预付款?”
生活制片摇头:“从来没有。”
“这样,你先去取十万现金来。”
生活制片很吃惊,看着她咬牙低声道:“你搞错没有?”
“没有。你快去。”她十分冷静。
生活制片还想争辩,见她神情肃穆,只好屈服,一甩衣袖带人出了门。
盛勤手机里司机一直在催,她摁断电话,耐住脾气跟老板说好话,过了片刻,生活制片带着钱回来。
老板看向那制片,原本松动的语气顿时又坚决起来:“不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必须付一半,否则你们都给我走。”
盛勤心里冒火,脸上却不能发作,她从生活制片包里取出包装好的十捆一万元钞票。
老板开始不肯收,“这点不够,必须要付一半。”
盛勤不由分说地将十捆钞票塞进他手里,软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合作这么久我们付钱爽不爽快你最清楚了。这十万你先拿着,后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但是千万不能影响我们明天开机。”
老板双手捏着厚厚两叠钱,语气软化下来:“不是我要为难你们……”
盛勤连忙打断:“是,您肯定不想为难我们,您知道的,大公司做事都是有脾气的,从来先住后结账,这是我们打工的没法改变的,您也多多体谅我们的难处。”
她见那老板抓着厚厚两摞钱,适时加码:“您就当帮帮我们,当然,要是实在为难,您再把钱退给我。”
老板抓着钱不肯放,听她态度温和,终于情不敢情不愿地点头:“以后真的不行啊。”
盛勤连忙道谢。
看着时间来不及,她赶紧出门直奔机场。
生活制片送她一路小跑出酒店,连声问她这老板怎么就改变了主意。
盛勤解释:“我以前跟人看上了同样的一套房子,对方现场就拿了五万块钱塞进房东手里,哪怕我出价比他更高,但房东还是把房子卖给他了。”
生活制片惊讶道:“为什么?傻吗?”
盛勤想,人家倒是不傻。
“手里抓住现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说,“把钱给了对方,要是人家不答应条件就得把这些钱再退回来。拿到手的钱谁舍得痛痛快快地吐出来?”这是人性。
用这个法子她心里原本没底,但这不必告诉他。
生活制片听后恍然。
他自以为人到中年关系到位,没想到今天却输给了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盛勤没功夫听他的溢美之词,从酒店出来立马带上司机亲自去机场接老袁。
等见了面,她迎上去,带着老袁往车站走,一面走一面介绍情况。
老袁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两人上了车,盛勤准备让人开车。老袁却出言阻止:“不急。”
“还有客人要到吗?”
老袁看了她一眼,略微诧异:“四爷的飞机还有20分钟就到,你不知道吗?”
盛勤看向老袁,嘴唇翕动,很是意外。
这段时间的连轴转,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盛勤恍惚回神,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她沉默,别开眼。
车窗外,江南夏日的阳光璀璨生辉。
隔着深色玻璃,照亮一地,却无法透进丝毫温暖。
盛勤想起当日争吵,而后又想起一连数日音讯全无。
她不想承认内心深处的想念,更不想承认浓浓的失落。